按照大师兄的资历被雪海老人称作“小老弟”显然是不吃亏的。
不过从大师兄那只紧紧握着扇柄的手,胡雨大概知道,此时此刻大师兄他不太舒坦。也难怪,虽然无忧山时常会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师父捅的篓子叫叫嚷嚷得要来讨个说法。
但是连大师兄一句说辞都还没听完全的也就独这雪海老人一份了。
“雪海前辈,我们的意思是......”
“大道五十通玄冥,怎可一路阙万法。我想小子你这要说的是这话吧,怎么,从你师父到你,老老小小都是这一套,你们难不成是准备把这无忧山造成天一楼那样的庞然大物吗?”
天一楼是什么,我不太清楚,不过雪海老人这挖苦的语气我倒是听得相当真切。
“雪海前辈,我的意思是......”
“多说无益,拳脚见真章。”
雪海老人一脚踏出,随之掌随步至,就是一掌直冲大师兄面门。
“碰”
二师姐一把扯住大师兄的衣领往后一拉,自己则伸出左手抓着“天穹”硬接了一掌,这掌力颇为霸道,饶是二师姐武功不亚平辈,此刻也都要往后退了几步,踩在石阶上方才卸力。
“怎的,你这丫头你也要插手咯?”
雪海老人见一掌已失,也不在意,将后脚上前一并,甩了甩衣袖,又是一派不动如山。
“大师兄,”二师姐看了大师兄一眼,大师兄点了点头,自己往后退了几步,站到胡雨的跟前。
“晚辈无忧山二徒弟离云歌,今日来讨教前辈一二。”
说着甩出手中“天穹”,行了个持剑礼。
“好啊,我倒要看看那个老贱人的徒弟有他几成功夫。”
雪海老人笑了几下,然后目光一凛,左脚微移,也拉开了架势。
二师姐并没有多做犹豫,一脚踏出,剑锋直愣愣刺向雪步老人的胸口。雪步老人则左掌从侧面拍击剑身,让这“天穹”偏了几分之后,自己两步欺身来到跟前,右掌从腰间发出,直冲二师姐小腹。
二师姐觉察不妙,一个跃步往后退了几尺堪堪躲过这一掌。不过从她的脚步来看,似乎刚刚那一掌散的内力还是打到了二师姐些许。
一来二去即使是胡雨都能看出来这雪海老人不是什么欺世盗名之徒。毕竟就算三师姐全力都不一定能挡得住二师姐一百回合,而方才一个照面,二师姐就已经被雪海老人压制住了。再怎么说,二师姐再怎么说也是七剑仙啊,能压制住七剑仙的放在整个江湖上肯定也得是数一数二的一流角色吧。
话且搁下,但见二师姐将手中三尺剑横放胸前,口中呢喃念着低语。身上翻滚的内力以及小腹里积蓄的寒气在此刻突然杳无声息地散去了。仿佛刚刚的那一轮缠斗根本未曾发生过一样。
“临阵静心啊,我看你这丫头还有几分门道,没想到那老贱人做人不怎么样,教徒弟还是有点功夫的。”
二师姐似乎并不在意雪海老人说的话,念了几句之后,又端起了手中的剑,重重的呼了一口气,再一次拉开了架势。
这一次雪步老人决定先发制人,一步冲到二师姐的面前对着二师姐的胸口就是一掌。
就在胡雨还在考虑这个老头到底是决心要赢还是单纯为老不尊的时候,二师姐就已经轻巧地一个转身,靠在雪海老人伸出的手臂上。
雪海老人立刻变掌为抓,反手就要抓二师姐的后胸。二师姐则是趁势弯下腿,躬起身子,躲过这一击横扫。之后又往后撤一步,远离了雪步老人。
雪海老人临阵变招,当机立断就伸出另一只手,直冲二师姐的面门,二师姐则是一个转头,躲过了这一次来势凶猛的推掌。又往后纵地一跳,远远躲开了雪步老人,不过这下胡雨也能很明显地看出,二师姐即使重新来过之后也没占到多少便宜,更重要的是,这雪海老人似乎还没有话多大力气。
“好俊的茶三尺啊。我听闻这茶三尺乃是一百五十年前蜀地的一个茶博士,悉心研究半生在这辗转腾挪,端茶送水里悟出的轻功,虽然比不上那些名门大派,但也不算是个凡品。不过没想到,你这小丫头把茶三尺这门寻常武功练到这个地步,在老夫手上也能走过几个回合,这老贱人的徒弟还真是让我们这些老家伙们眼馋啊。”
雪海老人收起拳脚,赞叹道。似乎现在根本不是什么生死之间,只是雪海老人对后辈的一次寻常的师徒指点罢了。
“真是一个好苗子啊,实话实说要不是你是那老贱人的徒弟,老夫都想要来指点你一二一二了。”
二师姐并没有回复雪海老人的意思,而只是转过头来看了看大师兄,大师兄点了点头。
二师姐立马收起手中的“天穹”,冲着面前的雪海老人抱了抱拳,接着“嚯”的一声就往后连着跳出几步,然后直接就遁入山林里,不见踪影。
雪步老人则是从二师姐动身之后,就浑身紧绷,过了不久,才耸了耸身子,“好丫头,老夫还被摆了一道啊。”
说着,雪步老人转头看向大师兄,“这一手你们准备了不少时间吧。”
“也没多久,二师妹她没什么心里负担的。”
大师兄抖了抖肩膀,似乎卸去了多少疲劳。不过他脸上此刻的笑容看起来倒不是那么的如释重负。
胡雨虽然不太清楚到底大师兄和二师姐制定了什么计划,但是单从眼下来看,二师姐应该是已经逃离无忧山了。
“那么你们呢?”
雪海老人冲着大师兄,三师姐和小师弟笑了笑,问道。
语气虽然简短,但是透着一股三九的寒气。
三师姐一脚伸出,站在了小师弟和大师兄的前面,“老前辈,万雪飞寒是师父为了我去抢的,若是前辈有什么不满,请拿我开罪,放过我这师兄师弟吧。”
“哼,你的事稍后再说,今天我先要拿你们几个开开刀,让老贱人疼上十年八载。”
正说着,突然旁边的草丛窸窸窣窣的走出两个人影,一老一小,老人长得瘦高,自上而下是一身田间地头常见的麻衣打扮,倒是这褶皱纵横下,昏黄的双眼时不时闪着些光,身后背着一根长长的兵器用那黑布裹着;这小的是个丫头,头上挽着漆黑乌亮的发结,穿着一身明黄色纱衣,腰间配着一红一紫两枚玉佩,虽是风尘仆仆,倒也显得福华万千。
“小姐,刚刚那拿剑的女人使的是茶三尺,原来是那中博州的一个茶博士的傍身活计,只在三尺范围内闪转腾挪,本来不是什么上等功夫,不过刚刚用这下等功夫倒是躲了这老头的几下子,所以才说她功夫俊,小姐,这茶三尺您还是别练了吧。”
那背着黑布长物的老人一边拨开前面的灌木一边对身后的穿着明黄色纱衣的少女介绍道。
“果然啊,我就说我这几日上无忧山前眼皮直跳,原来是你小子啊。”雪海老人冲着来人说道,看来很是熟识。
然而无论是小师弟胡雨,三师姐燕初雪还是博识的大师兄胡风,眼下都摸不着头脑。那明黄色纱衣的少女见到自己身边老者和雪海老人搭上话后,也往我们这里走了过来。
“两位姐姐还有这个弟弟,不用怕,我让我九叔出手了。你们现在就全当是我罩着了。”
少女掐着腰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似乎那个背着黑布长物的老者是什么武林盟主级别的老怪物一般。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如果要胡雨来评价大师兄的一大优点大概就是腰好,能弯下身子。毕竟这江湖有多少傻愣子是死在那钢打的脖子和腰上面啊。这不,大师兄又熟练的弯下了腰,冲着面前的少女感谢道。
“对了,在下是一介男儿,希望姑娘不要认错了。”
望着大师兄勉强笑出的僵硬面容,我才想起来,她刚刚说的是两个姐姐,我是那个弟弟。
不过这明黄色纱衣的小姑娘倒是没有继续听胡风话的意思,而是一门心思地去看自己那九叔和雪海老人的争斗了。
“臭老九,你来这里准备干什么?”雪海老人冲着这个刚刚来到的不速之客问道。
“我啊,只是来帮帮故人罢了。”
老者把背后长物解开,直愣愣地插在面前的泥地上,褪掉黑布,是一根九尺精钢棍。
“雪海老头,我这精钢棍是不是好久没有在你身上走过几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