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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过河拆桥

我闯了大祸。

顾易宸把我带到房间里,好笑地问我:“你可真有本事,你是怎么把小语气晕的?”

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原……原来这个凶巴巴的丫头叫小语啊,这么文静的名字真不适合她……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好好地等你给我拿饭,她忽然就闯进来,指着我问我为什么在这个房间里,还让我滚……我就顶了她两句话,她就晕过去了……”

从我乱七八糟的描述中顾易宸能够精准地get到关键信息,对此我表示深深的佩服。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缓缓地说了一句:“哦,你住的这个房间,一向是宾专用的。”

我愣愣地抬头:“啊?”然后我脑袋里灵光一闪,福至心灵地问道:“那个小语是宾的女朋友?她以为我是宾的新欢?”

顾易宸点头。

我泪汪汪地控诉他:“你怎么不告诉我宾有女朋友啊?可是,可是宾都把他专用的房间给你住,难道他不是……”我的“gay”还没说出口,就被顾易宸弯曲的手指敲了下脑袋。

顾易宸沉着脸:“你再胡思乱想一个试试。”

沈小语今年22岁,是宾交往一年的女朋友。她有轻微的心脏病,虽然不严重,却也不能受到强烈刺激。

我咬了咬嘴唇,问顾易宸:“沈小语要是被我气死了,宾会不会杀了我?”

顾易宸轻轻抱着我,幽幽地说:“他敢。”

我懊恼:“他肯定会的。要是我男朋友被别人欺负了,我肯定会上去跟人拼命的。”

顾易宸听到我的话,唇角攒起一丛笑意:“是么?那我觉得很荣幸。”

我愣了一下,突然意识到顾易宸现在确实是我男朋友,于是我补了一句:“其实我刚才说的话不是特指某个人,而是泛指,泛指。”

顾易宸眼眸微眯,我敏锐地嗅到危险的气息,急忙跳下床,边往外拉顾易宸边说:“快走快走,我们去看看沈小语。其实你也有很大一部分错,你一直让我误以为宾是个gay,完全没有料到他居然有女朋友啊。所以沈小语过来跟我挑衅的时候,我以为她是你的某个红颜,对她说话就不太客气了……”

这个时候顾易宸忽然站住,他的手臂猛的一用力,我就撞到他宽阔坚硬的胸膛上。

我怒视着他。

他此时却笑得很好看,顺势将我揽在臂弯里,不疾不徐地朝隔壁房间走去。

一进门,正好听见医生在描述沈小语的病情:“……沈小姐的病情原本已经稳定,想必是受到严重刺激才会突然发病……”我猛的拉住顾易宸的袖子,他反手握住我的手腕,感受到从他手掌传来的温度,我才镇定下来。

而宾看见我和顾易宸进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对医生说:“你继续说。”

医生接着说:“只是这次情况有点奇怪,似乎和平常症状不太一样。我担心病情长期反复心脏会承受不了负荷从而引起其他复杂的并发症。”

宾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医生观察了一会儿宾的表情,然后说:“您不妨考虑一下我之前的建议,将沈小姐送去美国治疗。如果这次真的引起了并发症,情况怕是会越来越严重。”

宾碧蓝的眼睛里漾出温柔的光来,在沈小语的脸上依依不舍地停了一会儿。

他突然对顾易宸说:“Chen,我需要你的意见。”

我看向顾易宸,他拍了拍我的头,说:“乖乖待在这儿,注意小语的情况。”然后他示意宾和医生一起出去谈话,宾对我冷哼一声,倒是没有反对。房间里便只剩下我一个站着的人。

我在床边坐下,托腮瞅着沈小语。这一刻冷静的我无比地为前一刻张牙舞爪跟沈小语置气的我感到羞愧。

忽然我感觉到一只细长的东西在戳我的手,我低头一看,吓得我差点叫起来。沈小语的手正从被子里伸出来往我手上爬。

我跳起来,瞪着沈小语微微酡红的脸。她的睫毛颤动了两下,眯着眼往旁边瞄了瞄,确定没人以后才完完全全睁开眼睛。然后她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我跟她对视三秒以后,抬脚就要出去给他们通风报信。

沈小语叫住我,声音压得很低,语气却毫不客气:“你别动。”说着,她半起身朝门口望了望,然后长出一口气。

我瞪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瞅着她:“你是装的?”她急忙跳下床,光着脚一步并作两步来到我面前,伸手捂住我的嘴。

这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沈小语吓得一把松开我,赶紧钻进被子里。脚步声渐行渐远,似乎是过路的服务生。她这才从被子里露出半个脑袋,对我说:“原来你是顾易宸的女朋友啊。”

我偏着头想了想我和顾易宸的关系,觉得三两句话没法解释清楚,索性“嗯”了一声。

她小声嘟哝了一句:“原来他眼光这么差,难怪当时……”

她后半句话几乎是蒙着被子说的,我没有听清楚,便用询问的眼神望着她。

她却没有要重复一遍的意思,自顾自笑得眉眼弯弯,脸颊上晕着红云,说:“刚才不好意思哈,我把你当成宾的红颜知己了。”

我好笑地望着这个娇滴滴的小女孩,此时她哪里还有刚才雄赳赳气昂昂凶巴巴的样子?我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所以你刚才装晕倒就是为了吓唬我?”

她有点不好意思,却底气十足地说:“是个误会啦!我装晕倒一是为了吓唬你,二是为了吓唬宾。哼,我天天都要清理他身边的花蝴蝶,简直烦死了。”

我淡淡地说:“那恭喜你,目的达到了。要不要我帮你把宾叫过来,让他在你面前痛哭流涕你才满意?”

她急得扑过来扯住我的手,央求道:“千万别!他会生气的。万一宾把我送回美国我就完了,我不要跟他分开。”我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胡作非为的小女生。

她可怜兮兮地望着我:“这位美丽的姐姐,我刚才对你没礼貌也不是故意的,你能不能看在我是个病人的份上原谅我并且帮我一个小忙?”

我说:“你说的前七个字我收下了。另外我刚才对你也挺没有礼貌的,还把你‘气晕’了,整个身体往地上砸一下估计也挺疼的吧?至于帮忙这个我实在不敢当,顾易宸是第一次带我过来,我跟宾也不熟,因为你的事他好像还挺记恨我的。我帮不了你。”

她继续装委屈:“姐姐,我知道错了,我不该瞎胡闹让你们担心。可是我真不想去美国啊,你就帮帮我吧。”

她接着跟我套近乎:“姐姐,你叫什么啊?”

我说:“宁可。”

她小声地说:“真是个小家子气的名字,配你这个小家子气的女人。”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

于是顾易宸和宾推门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幅奇异的画面:方才吵得不可开交的两个女人正坐在床边呈谈心状,半躺在床上的那位少女面色苍白,却不难看出面上充满生机的精神气。

宾直奔到床边,握住沈小语的手问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不行的话我们就去美国治病。”

沈小语给了我一个示意的眼神,我轻咳一声,说:“小语她可能是有点低血糖,并不是心脏病发作。刚才医生是不是没有做最基本的血糖测试?”我被自己的一声“小语”给恶心到了,打了个寒战。

跟在顾易宸和宾身后进来的医生听见我的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急得直搓手:“这……这不应该啊……”嗯,这确实不应该,可是我答应了要帮沈小语,那么就只能委屈一下医生叔叔了,我同情地看了医生一眼,面不改色地说:“小语今天早饭和午饭吃得可能比较少,再加上一路狂奔来到房间门口,低血糖头晕也是正常的。”

宾重重点头,深以为然,沈小语这时佯装有气无力地对宾说:“我跑得那么急还不是因为你老是拈花惹草,我怕你被抢走了嘛。”

宾微微垂眸,眼睛里似有愧疚,随即坚定地望着沈小语,用带着洋腔的汉语郑重发誓:“是我不好,我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

沈小语靠在宾的怀里,羞涩地说:“我也会好好养病,不让你担心。”

我站起身朝顾易宸走去,心里一边感叹宾作为一个英国人竟然能听懂“拈花惹草”这么深层次的词语,一边感叹沈小语的演技能将宾拿得死死的也是有本事。

这期间顾易宸一直充当一个旁观者,我在他身边站好的时候,他俯身在我耳边说了一句:“看到你这样脸部红心不跳地撒谎真有意思。”

我的脸一下子红到耳朵根儿,垂着头瞅着自己的脚尖看。

顾易宸又一次凑近我,温热的气息就喷洒在我耳边,他轻笑一声,说:“看你现在脸红觉得更有意思。”

我夺门而逃。

出了酒店大门,我才发现天已经黑全了。

再靠近赤道的地方也会有黑夜。

酒店后方是一座密林,黑魆魆的,即便是很有探险精神的我此时也不敢进去。我朝一个离灯火远远的长椅走去,身后是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不用想就知道是顾易宸。

他毫不客气地坐在被我挑中的长椅上,我清清凉凉地看了他一眼,在他旁边大约隔了一个人的位置坐下。

顾易宸转过头来将我望着,我只看他一眼便败下阵来。我总是说他的眼睛像星空一般璀璨神秘,却从未发现,在星空下,他的眼睛泛出的光芒让九天星辰都失色。此刻他离我这样近,我却感觉我与他之间仿佛隔了千万颗恒星的距离。这种感觉让我恐慌。

他忽然说:“坐过来一点。”他的声线向来偏低偏冷,然而温柔起来却让人如此无法抗拒。

于是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我被他揽在臂弯里。

我想起屋里的两个人,眨着眼睛问顾易宸:“宾和沈小语是怎么认识的?是怎么在一起的?”

原本淡定从容的顾易宸这时脸上出现了奇异的绯红,淡淡的一层颜色,却被我借着柔和的路灯捕捉到。我笑眯眯地说:“就当成故事讲给我听呗,一定很好玩。”顾易宸抬步欲走,我一把扯住他的袖子,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他伸手便在我脑门上弹了一下,没好气地说:“好的不学,净跟着沈小语那丫头学些乱七八糟的。”

我抱住脑门,无声地控诉着他的暴行。

他叹了一口气,重又坐下来,轻咳两声,即将展开一段漫长的回忆描述。

这时我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我这才意识到因为接连不断的插曲,我从午饭后没就再吃东西了。我拍了拍顾易宸的肩膀,对他说:“你先在这儿组织一下语言,等我五分钟。”

我飞快地跑到厨房端了一大盘点心过来,摆在我和顾易宸中间。他一脸不可思议地瞪着我,我脑袋里灵光一闪,话都顾不上说急忙回到餐厅,取了一大瓶果汁和两个杯子。

顾易宸这个时候已经懒得理我了。他慢条斯理地展开叙述:“我和宾在英国相识,在我回国的前一个月他捧了一束花站在我的宿舍楼下跟我表白……”

我正在喝果汁,听到顾易宸的话一口水喷出来,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顾易宸的手覆上我的背,我弯下腰一边笑一边咳嗽:“哈哈哈,顾……顾易宸,那个宾还真是弯的啊,笑死我了。那他漂洋过海来到中国就是为了追你?”

他没好气地拍了一下我的头,却也没有否认。

我终于镇定下来,绷着笑意对顾易宸说:“原来你魅力这么大啊,那我觉得我以后没办法正视宾了怎么办?”

他将我揽在怀里里,让我听着他规律沉稳的心跳声,幽幽地说:“放心,他对你构不成威胁的。”

我点点头,随即反应过来:“我才没有担心这个!”

顾易宸坏笑着道:“哦,不是担心这个么?”

我“哼”了一声,连忙将歪了的楼扶正:“宾不是个货真价实的gay么?又是怎么和沈小语在一起的?”

他不以为然地说道:“沈小语是我一个教授的女儿,那时候天天缠着我,我烦了,就把宾扔给她玩儿去了。没想到两个人竟然在一起了,也算是意外收获,至少给我省了两个大麻烦。”

此时我的反应已经不能够用“震惊”二字形容,我把下巴固定好,底气不足地问顾易宸:“他们两个……原来是情敌么?”

顾易宸没有否认。

我满脸悲悯地看着顾易宸,说:“真可怜。原本两个人都把你当成宝,结果你当月老给牵了红线,人家两个人扭头就把你踹了。”

顾易宸眼皮微垂,说:“风太大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风哪里大了啊喂,另外我哪里敢再说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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