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存确实是头等大事，所以费劲全力挣扎的人不只有王不凡他们几个。对死亡感到恐惧、对杀生感到恶心的人也同样不占少数。倒不如说，这才是菜鸟们的常态。
王不凡他们已经还算好的了，而情况更糟糕的人，已经被暗中守护的人搭救，被最低级的魔物虐到心生阴影。
战场从来都是这么残酷。死亡常盘旋于空中，稍不注意便会被它叼走，神仙难救。即便是最低级的魔物和略胜它们一筹的菜鸟们的争斗，也常伴着重伤和鲜血。
流血是肯定的，骨折、断臂、毁容、奄奄一息的学生也同样有，还不少。好在学校的医疗措施很好也很及时，不然他们就真得从十四岁开始顶着残废的身体过一生了。
这些人的惨烈也是有原因的，他们本来是高高兴兴团结一致地跟随着大部队前行着的，却被学校的惯例吓到惊慌失措逃离了队伍，像群惊弓之鸟三三两两地在阴森的森林里胆战心惊地摸索着。所以，在魔物出现的瞬间，他们崩溃了。
被血淋淋的杀意，被赤裸裸的敌意，被死亡的迫近，吓到根本不敢还手，只是一个劲的逃。但是居住在城里的人类又怎么跑得过森林里的魔物，倒不如说，魔物对他们这样的行为表示很赞。偷袭和追击是它们最擅长的事，而正面对决反倒容易吃亏一些。毕竟就个体实力来说，它们还是弱了点。
几个学生被一两只魔物追杀的情形，在此刻的森林里是非常常见的，常见到让一些暗中保护的旁观者都连连摇头。看着他们好像看到了以前的自己。怒其不争。
不过这也并不是什么非常丢脸的事。所谓洗礼，未必就是要初战告捷。失败也是一种成长，和死亡擦身而过同样是一种难得的经验。毕竟是从没有上过战场的少年少女们，所以被浓烈的杀意吓傻了也是常态，怯战和逃跑也是意料之中的行为。重要的不是这一次的结果，重要的是下一次再临的心态。
所谓成长永远不是一蹴而就的，天生的战士终究只是少数，普通人的脱变才是永恒不变的主题。
所以学院这么做了。先让学生们精神上受到惊吓，再让他们以这样的状态和魔物交手。使得本就有难度的事情变得更有难度。
惯例之所以是惯例，是因为它有效且好用。所以学院也并不是故意要为难这些学生们的，而是想在他们第一次的经历中，下点猛药。不会被幻觉恐吓到最好，被恐吓到也无所谓。经历了一次，就会对第二次有所防备。最怕的是在最开始的时候顺风顺水，导致骄傲自大目空一切。所以比起这样，倒不如让洗礼变得更具难度，以至于不论成功还是失败，都更深刻一些，甚至刻骨铭心。
所以，不如说失败反倒是理所当然的事。
实际上，学院并没有期待所有学生都能一次跨越过去，但他们也确确实实期待了一些人可以跨越过去。
所谓试炼，所谓洗礼本就是一种仪式。在一堆人中召唤出不凡者的仪式。总会有一些人与众不同，总会有一些人走得更远。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谓的强者，所谓的勇士就是这样的存在。
显然，学院培养着普通人脱变的同时，也同样期待着天生的战士。所以，没被幻觉吓到的人才会被要求的更严格。两头抓，两不误嘛。
但学院最期望的却是被幻觉击倒后，依旧能重整旗鼓站起来的人。那样的光景，比起一开始就很强大的人更加难得。正因为是战胜了非常有难度的事，才会显得无比耀眼。
…………
在王不凡和哥布林交手并取得胜利不久后，四周的血腥味引来了更多的魔物，但理智告诉它们不能轻易出手，毕竟同伴的尸体非常明确地诉说着这些人很强。
战斗并没有一触即发。
王不凡四人小心翼翼地撤走了。魔物们尾随了一阵子后，也散开了。
它们确实是残暴的魔物，却并不是合格的暗杀者。所以，它们很没有耐心。当确认到猎物过于强大，又迟迟找不到破绽时，它们便很难再等待下去了。
毕竟现在的森林里充满了很多人类的气息。为数不多的智慧告诉它们，眼下食物还有很多，与其在这些硬茬子上面花时间，不如去找软柿子捏来得轻松。
这对双方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嗷呜——”
远处突然传来了狼嚎声，这成功吸引了王不凡他们的注意。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他们隐隐约约有听到剧烈的喘气声。
“哈——哈——”
与此同时，窸窸窣窣脚踩草地的声音传来。
杂乱无章的声音越来越近。而王不凡他们也听得很清楚，确实有粗重的喘气声。那么附近发生了就不难猜了。
“去看看吗？”王不凡向着周围三人问到。说实话，就他个人而言，并不是非常想去。毕竟，去了就要帮忙，而帮忙意味着又要赌上性命战斗，王不凡此刻的状态并没有调整回来。他对此有所抗拒。
但即便如此王不凡还是问了。毕竟同校一场，王不凡不想做个绝情的人，也不想做只会自保的人。他在挣扎，也在找理由，去或者不去他都需要一个理由。所以，他把决定权交给了同行的三人。
“算了吧，反正有暗中保护的学长。”曾阿牛同样没有缓过来，所以他拒绝了。
“但是……万一学长去晚了呢？”温不胜表示能帮就帮，虽然他现在的心理状态也同样没有整理好。
“你决定吧。”邭仁倒是无所谓。在他看来，所谓的洗礼终究只是场磨练。是每个参与者提升实力和学会战斗的一种安全途径。毕竟这么多年的活动，学院早就完善整个体系了。所以，他们插手或者不插手对路人来说，都不会有生命危险。
世事难料，在曾阿牛和温不胜意见相左邭仁弃权的现在，王不凡还是拿到了主导权。
见三人同时望了过来，王不凡简直头大。
但不论如何，他还是得做出决定了。现在他找不到借口，也同样找不到理由，他无法逃避这个问题。
愿不愿意为了别人拼上性命。
帮小忙很简单，但帮大忙很难，至于赌上性命来帮忙更是难上加难。
简而言之一句话，凭什么。
实际上，王不凡完全可以用一句凭什么来说服自己。但他还是陷入了纠结。他并没有成为圣人的想法，也并不想成为能够拯救所有人的英雄。
在他很早很早以前，早到没有一个朋友，只能一个人玩耍的时候，他偶尔也会想，故事书里的英雄为什么愿意为了别人赌上性命，这太傻了。
但是也会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这个行为很帅很耀眼。当然那终究只是一瞬间，太短暂了。短暂到王不凡自己可能都没有意识到。因为每当那个瞬间到来时，往往是他期望有人能够拯救他的时候，作为一个人人避而远之的怪人……
【你要是不想去，就直接说出来呗。】
（……）
【所以说，你到底在纠结些什么？明明你完全没有想去的欲望。】
（虽然是这样的，但……）
【但？】
（我搞不清楚，明明应该非常不想去，但总感觉有股莫名其妙的情绪，让我说不出口，好像说出来就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
【或许我知道这是什么情绪。】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太好了！）
【别高兴得太早，毕竟我不会告诉你的。】
（……）
【别问，问就是我皮这一下很开心。】
（？？？）
【实际上很多情绪，不是自己去弄清楚就没有意义了。我说出来说不定反而会弄巧成拙。】
（所以……你说了不是等于没说吗？）
【是这样的。】
（那你说那么多干嘛？）
【好玩。】
（……）
“喂，到底去还是不去？”曾阿牛有些不耐烦的问到。毕竟，不管怎么说，有人在他附近被袭击了，他终究是于心不忍的。不过，比起于心不忍，他更想先保全自己。这很正常，良心能比命重要吗？
对不起，能！
“算了，我改变主意了，我们去看看吧。”曾阿牛揉了揉头发后，有些烦燥的说到。
归根到底，还是个十四岁的热血少年，见义勇为才是他想要做的事，良心对他来说确实很重要。
这下王不凡不用纠结了。
那就去呗。
【真好呢！又可以逃避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