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编钟表演的器材被搬上了舞台,坐席上的观众有些躁动,发出嗡嗡的声响。
李柠坐得笔直,目光紧紧的盯着前方的编钟,灯光并不明亮的舞台上,编钟颜色深沉,似一个个倒扣的钟铃悬挂在架上,小的精巧,大的笨重,因着搬动时的轻晃而发出厚重的声音,如波浪般一圈圈散开。
齐越看着李柠手中的零食要掉不掉的样子,不动声色将它拿了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表演的人员手持彩绘木棒和彩绘木槌缓缓走近那高大笨重的编钟。
台上寂静无声,每个人的心神都系在那渐渐靠近编钟的木槌上,随着一个敲下的动作,一个音符在安静如雨后空山的室内猛然落下,如雨点般的音符错落地响起,拼凑成高山流水般的美妙乐曲。
李柠听得入迷时缓缓闭眼,仍音乐如流水般淌过身心,甚至不愿睁开眼去看表演而错过半分。
乐曲似流水般时而流过低洼,时而淌过平原,时而爬过高山又瞬间落下,带得人心跳缓急变换。
最后一个音符在观众聚精会神地倾听中慢慢落下,收起了曾有的大气磅礴与温和婉约,让听者留恋不已。
李柠从乐曲的余韵中挣扎出来睁开眼时,室内变得喧嚣吵闹,上一秒还在云层与世隔绝,下一瞬便跌回了凡间俗世,烟火气扑面而来。
“怎么样?看你听得很认真的样子。”齐越抬起手中的零食笑如雪后初霁,融化了一身寒凉。
“很好,谢谢你啦~能够感受到这样一场视听盛宴。”李柠转头很是认真地看着齐越,神色感激。
“大恩不言谢。”齐越无奈地抬手抚额,嘴角的笑意却荡漾开来,“从我们认识开始你就不停地说谢谢,以后不用了,请我吃饭?”
“好。”李柠肯定的点头,为了报恩花钱也是应该的。
走在回去的路上时,齐越忽而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学校?”
“嗯......大概八月三十日吧。”李柠转头疑惑地看着男生的侧脸,怎么这么早就考虑回校呢?
“那大概什么时候的车?我去接你。”
李柠怀疑地看着齐越的脸,发现学长是真的很认真在讨论这件事,犹豫了片刻,说道:“早上九点的车,下午大概四点到呢。学长什么时候啊?”
“我那天到得比较早,然后在车站等你,到时候一起打车回学校,可以吗?”齐越把手中拎着的零食递了过去,眸色柔和地望着女生的脸,柔软的墨发随风轻扬,勾得李柠心里微痒。
李柠指尖微动,抑制住了想要揉一把的想法,轻声道:“学长什么时候走?”
“明天要回家了,八月三十一日再见。”
“好。”李柠心底隐隐的有几分酸涩,想要他留在自己身边,却又不知怎么开口,只能轻声地吐出一个“好”字。
走到小区门口时,李柠转身看着齐越渐渐远去的背影,想着他临走前说的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遇到不开心的事情记住要和朋友说,虽然我不在你身边,但你也可以告诉我,事情放在心里只会越来越累。”
“我明天走了,开学见。”
李柠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局促地站在原地,无声地点头,在男生略有些期盼的目光中转身,不敢看他眼底可能存在的失望。
他究竟是以怎样的身份来说出这些话呢?
李柠再也看不见齐越的身影时,才转身轻轻踢着路边的小石块,脸色木然沉闷。
这些话实在是熟悉,和当初的那个人说的差不多。只是时过境迁,说那句话的那个人早已渐行渐远,模糊到看不清身影。
“诶姐,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老妹专有的清脆的声音忽地在耳边炸开,把刚刚打开门才踏出了一步的李柠吓了一跳。
“被你吓死啦,今天和朋友出去玩了,今天不是周四吗,李橙同学怎么回来了?”李柠轻轻瞥了眼面前站得笔直地老妹,狠狠地戳了戳她的肩膀,神色有些无奈。
李橙轻轻耸肩,一把搂住李柠的肩膀笑得开心道:“今天有一张通知要签名,老班就把我们放回来啦,最主要的是,我们居然没有作业哈哈。姐,你别转移话题,今天和谁出去了?”
李橙目光八卦地盯着正弯腰换鞋的老姐,眸中的好奇愈来愈深。不怪她八卦,主要是老姐的朋友基本没有什么,一离开学校就和绝交了似的,连个电话联系都没有。不过,这次不知道是谁,居然看中她老姐了?如此想着,李橙越发想知道和老姐出去的人了。
李柠的身体微微一僵,在说实话还是说谎中犹豫徘徊,纠结了几秒,最终还是老妹说了实话,“和一个学长呢。”
看着李橙笑得不怀好意,李柠面色警惕,壮了壮语气说道:“别乱想了,他帮我补习了英语,我就请他吃饭啦。”
“哦~吃饭啊。”李橙不相信地怪声怪气道,指尖在小巧的下巴轻抚,脸上浮现了几分不明的笑意,“我怎么就不信呢?快,说实话,不然我告诉妈咪了。”李橙脸色忽然变得严肃,凛然威胁道。
她老姐这么傻白甜,万一被什么学长給骗了可怎么办?李橙想着就越来越觉得需要注意,决定逼问到底。
李柠看着李橙不相信的样子一阵头疼,她就知道不该说实话的,说和以前的同学出去玩该有多好。
“真的别乱想啦,我真的就是想感谢学长教我,然后学长还帮我借了一些书,我就请他吃饭啦。”李柠语气极其认真地说道,就差举手发誓了。
“那你是感谢完了?”李橙看着面前有些着急的老姐问道,心底算是接受了这个说法。
“对呀。”李柠重重地点了点头,心底微微发虚。都怪她之前在老妹面前表现不好,导致每次都被格外关照。
但是齐越借自己回学校的事情绝对不能说,不然会被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行叭,那你以后不要和男生出去太久,也不能这么晚回来,现在外面特别乱,你别把别人想太好,要注意保护好自己。”李橙苦口婆心地一字一句地叮嘱,心底还是不太放心。
“好的,收到。”李柠冲着李橙俏皮地眨眼,笑得像只小狐狸似的,看得李橙心软不已。
如果可以,她真想护着老姐一辈子。李橙拉住了李柠挽着自己的手臂,目光含笑,期望着那个还没有影儿的姐夫出现,能够替老姐挡住一切的黑暗和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