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恍惚，灼热的触手随着风轻轻摇摆。
室内，一人独坐书榻，持着小毫的纤长五指游走自由，潇洒恣意。
乌发随意垂滔，摇曳的灯火映衬着深邃的侧颜，纤长的睫毛柔软如纸扇般展开，在那下面，是一双冷似寒雪般的眸子，点点可凉人心。
一席白衣，一只青簪，再无其他累赘。
。。。
她赫然想起第一次见他的情景，她不过七岁，他也就二十出头。
当西魏左手牵着西虞，右手牵着她，对她两道：“从今以后，他就是你们的老师！”
西月细细瞧了一眼他，只觉得眼前的这位哥哥十分的好看，不由分说的跪了下来，拜向方云道：“先生在上，请受弟子西月一拜！”
那人，缓缓冲她伸出纤长的玉指，温和的眸子无限光芒！
多年前，西月总想着，能再拉起那修长微凉的玉指，可他死活不愿，自己年岁上来，他更是有意无意的躲着自己，只是在无人的时候，会偷看一眼自己的影子。
这些，她都懂！
他，更是懂！
。。。
西月站在敞开的门前，并未犹豫，莲步踏入。
许是那人太过专心，又或许是她太过小心。
她立在他三步开外的地方，方云才察觉有人靠近，一抬头，心神猛然一扯，微微开启着嘴巴，不知该说什么，持着笔的手一时僵住，任由漆黑的墨汁滴答而下，染了指下的一方洁白。
西月轻轻撇过脸，示意着敞开的门扇。
方云干咽一口，不敢擅自关门，这个动作太过暧昧。
西月苦笑一声，知他恪守教书育人以及男女有别的本分不愿关起门来。
“你打算一直敞着门，等有人发现我？”娇唇轻启，字字明了。
方云思虑片刻，才将手中的笔缓缓放下，绕过桌子，穿过佳人身侧，走之门前，细腻的双手将两扇门轻轻一合。
只听吱呀一声，二人心中波澜肆起。
方云关上了门，回道原处落座，他并不打算为她斟一杯茶水，似有意孤零零晾着她：“大小姐，有何贵干？”
西月冷冷道：“与你道别”
“道别？”方云眉头一紧，煞是好看的明眸泛起一丝迷障。
“下个月十六，清风王顾寻踪，迎侧妃！”
方云面色没有什么变化，不过内心却是翻江倒海，少倾，他只能无奈道：“知道了！”
“知道了？”西月骤然怒气，几个莲步，跨近方云，白嫩细滑的五指直截了当的按在他目光下的一卷白纸之上，珠玉乱碰，奏出一阵扣人心弦的清丽之声。
方云不敢抬头去面对只有几寸之外的勾人玉靥，只是极力克制着。
“你知道什么？知道我就要嫁人了？还是知道我喜爱你，望你能可怜我，说几句我一直渴望的言语？”
半晌，方云抬起冷眸道：“西月，你瞧瞧你乌发间的珠翠，随意一支都是我数年买不起的东西，你觉得我有什么好给你的？”
双眸擎泪，娇唇依然不甘，嚅嗫道：“你明知我不在乎这些。。。”
方云苦笑一声道：“你不在乎，可我在乎，若你出生平凡，习惯了粗茶淡饭，无钗无簪也就罢了，可你。。这般的高贵，给我无限温柔的同时也附加的了无形的压力，我不过是一介书生，书生意气重、死要脸面，一点也没错，你跟了我，我会受不了无边无际戳脊梁道我没用的话，时日一长，你说。。。我们会如何？”
西月心跟着颤起，她多想与他坦白自己的身份，她并不是什么西府的大小姐，而是个被处心积虑富养的女棋子而已，与他清白的身世，终究是自己差了一截。
“那我问你，如果。。我说如果，我并不是什么西府的大小姐，只是个普通人，你会不会与我一起？”
方云瞥过脸，他知她只要一个假设下的结果，但是。。自己依旧不能给。
“不会！”
如此斩钉截铁，使得西月泪花点点：“为什么？”
方云淡然道：“没有为什么，一切都是注定的事情不是吗？我入府做了你的教习先生，你嫁入王府做人侧妃，一切是不可更改的事情，不是吗？”
两滴清泪滴下，玉指下的一片白纸折乱不堪。
“这么说，你根本不爱我？”西月直起身来，居高临下道。
方云垂下眸子，轻声道：“不爱！至始至终皆是这样。。。”
西月莫名苦笑起来，她的豆蔻年华，她的长情暖愫，看来全都付之东流了。
离身之际，西月用着大小姐的口吻，居高临下冷冷道：“方云，你可是西府的人？”
“是！”
“那我的话你是当耳旁风，还是当命令？”
方云皱了下眉目，道：“命令。。。”
“好，那你给主子斟一杯茶水！”
方云轻叹一声，缓缓起身走过，低头擦肩而过之时，垂下的手却被那只玉手牵住。
纤润的玉指紧紧握着那人的冰凉的长指。
两人并肩相向站着，各自波澜众生。
西月不知哪来的一瞬间勇气使她出了手，可这个动作她从来就不敢想，可如今竟能毫不犹豫的握住，许是对方把自己逼急了！
“还记得一次寒冬，妹妹顽皮，无意将我蹭入冰洞之内吗？我记得也是这双手紧紧的握住我，将我拉起，也将我横抱，一路的焦急我看在心里，那年我正值豆蔻，浅尝了什么叫做情爱，虽然懵懵懂懂，不过，算是落下一颗种子。。。”
“换做谁都会救。。”方云道了句，想借机抽回被握牢的手，可惜对方，似乎用尽了全力！
“你一向是个说谎的高手不是吗？你连你自己都骗。。。”
方云哑口无言，一时楞住，他的确是个说谎的高手，次次拒绝、次次欺骗、次次躲避自己的心。
“就不能大胆一次，从心一次？”
方云太头看向这位异常坚定的佳人，这张玉靥他再熟悉不过了，现实里、梦里、白日里、黑夜里。。。
指尖的温度愈来愈热，西月明显感受到了！
红唇轻启，芳香宜人：“瞧瞧，你手心出汗了，是怕还是意外？”
“不可！”方云骤然抽出手来，错过身去。
“方云，今夜过后，一别两宽，我不会再见你了，所以。。我命令你说说为何不可。”西月哽咽一声。
今夜过后，一别两宽！
方云心田大震，重重滚了下咽喉，深吸一口，似豁出去一般，道：“不可有三！一，我依西府而活，怎能做出这般禽兽的事情；二，你我可是师徒的关系，怎可胡来？三，不是完璧之身，会为你招来万劫不复！”
西月终于笑了起来，笑的那般开心与得意，方云诧异起来。
“你为何？。。。”
西月转过身来，走上前去，离着他一尺之间的地方停下莲步，扬起玉琢般的脸儿道：“亏你是我的老师，这么大的纰漏怎么没发现？三条，你说的正气凛然，方面俱全，可你怎忘了，这些烂借口里，可没有一条是说，你不爱我，不愿与我胡来！”
方云赫然反应过来，眼前的玉人给他下了套，兜兜转转之中印证了自己对她隐藏克制的情愫！
“我。。。”正当着他搜寻借口之时。
西月纤指一抬，脖颈处的口子轻轻开了，轻薄的衣衫露出一个狭窄的缝隙，缝隙之中是那玉脂一般的肌肤。
方云随即出手按住她欲往下的手，道：“不可！”
西月仰着脸，微微启着柔唇道：“要说不可，也应该是我说，你瞧瞧你的手放在哪里了？”
方云低头一看，他的手不偏不覆在她的一片绵柔之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