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都快被你看破了,”陈铎径直走到床前,倾心还有些恍神,他这一身装束应该是从公司直接过来。
倾心目光凝在他棱角分明的脸上,想到他就是东铎?不禁嘴唇轻抿,两个漂亮梨窝爬上唇角。
陈铎被她看笑了,揉了揉疲惫的脸,拉了把椅子坐近,“让你看个够。”他深邃的眸子里满是柔情笑意。
倾心不好意思垂下头,转而抬眸,视线相融,两人都笑了。
“对不起…….”倾心敛了笑,“当年.....”她想说,当年自己身侵汪禀浩的意外中,一度无法自拔。其实他后来寄来的信,她都收到了,只是实在没有心情回。
“傻丫头。”陈铎爱怜的揉了揉她头顶的发丝。
这个动作,惹得倾心泪水翻涌。
她不说,陈铎也都知道。当年她也被要求做了笔录。那血腥的场面她都看到了。
倾心抽噎着想要解释。陈铎回身抽了张纸巾塞到她手里,“乖,别哭了。一切都过去了。”
“嗯,”倾心默默擦去脸上的泪痕。
陈铎叫小李订了外卖,两人吃过晚饭,天已经黑了。
倾心怕陈铎今晚还陪在医院,他这几天日程都排得很满,跑医院就意味着要推掉事先安排好的行程。
“明天周三,我记得你约了万融老总谈合作的事。”倾心自觉把您换成了你。
“生病还谈工作,想让我给你加薪?”陈铎眉毛轻挑,把削好的雪梨给她。
雪梨拿在手里,踌躇半天没有动,“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说。
“怕影响我工作。想让我早点回去休息?”陈铎把她心里话说了,倾心只剩点头的份:“你工作那么忙。”
她朝陈铎意识了下手里的雪梨,“分着吃吧,太大个,一个人吃不完。”她拿起床边的水果刀。
拿刀的手被他扣住,两人的手瞬间叠在一起,她的心猛地撞到了胸膛。
陈铎抬手拿走了她手下的刀。
“梨不能分着吃,”他笑,“小时候常因为和表弟分梨吃,被姥姥打手板。”
“所以,你被打怕了?”倾心捂胸口笑。“我记得,你不信这些。”她这病多说一点话都会胸闷,要喘好久。
陈铎板起脸,起身。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倾心立刻会意,抿着笑,安静吃梨。
两人仿佛一下子回到十年前通信时的默契,字里行间,一个词语,便深知对方要表达什么。
几分钟后,有短信进来。
倾心拿手机瞧,一行字映入眼帘:“想问什么,尽管问。”她扫了眼显示的号码,诧异地去看立在窗边的人,就撞进一双深邃笑眸里。他身后是暮色渐浓的城市天空,右手握着手机。
他们通信那年,腾讯刚刚起步,QQ还叫OICQ,网络并不普及,十年时间,互联网早已走进了人们的生活。
倾心把自己的QQ号短信发过去。加这个。
陈铎纤长的手指在手机上按了几个,倾心这边很快收到验证消息。
“我是怎么进的医院?”这是她发过去的第一条消息。
没什么好隐瞒的,陈铎把如何发现她晕在车里,送医过程,编辑消息发过去。莞尔又追了一条:“车窗是我砸的,所以不用道谢。”
小李透过门玻璃,瞧两人对着手机浅笑,不用问,陈铎今天肯定要陪在医院。早在车祸中陈铎救下倾心那一刻,他就瞧出,老板对这个姑娘很特别。
小李含笑下了楼。
“问完了?”消息发过去,陈铎抬眸看她。
“嗯,”她默声点头。陈铎嘴角不经意掠过一丝交接的笑:“该我了?”
“好。”
“愿意和我讲讲这十年的生活吗?”
倾心盯着手机上的这行字,犹豫几秒,随后开始输入:“我爸妈离婚你是知道的,我爸爸把家里钱全部卷走,就彻底消失了。我曾经提到过的那个男孩,在我爸妈离婚那年秋天被人杀了,就葬在老家高速路的后山上。”
之后,她拼命的学习,考上了重点工科大学的计算机系,毕业来到B市,误打误撞进了盛世集团。
打完长段文字,她的手有些抖,她以为自己会哭,这些都是她向来不愿提及的禁区。然而,就在她按下发送键的一瞬,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像堵在胸口的石头碎了。
搞不清楚对于陈铎,她为什么可以坦然谈起过去。而侯大帅却不行。
陈铎看过表情凝重,后悔不该拿这个试探。可又庆幸这么做了,结果是她愿意将堵在心里的话说出来。
他收起手机,慢步床边,拿走她吃剩的半个雪梨。没有安慰,静静陪她坐着。仿若回到十年前,彼此安静的读着对方的信,心里说不出的温暖慰籍。
住院第六天,周末。
倾心边打吊针边在病床上捧着笔记本看老电影。
95版的《傲慢与偏见》,两个小时看下来,两瓶药点完了,小护士进来又换了两小瓶,是抗生素。
“怎么,你老板没在?”小护士打趣问。
“一早就出去了,”应该回家换衣服去了。
接触渐多,倾心发现陈铎有洁癖。同一件衣服绝不会穿两天,既使睡在医院,一早也要回家换了衣服再去公司。
而他睡的客厅沙发,也是小李拿来的新床品。
这么折腾,倾心怎么劝也没用,陈铎仍然雷打不动下班往医院跑。后来,她把这归咎于陈铎不容置喙的老板脾气,说一不二。
估计也只有她一个人这么想,要说陈铎对她没意思,小护士打死也不信。
不过,看这对郎才女貌,也死心了。
“这两瓶要慢点滴,”小护士含笑把滴管迅速调慢,收了空药瓶,忙去了。
倾心接着看2005版的《傲慢与偏见》,同一个故事,无论书和电影都看过很多遍,不过她最喜欢凯拉.奈特利和马修.麦克菲迪恩这一版的电影,画面唯美,开场舒缓的钢琴曲,直接把人带进英式田园气氛中。
约莫看完这个,今天的针也全部点完了。她心换了个坐姿,在身后加了个软枕。
或许是因为念旧,她很享受反复看同一部片子。
尽管看过很多遍,当男女主角因为偏见造成误会,她还会禁不住皱眉,想起书中经典的句子:“感情埋藏得太深有时是件坏事。如果一个女人掩饰了对自己所爱的男子的感情,她也许就失去了得到他的机会。”
对于汪禀浩何尝不是这样。
片子演了大半,美丽的女主既将与帅气的达西冰释前嫌,吊针也点到最后一瓶,轻缓的敲门声惊醒沉醉剧情的她。
倾心抬头喊了声请进,按下暂停键。
再抬头,门被缓缓推开,安迪手捧一大束香槟玫瑰,后面跟着珍妮、丽娜、格子徐、安琪、还有郝健、吴群手里也都没空着,不是鲜花就是水果。
“你们怎么过来了,”笔记本放到一边,想下床迎上去,被先进来的安迪制止。
“还打着针呢,客气什么。”安迪把花放到床柜上。
“是啊,倾心姐,别客气,”行政部的珍妮指挥大家把果篮放到窗台上。“你说巧吧,我和安迪姐在楼下碰到了徐总监他们,一块上来的。”
原来......倾心本还纳闷呢。
“大家别站着,坐呀。”
“生病也不吱一声,要不是丽娜说,我们还不知道呢。”安琪娇滴滴的埋怨,拉丽娜坐到床边。
安迪和珍妮分坐在床前的两把靠背椅上。女士优先,男士只能到外间搬来几个塑料凳子坐。
病房一下子热闹起来。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围绕倾心的病情聊了会。之前碍于安迪职位一直绷着的郝健,慢慢打开了话匣子。
“倾心呀,你调走咱们技术部真成了清一水的和尚庙了。现在连隔壁设计部的丽娜也调走了,唉…….”郝健装出一副生无可恋的哀叹表情,向倾心和丽娜伸出了颤抖的手:“你们一定要……要常回来看看哥哥们呀。”
大家被郝健逗得一阵哄笑,连安迪也忍不住笑了。
“好了,别耍宝了。”格子徐擒住郝健的后脖子,“让安总监见笑了。”他这人没正经,说着手下用了力,掐得郝健哎呦直叫。
“讨厌!”郝健挣脱格子徐的手,兰花指点了上去。
“欸,欸,”徐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郝健的手,“我说你一大老爷们儿,整天这样,让人受得了吗?!”
众人笑。
“你才大老爷们呢!”说完郝健才觉得不对劲,白了徐风一眼,抽回手。
“徐哥,你就饶了他吧,”丽娜妩媚的撞了下安琪的肩膀。余光瞥见吴群总朝自己看,后悔不该招惹这个傻小子。当时也是追蒋俊不成,昏了头。要不是念吴群给她花了不少钱,早就快刀斩乱麻,可眼下还得拖一阵子。
安琪冲格子徐眨眼睛,徐风暂时放过了郝健。
“你们部门的人够活跃的。”安迪微笑的和格子徐说。“果然,搞技术和做行政的画风不一样。”
“你别看他私底下这么闹腾,干起活来绝对是把好手。”徐风胳膊搭在郝健的肩上,手捏他的下巴:“他现在是我们部门的编程小公主。”
得,此话一出,大家又笑作一团。
倾心拿起抱枕挡住脸,笑得花枝乱颤。只几秒钟,笑声戛然而止,房间鸦雀无声。
“怎么了?”倾心奇怪,拿掉抱枕,就见大家笑容僵在脸上,齐刷刷看向门口。她顺着看过去,也哑了声。
“陈总.......”多年职业生涯,安迪训练有速,瞬间从尴尬中回过神,淡定起身:“我们大家过来看看倾心。”
陈铎面色无波,一身休闲装束的他立在客厅门口。深邃如潭的眸子随意扫过众人,却给人十足的压迫感。
“是啊….....是啊……”大家面面相觑,寒暄附合。好奇老板怎么会来这里。
郝健八卦地瞄了眼格子徐和吴群,这些人里只有安迪事先嗅出了陈铎对倾心的心思。
陈铎微微颌首,没多余的话,坦然走到窗边,拉开窗子。新鲜空气混杂阳光干爽的味道涌进房间,倾心深吸了口气,还是掩饰不住尴尬的表情。
丽娜凤眼轻挑,定定看了几秒陈铎拉窗的背影,又瞥眼尴尬的倾心,难怪瞧不上蒋俊,原来钓到了这么大的鱼。
凭什么?她自认身材外貌不输伊倾心!
陈铎的动作,安迪心领神会,正预打圆场带大家走。夏医生带护士进来查房。嚯,见这一屋子人“我不是交待过要控制探病人数吗?”他严厉责问两个护士:“你们不知道人多聚在屋里,会造成患者呼吸困难吗!”
两个小护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想到上个厕所的功夫,病房里冒出这么多人。
“医生,我们这就走。”安迪陪笑,她拉倾心的手,“好好养病,别着急上班。”又转身和陈铎告辞:“陈总,我们先回去了。”
陈铎点头,一副家属的姿态。
众人离开,陈铎打开空气净化器,夏医生给倾心听肺音,陈铎借摞凳子避到外间。
再回来,夏医生收了听诊器,倾心针也点完了,棉球按在针孔处,看向他。
“陈先生,”夏医生和他说:“伊小姐病情已经稳定,再打两天针拍个肺片,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陈铎道谢,夏医生和护士走了。
陈铎拉了把靠背椅,坐近。“别多想。”
“什么?”倾心佯装听不懂,可确实怕同事误会他们的关系。
陈铎也不拆穿,抽张湿巾擦手,冷不防地问:“出去走走?”
“可以吗?”她不太相信,“医生不是……”
“嘘!”他手指抵在唇边,“小声点。”
“不可能听到,隔着一个客厅呢。”
“真是傻姑娘”,陈铎笑,“就不能有点娱乐精神。”
四目相对,气氛竟有些诡异,好像两人要合谋干坏事。她哪里知道,陈铎为了带她出去,正预谋出卖色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