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来得及。“你是何人?竟敢插手官府办案!”那仵作听到一声惊呵停下了动作,向左后方看去见来人是个婢子打扮的胖丫头,一时恼怒呵斥道。
“大人……”仵作正欲开口告状便被张大人打断“你……就是昨日那个酥饼?”苏冰看过去,开口的是一位头戴乌纱,身穿六梁盘补服身高约摸一百七十多厘米的国字脸羊胡大叔。
“回老爷,是。”苏冰猜出这人就是府里未曾谋面的老爷。那羊胡大叔口中“昨日”的事情应当就是自己“非礼”他儿子的事,苏冰尴尬之余不由心中为自己捏了一把汗,这老爷竟然认得自己。
“大人,府里老夫人遣这个丫头跟着我来送饭。”那衙差走上来向羊胡大叔禀告。
“嗯,带她把饭菜放过去,待仵作验完了我再用饭。”羊胡大叔竟然没有为难自己,摆摆手吩咐道。
“还不赶紧的!”那衙差好心,提醒苏冰退下。
“老爷,万万先不可验!”苏冰挣扎了一番喊出。
苏冰再次发声质疑,那仵作出声:“大人,你府上这丫头可是不怎么规矩……”“老爷,这位大人虽然经验足够可是方才行检时有一处细节忽略了……”苏冰觉得自己能赌上一赌,就直接开口。
“大人,她……”“慢着,先听听她如何说。”大人微微笑了笑,看着苏冰神色紧张,摸了摸羊胡,抬手打断想要驳斥酥饼的仵作。
“大人明查,方才在那头我看见这位大人用泼罨之法验伤应当是不曾有过发现……但是大人你看这女子衣领之上这处红色的泥土。”众人顺着苏冰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那女子脖子侧边的一领上有一道横行的泥印。
“那又如何?同我验尸有什么关系!”那仵作喝道。苏冰向仵作福了福身:“这位大人,奴婢知道大人很有经验,但是大人瞧见的这处泥印有蹊跷……”请问大人,大人验出这女子的死因是?”
“这女子身体无伤,口鼻中充水当是溺死无疑。”
“奴婢想说的就是这里,这女子衣领这处红泥与她衣衫之上别处沾染的泥土不同,大人看看我们的脚上。”
众人看见这酥饼的脚上的泥土也是红色的。“这些泥土是十几米开外那处泥地的泥土,若是她是顺着御河流来的尸体,那么尸体不会沾染上这种泥土,而且还是在衣领之上。”苏冰芒寒色正,一派清明的神色叫众人信了两分。
“你接着说。”大人不是个糊涂的,听了苏冰的话言之有理,这点的确值得怀疑,于是松口。
“衙差大哥能否帮忙在此地挖一个坑?再找些柴火来,片刻就能明了。”苏冰此处只与方才那个衙差熟识,只好求助于他。
那衙差看了看大人的神色,点了点头。衙差领命叫了两个兄弟很快就挖出一个深约二尺的坑来。
“大人再把这女子的尸身放进坑中即可。”苏冰低眉敛目,退居大人身后,那深坑已经照苏冰说的用柴火烧到适当的温度,就等最后这一步。
“大人,这般若是不能验出什么恐怕对尸身不敬会招来非议!”对苏冰的做法仵作闻所未闻,这无疑是挑战了他十几年所学,故而万分激动地阻拦。
“这……”“大人,查出真相还死者一个清白重要。”苏冰适时提醒,见大人态度似乎松动,成了。
“张大人!托大人的福,本官今天算是看了一出好戏啊,没想到大人办案竟然叫一个傻头傻脑愚昧无知的奴婢牵着鼻子走……哈哈哈哈……大人莫不是糊涂了?”
声音从人群众传来,苏冰看不到来人。只见张大人听到那声音便换了颜色,冷冷地看向对面,“原来是千户大人大驾光临,不知……所为何事呐?”
苏冰看着抬到几步之外的银纹黑色轿子里一只黑色云纹靴踏出,来人黑亮垂直的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面相中透露出几分阴柔。修长高大却不粗犷的身材,冷傲孤情而又盛气凌人。
“张大人,本座今天一大早听说这御河里头捞起来一具女尸,恐与宫中众主子的安危有关故而过来来瞧瞧。”顿了顿又道,“没想到……却瞧见大人办案,被这个丫头牵着走,莫不是刑部当真无人了?那不如就交给我东厂来办!你”
“大人,现在只要将尸首放入坑中一切便分明了!”苏冰听着这人的意思,担心事情有变让真相掩埋,于是赶忙开口。
张大人瞧了一眼苏冰,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转而对着对面之人道,“这等小事是我刑部的职责所在,就不劳千户大人了。”
“哦?既然张大人有把握,那本座就在一旁看个热闹,只是这丫头不知是哪家的下人……竟然能直接插手这官府的事?”
“叫人把坑填了,尸体带回去,你,拉她回去交给管家发落。”羊胡大叔看了千户一眼没有说话,对下属下令道。
苏青眼睁睁看着那坑被填平了,尸体被带走,自己的后果未知不禁白了脸色。
脚下一片冰凉之意直直传进心里,方才那股子自信被一盆水浇灭个精光。
“走吧,酥饼姑娘!”衙差领了命半拖着苏冰离开。半路走来见酥饼这副模样,衙差开口:“酥饼姑娘不用太过担心,大人方才是保下你,只是胡言乱语的过错,叫管家发落也不会太重。”
苏冰闻言心里暖了暖,“我明白了,衙差大哥,今天要谢谢你了。”然后苏冰没有再多说,与来时的欢乐模样大不相同。
过了中午温度回暖了一些,但空气中寒意还是很盛,街边的一些小吃摊子上能看见锅里热气腾腾的白眼冒出。苏冰若有所思。
其实那尸体查不出来伤痕,并不是没有受伤的痕迹,而是前几天天气极冷尸体又在水里泡了至少一天之上,所以一般的泼罨之法无法使痕迹显现出来,那仵作很有经验,知道天寒的影响所以用了炭盆,但是天气寒冷又遭冷水浸泡的尸体,常规炭盆隔照不足以让伤痕显现。
苏冰虽然所学是现代的验尸技术,一些试剂的使用早已与古时候不同,但是苏冰最敬佩的老导师说过:合格的医生不应该让自己一昧依靠器物之便。
那位老导师在教授苏冰的时候会穿插讲授一些古老的验尸方子。而这个就是老教授曾经说起过的方法。
两人原路返回,一路上苏冰不像来时那般轻松自在。眼见着明明离真相只有一步之遥,生生被拽开的滋味实在难受至极。这终究不是现代,自己身份低微,任人鱼肉。
诶!苏冰长叹一口气。等会儿还不知有什么惩罚等着呢!那刘婶子的邪乎劲儿还没过去呢,这次正好犯在她手上。
不知道怎么,苏冰从离开一路上总感觉自己背后有什么东西盯着。“应该是想多了,我刚来这里,应该机会没得罪什么人。”
被那种感觉断了思绪。忽然,苏冰想起来自己还有件事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