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琴音落下,贝思偲微微抬头,尽管看不见,还是想找到陪着她的那个人,刚想开口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掌声,那么近,近得就在身边,那么响亮,听不出有多少人。贝思偲不由得愣住。而称赞已经到来,“小妹妹不错啊,学了好多年了吧?”“拉的真好,丫头再来一首吧?”“二胡好好听啊,妈我也想学这个,我也要和这位姐姐一样。”
季礼站在不远处看着贝思偲向他们道谢,然后握紧琴弓,像在等待着什么。
“她是在找你。”初一提醒了一句。
季礼放下画笔,穿过围着她的人群,走到贝思偲面前,“累了吗?要不要休息一下?”贝思偲向着他的方向笑开,“不累,下一首你想听什么?”
“《二泉映月》!”有小孩喊出自己知道的曲目,被一旁的家长敲了敲头,“你小子也就只知道这一首,凑什么热闹。”小孩吐了吐舌头,躲到大人身后。
“我不知道什么曲目,还是选你喜欢的吧。”季礼一向只关注画画,对其他事没有什么兴趣。
“小娃娃来首《赛马》吧?”有大叔询问。也有老爷子提出,“丫头会那首《一枝花》不?”
人群忽然热闹起来,懂行的念叨自己喜欢的曲目,不懂的就说几个有名的曲目。贝思偲努力地听着,然后从中选了一首,“《阳光照耀着塔什库尔干》可以吗?”
当然可以。
悠扬的琴声在弓弦之间传出,季礼默默退后,回到画架前。晕开水彩的颜料,在纸上轻轻涂抹,她看不见,却注视着光明,注视着喜欢的音乐。而他,注视着画纸,注视着她。
没有责骂,没有扔向她的东西,也没有冲上来打她的人,贝思偲觉得自己仿佛回到了从前,小公园里偶尔会有老爷子或者老婆婆跟她搭话,或者希望她能拉一首他们喜欢的曲子,也会有小孩子笑着从她身边路过,风声,鸟鸣,谈笑声,琴声,美好的像个梦。
画家先生说他在小公园看见过我,为什么却从来没有上前搭过话呢?
在回酒店的路上,贝思偲抛出了这个问题。
季礼显然愣了一下,手抵唇边,轻咳了一声,“咳,我怕吓着你。”不是,他那时是觉得没有必要。现在看来,他可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画家先生真是个很好的人呢。”她抿唇而笑。
“你这是被发了好人卡吗?”初一突然的问话让季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无视了他,只回贝思偲的话,“你也是个很好的人。”
你这样说的话,我可能就越来越不想离开你了。
悠闲的两人没有想到酒店里还有人等着他们,那位偶像大人看见他们,抬了抬帽子,“我还有些事想跟你们说。”
除了将人请进房间,季礼想不到还能怎么样。“初一,他这是想干嘛?”“你就先听听看他怎么说吧。”
偶像希望贝思偲再帮他调一次钢琴,在他的演唱会上将要用到的一架钢琴。这对双方都有好处,他可以拥有一个好名声,她可以改正她曾经的过错。
“好,我答应。”
“那就行,到时候我派人来接你,对了,刘大师让我给季先生带封信。”
季礼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信,仔细阅读。
是一个国际比赛的推荐信。
“刘大师说你最好早点出发,那边他没什么认识的人可以帮你,不过比赛的负责人会安排好大部分事情的。”这位偶像又补了一句。
贝思偲只能从这句话里的字词猜测发生了什么,“画家先生要去哪里比赛吗?”
“对啊,国外的比赛,如果获奖的话他画画的路应该会好走很多。”在季礼犹豫的时候,已经有人回答了贝思偲。
“啊,那太好了,画家先生一定能获奖的。”虽然她看不见画家先生的画,但就是有这样盲目的自信。
可是如果你不在的话,我就什么也画不出来了啊。季礼没有说出口,这比赛他知道,一共三个环节,其一是交一幅画好的画,其二是现场作一幅画,其三是按照要求作一幅画。贝思偲不能陪他一起去,她留下来帮那人调试钢琴会更好。
季礼做好了决定,只伸手顺了顺贝思偲的头发。不知道发生什么的贝思偲顺从地由着他梳理她的头发,听他小声呢喃,“我可能没你想象的那么厉害。”
“好了,如果你没有其他事了的话,我送你出去吧?”季礼收回手,站起身对那位偶像说。
“好呀。”
在那人坐上车之前,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刘大师还说了,你的画很有灵气,但如果只能画一个人的话,你的路会很难走的。那么再见啦,季先生。”
……会很难走吗?哪怕这次她没有坠河,也不行吗?
季礼走回房间的时候,贝思偲还是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听到开门的声音下意识抬头。他组织了一下语言,“我会出国去参加比赛,等比赛完了我就回来,你在这边好好照顾自己,有什么事可以给我打电话。我们这两天出门看看能不能请个阿姨来照顾你。”
“不用的,画家先生,我自己可以照顾好自己的,你出国之后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我等你回来,贝思偲却改了口,“好好比赛。”
“嗯,我会的。”尽可能地去夺奖,赢得比赛,获得名气,这样才会有保护你的力量,而不需要求助别人。
所以,季礼还是决定要去。
送行的那天,刘大师也来了,“你就放心地去比赛,我会帮你照顾好思偲丫头的。”季礼向他鞠了一躬,然后靠近贝思偲开口,“我很快就回来,等我。”
等我比完赛回来,我有话想对你说。我想要告诉我一直注视着的少女,我想要告诉你,我喜欢你。
“嗯……我等你回来。”画家先生,等你回来,我有话想对你说。我想要告诉一直陪着我的画家先生,我想要告诉你,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