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对未来特定的某一天有了期待,这个过程中间的时间,就会显得异常煎熬又漫长。
春节将至,村子里的气氛开始有了变化,一年也见不到人影的人也在这时出来透气了,外出的人也都回到了家乡,人与人见面格外的有礼貌,微笑着互相问好、寒暄,然后一拨人一拨人聚到了‘老地方’,围着桌子打起了麻将,父亲也放了假日,早晨很早就起床加入到了麻将大军中去,母亲嘴上抱怨了几句后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消化不好,头还晕,打起麻将来就全身舒服了,真是……”母亲一边准备着丰盛的午餐,一边埋怨着父亲。
“妈,我饿了。”我坐在灶坑的小板凳上,帮母亲添柴。
“早晨不起床,还有脸说饿。”母亲说着,切了一大块腊肉塞进我的嘴里,:“你这放个假,也不写作业,也不出去玩,你是要在家里发霉吗?”
我没有说话,把干柴慢慢搭进灶膛,尽力低下头去,看灶膛内燃的噼里啪啦的干柴烈火。
或许母亲的唠叨是一种习惯,她根本不需要我因为被埋冤而回答她什么,也不生气,也不开心,一边做饭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
“妈,我渴了。”
“妈妈妈,就知道妈妈妈,渴了喝水,这还问我。”
我嘿嘿嘿的笑了,因为我是故意的,她这样一个人絮叨着,我不给她制造一些新的话题,我怕她会寂寞。
“还笑。”母亲又把一根鸡腿塞进我的嘴里,接着说:“一点年轻人的朝气也没有,蔫了吧唧的,多喝点水去,水灵水灵。”
我被老妈推进了客厅,她坐到了我的小板凳上,自己添柴去了,嘴上依然抱怨着什么。
“你是不是想灵儿了,还水灵水灵的。”我拿着水杯,靠在门框上看着她。
“别急,灵儿一会儿就来了。”母亲把劈成一条一条的栗树扔进灶膛内。
“我说你怎么做这么多好吃的呢,原来不是给我吃的。”
母亲也不看我,用她最爱说的话说道:“给你吃就是浪费。”
我生气的走进屋里,把水杯放到电视旁,准备打开电视看一看有没有我喜欢的节目,母亲就跟了进来,把刚要上炕的我拉了下来:“太没朝气了,出去顺着村子跑两圈再回来看电视,去。”
“外面太冷了,雪都没化呢!”我拒绝道。
母亲才不会管我的借口呢,把我已经脱下来的一只鞋子硬是给我穿好了,我也是无奈,他说的朝气到底是什么,难道就跟灵儿一样上蹿下跳,一会都闲不住才行吗?没办法,***不讲理,还不能反抗,我只得把羽绒服的帽子扣在头上,双手插进口袋里走出了大门。
唐朵已经离开快半个月了,在她走后我才想起没有留下她的手机号,否则的话,我还可以用家里的电话给她致电,那样就不会像现在一样毫无音讯,我也不用这样失魂落魄,总觉得像是丢了什么东西一样无精打采。
马路上的雪,早就因为过往车辆的来回碾压和午后还算有温度的阳光融化掉了,光秃秃的水泥面显得异常冰冷,而马路下面的积雪和路边平坦的田地里,依然有很多萎靡颓废的积雪还在硬挺着,我时不时的踩上去踩两脚,听一听这咯吱咯吱的声音……
村口开进来一辆轿车,大老远便认出了是衣叔和医学灵进村了,我站在原地等他们过来。
车子停在了我的身边,衣叔透过灵儿一侧的车窗对我喊道,:“不冷吗?快上车,回家了。”
“你们先回吧,我不急,一会儿就回去。”我笑米米的回答。
衣学灵盯着我,鄙视的眼神,她像是猜到了什么,说:你不会是被我干妈撵出来的吧。
“怎么可能。”我即刻否定。
“那你说说,你在这干里嘛,冻的跟个小鸡子似的。”
“我?”我眼睛一转,认真的说道:“我在找冬蚁。”
“冬蚁?”衣学灵再次确认我说的话。
“就是那种白色的,只有冬天才出来的小蚂蚁。”我认真的形容着。
“木道长,我也是迁西人,我活这么大,怎么第一次听说呢。”衣学灵趴在车窗上,还在怀疑我。
“真的,我也就见过一次,很难找,白色的,和雪一个颜色。”我依然认真,不苟言笑。
“你骗狗呢?”衣学灵不信,大喊道。
她怎么这么喜欢当狗,我心里想到,我本来就是在骗你嘛,还那么大声的说骗狗,不过我依然想要忽悠她到底,继续认真的想要解释,装作百口莫念的样子,着急的说道:不信,不信你问衣叔,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灵儿转过头看向衣叔,我马上冲着衣叔使劲眨眼睛,衣叔自然懂得我的意思,而且他的演技也很好,根本不会笑场,冲着灵儿说道:真的,我小时候也见过一两次。
“我嘞个去。”灵儿不敢相信,难道真的有冬天出来的小蚂蚁?她惊讶着,就打开车门下了车,对衣叔说道:爸,你先回家,我也找一找,冬天出来的小蚂蚁,我倒是要看一看是什么模样。
“你俩别找的太晚,一会儿就回来,知道了吗木子。”衣叔笑着对我说完,就开车向我家进发了。
我依然向着村口的方向走去,而灵儿却跳进了路边的雪地里,左跑跑,右癫癫的寻找着我编出来的冬蚁。
“木子,你也下来找一找啊。”衣学灵喊着。
她已经喊了我好多次,如果在不动于衷,这谎言估计就保不住了,只好也跳进了雪地里,家装很认真的运销者什么,灵儿一只手拿着我的衣服,另一只手勉着垂下来的头发,走两步就停下来,用脚丫子踢一踢雪块,就怕自己不够仔细,而错过了冻蚁的身影。
“啊。”灵儿突然惊讶道:木道长,快看,冬蚁。
怎么可能,这是我骗她的,她怎么可能发现这种不存在的生物呢,她肯定是骗我的,我假装上当,说这她的手指看去,嘴里还要念叨着:哪里呢,哪里呢。
“咦?”灵儿装作冬蚁又消失的样子,用脚在刚才她指着的雪地上踢了两脚,说道:白色的,一转眼就不见了。
“啊,这样啊,那继续努力吧,再接再厉。”我心里乐开了花,这傻丫头还想骗我。
“你肯定是在骗我,还装的一本正经。”灵儿瞥了我一眼,跳到了马路上去,用力剁了两脚,想把粘在鞋上的积雪振落。
我也上了马路,继续向前慢慢走去。
灵儿追了上来,一只手拉着我的衣服,质问道:你的良心,可是大大的坏了?
“我可是良民。”
“放屁。”她一巴掌拍在我的后背上。
“疼。”
“我又没用力,而且你穿这么厚。”她打了我,还理直气壮。
“那我打一下你,你试试疼不疼?”我伸手就要打。
“你敢。”她指着我悬在空中还没落下来的手掌,威胁道:“我告诉我妈。”
我真是醉了,:那是我妈。
“也是我的。”灵儿说完,龇牙咧嘴的又贴了上来,搂住我的胳膊,我想要把她甩开,可这货像是个年糕一样,根本就是死缠烂打。
每年春节前,衣叔都会带着灵儿来我家一趟,为了答谢这一年来对灵儿的照顾,总是想法设法的带一些东西来。我母亲不接受任何馈赠,不管衣叔如何变着法的带东西来,她都会拒绝,多半都会原封不动的又带回去,说来奇怪,连给我带来的零食都被拒绝,却偶尔会同意把烟酒给父亲留下,难道她每天因为烟酒和父亲吵架,都是假的?
衣叔并没有吃中午饭,等我们两个磨蹭到家时,他也正准备离开,原来这次来不仅是来答谢的,还因为一些生意上的事情,不能在家里照顾灵儿过春节,所以…………
“叔,衣学灵会欺负我的。”我假装委屈的抱怨。
衣叔当然知道我在开玩笑,他透过车窗说:打她,
“好嘞。”我向衣叔敬礼,在大家的欢笑中送他离开。
我当然不可能打灵儿了,那都是玩笑话,而且我碰灵儿一手指,我妈能给我一巴掌,得不偿失,而且小时候总是我欺负她,现在大了,也该轮到她报复我的时候了。
灵儿的卧室就在我卧室的旁边,不过,母亲是不允许我随意进出灵儿的房间的,灵儿倒是可以随意进出我的房间,所以我总是喊着他们重女轻男的口号进行抵抗。
灵儿每次都站在沙发上,叉着腰说:反对无效。
这个家,仿佛我才是外来人,她是亲生的,她得到的待遇,永远都超于我,她从小就躺在母亲的怀里,母亲亲手给她掏耳朵,还会帮她洗头发,早晨起床时,还给头发乱蓬蓬的衣学灵辫头发,我一旦抱怨,母亲就说:你要是女儿家的话,我也给你打扮的美美的。
“我要是女的就好了。”我窝在我的床上,被子的一角搭到我腿上,埋怨道。
衣学灵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中央,被子的大部分都被她抢了去,我一旦想要扯过来一些,她就伸手打我,听我这样抱怨的话都习惯了,抱着手机,随口回复我:你把头发留长就是女的了。
“可是我没胸啊。”我双手摸着胸脯说。
“我也没有啊。”灵儿依然抱着手机,看都不看我一眼。
“没胸,你还骄傲了?”我隔着被子踢了她一脚。
衣学灵啧了一声看着我,随后就是在被窝里一阵乱蹬,一脚都没踢到我,她反而还很满足,继续抱着手机玩。
“你跟谁聊天呢?这么入迷。”我慢慢凑过去,好奇的说。
“达子呗,他说要来找咱们。”
“他疯了?这么晚还想来,而且离得那么远。”
“我也觉得他疯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么墨迹,我都劝了半天了。”衣学灵把手机扔到一旁,看向角落里受欺负的我。
“你们两个什么情况,男女朋友了?”
隔着被子,衣学灵一脚蹬在我的腿上:“别乱说。”
“我看你们两个关系非比寻常。”我故意无话找话说。
“我还看你和唐朵非比寻常呢。”灵儿大白眼一翻,侧躺了过去。
“对了,不知道唐朵现在干嘛呢?”我自言自语。
“和帅哥约会呢!”她不耐烦的说。
“放屁。”
“你才放屁。”
我来也巧,我正好有个屁,翘起屁股,噗嗤一声出来了,我哈哈的笑了,灵儿一个机灵翻身坐了起来,把鼻子埋进她的跳跳虎布偶胸口,在我身上一顿乱蹬,嘴里喊着:太臭了。
臭屁不响,响屁不臭,我深深的吸了一口空气,明明没有臭味,她还这么夸张,明显是在撒谎,我把被窝撑起来,故意把空气扇向她的方向,她两腿蹬的也就更厉害了,等她蹬累了才能停下来,又抱着手机和达子聊了起来,我这样看着她,感觉实在无聊,她不来这里的时候我还没有无聊的感觉,现在她来了,抱着手机不理我,我又没有手机玩,反而感觉实在没意思,过了一会儿,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话题。
“灵儿。”
“干嘛,你又放屁了?”她下意识的捂住口鼻,鄙视地看向我。
“没有没有,我是想问你,柳婷……”
“和达子的事?”灵儿坐了起来,把手机放到一旁。
“对啊,我很好奇。”
“我也好奇,柳婷以前总装成大尾巴狼似的,现在突然反过来追达子,这是什么逻辑?”衣学灵慢慢的坐起来,靠在床上不可思议的说着。
“你不急?”
“我急什么?”灵儿一脸莫名其妙的问。
全校都知道达子喜欢衣学灵,可谁都不知道衣学灵是不是也喜欢木达,我问的问题,当然也是我在乎的问题。
“你不喜欢达子?”我又问。
灵儿看着我,摇摇头。
“那你喜欢谁?”我要刨根问底。
灵儿盯着我,不耐烦的反问我道:那你喜欢谁?
“唐朵。”
“我没喜欢的人。”衣学灵说完,拿起手机,抱着跳跳虎下了床,说道:太晚了,睡觉吧,明天就初一了,别忘了早晨第一件事给我拜年啊。
“有压岁钱吗?”我着急的追问她。
“有个屁。”
“好歹给一块钱啊,衣大美女。”
衣学灵听我这样说,脑袋从门帘外面探了进来,龇牙咧嘴的说:你终于承认我是大大大大美女了?
“嗯嗯。”我使劲点头。
“那我跟唐朵谁更好看一些。”衣学灵说着,还故意把头发往两边撩一撩,美滋滋的等着我的回复。
“你,你好看,你是校花。”
衣学灵笑的很好欢了,整个身体又慢慢的走进了我的房间,插着腰得意的问我:那你是喜欢我多一点,还是唐朵多一点?
“你什么意思。”我有些猜不到她的意思了,而且这个问题不太好回答。
“这个问题复杂吗?喜欢她多一点就直说。”衣学灵又突然生气了,白着眼说。
“我还是不太懂。”
“你就是个狗屎,再见。”
说完,灵儿甩开门帘走了出去,我听到她打开客厅门的声音,看来她是不会回卧室睡觉的,肯定又跑去妈那里看电视了,我把衣服脱光光,关掉灯,舒服的窝进被窝里,她刚才的问题太突然了,我酝酿了两个小时都没有睡意,一直在思考那个问题的本质是什么意思,是男女的喜欢,还是兄妹家人的喜欢?她为什么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呢,我实在想不通,难道,她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