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铎手搭在倾心腰间,明显感到因为这个动作,她身体变得紧绷,表情也不甚自然。
“你如果不想被色狼纠缠,最好认真点。”陈铎幽深的眸子锁住她,波澜不惊地说。
魏启珠被陈铎冷淡的态度气走了,魏启明可不像妹妹那样耐不住性子。倾心在迷离的灯光中抬起头,顺着陈铎视线指的方向,瞥见魏启明正拥着一个红裙女人漫舞,眼睛时不时地瞟过来。
她本来心怯,舞步就不得要领,这下更凌乱了,连踩了陈铎数脚,手心也冒了汗。
陈铎没吭声,颇有心情地看着她因紧张而绯红的脸。
“对不起,”倾心连声道歉,话音刚落,下面又是重重一脚。陈铎蹙眉,轻轻捏了下她的手指,“果然不会跳。”
“我明明说过的。”倾心沮丧的小声嘟囔。
“我以为你的话打了折扣。”他挑眉失笑,“看来大学过得很无趣,联谊舞会也没参加过?”
倾心不答复,低头努力数着拍子。不得不承认,她真没这方面天分,数着数,舞步又乱了。
陈铎可不想两只脚就这样残废,在一个带她转身动作后,附身在她耳畔问道,“要不要到海边走走?
倾心想马上答应,“可是…..庆祝典礼还没开始呢?”她瞪大眼睛不确信的看他。
“让小李在这盯着。”陈铎嘴角勾笑。她哪里知道陈铎知所以接受邀请,是想带她出来散心,培养感情。既然她不愿意呆下去,自然没有久留的必要。
陈铎舞步娴熟地将她带离舞池中央,避开众人,牵着她出了宴会厅的侧门。
离开喧嚣的宴会厅,外面倒有点世外桃园的意味。借着月光倾心看到了一大片的熏衣草,还有木栅栏上开得正艳的蔷薇花,远处就是夜色中幽静的大海。
“你对这里好像很熟?”她借整理头发,收回被他牵着的手。
陈铎极自然的将手插进了西裤口袋,转身欣赏起这栋地中海风格的三层建筑,“这是我在S市建的第一栋房子,”他悠悠地说,“没有人比我对这里更熟悉。”他蓦地顿住,想起当初创业的艰辛,不想动用家里关系,一个人招兵买马跑到S市打天下,处处碰壁的滋味,至今记忆犹新。
那是房地产蓬勃发展的黄金期,天南地北的人都涌到这里,像美国的淘金热,竞争也是血淋淋的。当年他大胆的采用地中海建筑风格曾遭受许多人诟病。
“如今它成了这一带最具代表性的建筑物。”陈铎停止了回溯。
倾心在他身后几米的距离,也跟着看这栋房子,她虽不懂建筑,可也觉得别致。不过,她的视线很快移向陈铎伟岸的背影,她很少觉得男人好看,陈铎算个例外。
陈铎忽然回身,幸好视线闪的快,差一点被他撞上。
“走,我们去海边。”陈铎用下颌指了指不远处幽暗的大海,前面带路。
高跟鞋踩在松软的沙滩上,异常的难走。
没走多久,倾心干脆脱掉鞋子,一手提着裙子,一手拎着高跟鞋,狼狈地跟在陈铎身后。
“我帮你拿着。”陈铎停住脚步,伸手去接她手上的鞋子。
倾心把鞋子藏到了身后,“不用,我自己可以。”
总不能让老板帮自己提鞋。
“那好,”陈铎没坚持。“站着别动,”他解下领带,单膝跪在沙滩上,帮倾心把碍事的裙摆用领带系成了一朵花。
“这下跑都没问题。”陈铎起身,很满意地欣赏自己的杰作。
倾心尴尬得要死,不过,行动确实方便多了。
夜幕下的海,有种莫名的静谧感,海风推着海浪摆打着沙滩,棕榈树在月光下影影绰绰。陈铎西装笔挺,倾心“改良”过的俏皮礼服,放在白天,非叫人误会是拍婚纱照的。
可是晚上,这片沙滩偏僻,除了他们两个,找不出第三个人来。
两人安静地散了会步,坐在沙滩上休息。
白天的酷热到了晚上颇有分凉意。陈铎脱下外套,默声给她。
倾心知道推辞也没用,道了谢,穿上。西装上还附带着他的体温,暖暖的,长出的袖口随手挽了两下。
陈铎转头望向无边的大海,深邃的眸子看似波澜不惊,实则暗潮涌动。倾心猜不透他在想什么,摆弄系在裙角的领带结,想解开,又没有解。
这时,陈铎视线忽然从海面回到她身上,伸手一拽,领带松开,长裙正好滑到她的脚裸。
倾心一怔,自己的小动作竟被他看了个干净。“谢谢,”两只手压在上面,腕上的铜钱发出细微的响声。
“你好像很看重这个手链?”陈铎寡淡的问,看不出情绪。
怎么他对这东西也起了兴趣,她心里嘀咕,转念一想,或许是因为她没有割爱给魏明珠的关系。
“两个月前,我出了一场车祸。”她说,“这个挂件,是救我的人掉下的。”她抬手看了看那两枚古铜钱,“所以,它对我很重要。”
“抱歉,给陈总添麻烦了,”倾心有些内疚,“希望魏小姐不要介意。”
陈铎笑了,“魏小姐介不介意和我没关系,”他深邃的眸子凝视她,“我只想知道车祸那天,你为什么一个人跑去荒郊野外?”
倾心愣了,陈铎的话让她足足消化了一分钟,才恍过神。脑子里回放自己说过的话,似乎……好像……最后她确定自己没有说过车祸的地点。
海浪拍打礁石,发出雄厚的声响,在海浪退却的同时,她几乎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我去了哪儿?”
因为紧张她问的有些结巴。
陈铎对上她睁得大大的眼睛,回答得云淡风清:“我恰巧路过,”然后,不疾不徐地解开衬衫领口的扣子,偏头让她看脖颈上的伤疤,“那天你下手够重的。”
确实,那晚她以为自己要死了,突然被人救了起来,她不死抓着不放才怪。
“我?......”光线昏暗,他脖上的几条抓痕依旧醒目,她想起那天醒来时指甲里残留的血肉。她还以为那是自己的。
“你救的我?”她声音颤抖,不敢置信。
陈铎勾勾嘴角,转头又看向幽深的海面。
超市帮忙付钱,自己突然被调到总部,一下子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她心乱得很,平时挂在嘴边的客气话一句也说不出口。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陈铎拾起脚边石头抛向海里,噗咚一声,溅起了半米高的水花。
倾心低下头,“我…..”她咬着下唇不想说,可挣扎片刻,还是说了,“我去看一个朋友?”
陈铎蹙眉,那周围除了山,就是树林,根本没有人家。
难道.....陈铎没有问出口
“他葬在哪里......”倾心说的很轻,想掩饰悲伤的情绪,眼睛却不争气的升起一层水雾。心也像那块被抛入海里的石头,不断的往下坠。
“对不起,”陈铎移开目光。很难解释,他突然觉得这个死去的人,就是很久以前她信中提到的男孩。
“没什么对不起的,”她苦笑着,声音抖的厉害。“都是很久以前的事。”
内里五味杂陈,听得出她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如果现在告诉她自己就是十年前与她通信的人,担心对她冲击太大。陈铎望着起伏的海浪,沉默良久,决定什么也不说,也不问。
海风撩拨寂静的夜,她解开绕在腕上的红绳给他,“谢谢你救了我,”故作轻松的口吻,仍是很重的鼻音:“其实,你没义务一直帮我。”
陈铎看了看她手上的红绳,没接,“要恩断义绝?”他挑眉,半开玩笑的看她,俊朗的面容在月光下有了几分寒意。
倾心诧异,“我看起来那么没良心吗?”她把挂件送到陈铎面前,“别误会,”她解释道:“这明明是你掉到我这儿的,我只不过物归原主。”
陈铎沉默的接过来,又重新给她挂到了脖颈上。弄得倾心措手不及,只听他说:“留着吧,这是我母亲求的平安符。”
他存了私心,不等倾心拒绝,又不容置喙地说“算个纪念。”
脖子上觉得沉甸甸的,也不知是挂件还是心重了几分。
“说起来,也许你不会相信。自那次车祸后我真的相信有灵魂出窍。”她自嘲地笑了笑,“那晚我被撞得飞了起来,摔到地上的一霎,我感觉灵魂脱离了身体,我看见自己一动不动地躺在冰冷的水泥路上。”她说着,双臂环在胸前,“当时,我试着去摸躺在地上的自己,却什么也摸不到。后来,我看见了一辆车开过来,我被抱起来的瞬间,好像有股磁场把飘着的另一个自己吸了进来,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她眼神空洞地望着广漠无垠的大海。
这些话藏在心里从未和任何人提过,包括表妹和桔子,说了她们准会认为她脑子被撞坏了。
可是她抑制不住和他说。
“听起来很诡异,”每一个字他都听得很认真,“尤其在这样的夜晚,”他微笑,挑眉看了看四周,“不过,我相信你说的话。”因为之后再见,她根本不认得他。
“我自己也觉得有些惊悚,”她余光扫见身后树影在动。
“别怕,”陈铎双手撑在后面,眸子深深落在她脖子上的挂件,“好好戴着,很灵验。”
“嗯,”倾心点头,手捻着胸前的铜钱,不知说什么。心里满满的感动,眼睛发涩,这样的人情要如何还?
“别有负担,”陈铎起身掸了掸手上的沙子,拉她起来,“我们回去吧。”在他坦然的目光下,倾心拽着他的手站起来。
“夜风冷,把扣子系上。”看她一颗一颗把西装三颗扣子都扣好,陈铎才接着之前的话说:“听着,”他目光深邃,“别胡思乱想,”还是怕她有负担,“我只是给了一个员工转岗的机会,而这个人恰巧我救过,仅此而己。”
垂得很低的眸子里映着她的容颜,“所以,你并不欠我的。”
眼睛一阵潮润,无以复加的感动,她紧咬下唇,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不想,这个克制的动作,却像海风一样撩着某人的心弦。
陈铎突然觉得嗓子发干,漆黑的眸子在她肉嘟嘟的唇上遁巡,忍不住想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