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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屠城”

江一笑心中,如同压了块大石头,沉甸甸的。他急忙站起身进了城,慌张地往南屏王府跑去。

沿途,屋毁人亡,横尸遍地。就连襁褓中的婴童,都未能幸免!城中各处,都被人纵了火。整个沧南城,如同被盗匪洗劫过一般。

可是地上偶见散落的金银,连同尸体上的首饰,都表明这根本就不是遭了匪患。

更何况,南屏王掌有兵权。南屏军足有六千之多。哪个不开眼的盗匪,敢来这里找不痛快。

不多时,南屏王府,已然到了眼前。

可是江一笑却忽然停了下来。他在府门外徘徊着,害怕进去。虽然明知道,王府中人幸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他还是抱有一丝侥幸,希望自己的亲人能够劫后余生。

毕竟失散六年,还没相认呢就天人永别,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汪!”

小白疾跑着跃上石阶,跑进了王府。

江一笑以为小白察觉到了活人的存在,急忙紧随其后。跑进去没多久,似曾相识的感觉,扑面而来。幼时模糊不全的记忆,正在被一点点唤醒。果然,他是生在这南屏王府的!

绕过照壁,穿过回廊,小白最后跑进了宗祠。

“汪!”

小白对着一堵石墙,吠叫了一声,而后看向江一笑。

江一笑一怔,然后迈步到了这堵墙跟前。可是查看了半天,他也没看出来这墙上面有什么玄机。

小白“汪”了一声,然后伸出左前腿,搭在了墙下一个一人高的梅瓶瓶壁上。而后,它一脸嫌弃地看了看江一笑。

江一笑吭哧了几声,将梅瓶挪开。

可是又是一番查看后,仍旧是一无所获。

“汪!”

小白迈步踩上了梅瓶压着的方砖,然后一跃而起,复又落下。

“嘎吱……嘎吱……”

伴着沉闷的机括声,石墙竟然缓缓下沉。不多时,一个黑黢黢的地下入口,出现在了一人一狗眼前。

“汪!”

小白看了眼江一笑,先一步跑了下去。

“这小家伙,怎么比人还通人性!”江一笑望着小白消失的地方,不由皱起了眉,心中大为困惑。

举着火折子顺阶而下,穿过阴冷潮湿的甬道,出现在眼前的,是甬道尽头的一间六角石室。

石室里,有红烛散发着昏黄的光。

“汪!”

小白对着蜷缩在墙角的一个黑色身影,吠叫了一声。

“别……别过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惊恐喊道。

江一笑打量了下六角石室,发现别无他物,便冲墙角儿瑟缩发抖的那人道:“你是何人?”

“别杀我,求你们别杀我!”

江一笑奇道:“谁要杀你?”

“禁……禁卫军。”

“禁卫军?早都已经走了。”

“走了?”那人一愣,将信将疑道:“真的?”

江一笑有些不耐烦道:“随我出去吧。”

“好……好。”那人语毕,站了起来。

江一笑晃动着木剑,一脸戒备道:“你头前走。”

就这样,二人一狗,全然无恙从地下石室出来了。

头前走的,原来是个老者。看其装扮,在这南屏王府,应该有一定地位。他转过身,低眉顺眼地冲江一笑道:“好汉,这南屏王府,现在估摸着就剩老朽一个人了。阁下想要什么,随意拿便是。”

“你是何人?”

“老朽……”老者说着,抬起了头。等看到了江一笑的相貌,他不由大惊失色,满目骇然道:“你……你是獾郎!”

“欢郎,什么欢郎?您认识我?”江一笑摸了摸在山洞洗去锅灰的脸,疑惑道。

现在的名字,都是他自己给起的。

要不然一个堂堂的王府,也会不给王爷的儿子,起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名字。

“獾郎是你的乳名。老朽应该称呼您小郡王才是。”老者说着,就要跪地磕头。

江一笑不由愕然道:“郡王?您的意思,我并不是南屏王的儿子,而是老王爷南王的儿子!”

老者喜极而泣道:“正是!想不到老朽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小郡王。当真是老天有眼呐!”他说着,抬头望天道:“王爷,您看见了么?獾郎他回来啦!哈哈!”

江一笑忙将老者扶了起来,一番追问。

这老者,正是这南屏王府的老管家周福。南王在的时候,他就已经是王府的管家了。

至于江一笑他娘,因念子心切,早在五年前就郁郁而终。

老王爷也在不久之后病染沉疴,驾鹤西去。

而南屏王江穆哲,正是江一笑同父异母的哥哥……

江一笑问道:“老管家,那你告诉我,这城中发生了什么事儿?怎么所有人都死了?”

“什么,都死了!”周福说着,捶胸顿足道:“造孽啊!”

提前注水引发的洪涝,使得十多万人死于非命。没得到及时处理的死尸,污染了水源,这才引发了瘟疫。

皇帝将城中大夫都抓起来,后来更是连城中药铺都给毁掠了。没人给瞧病,没有药材,就造成了瘟疫的二次爆发!

开凿枕香渠选妃,不过是表面。实际上,皇帝就是要灭掉整个沧南城!

被江一笑救活的桃花坞的狗子,还有这沧南城染了瘟疫又被治好的百姓,后来又被狗皇帝给杀了!

周福要不是趁乱躲进密室的,也定然难逃一死。

缓过神来,江一笑冲周福道:“老管家,我想看看我爹娘的灵位,祭拜一番。”

“好,随我来!”周福说着,领着江一笑到了宗祠大厅。

江一笑默不作声地在爹娘牌位前守了三天。

这三天,他一滴眼泪也没留。但是没哭,不代表不难过。

离家多年,早已记不清爹娘的模样。对着冰冷的牌位,哪里哭得出来。

辞别了周福,江一笑只身上路,前往京城。他倒不是想去刺杀鹰扬大帝,而是想先解救出江穆哲的妻儿。这可是他在世上仅存的亲人了。

本想着,动用八荒令的力量,将人给召过来。没想到,每次喊完了人名,小白就跟着吠叫一声,然后八荒令莫名其妙地就不起作用了。

沧南以北,三十里之外,倚翠镇。

镇上最大的醉仙楼内,南屏王府幸存下来的人,正在一雅间内团团围坐。主位坐着的,正是江穆哲。

怪不得老管家周福,能一眼认出江一笑。只因为这江穆哲、江一笑,和年轻时候的南王,都长得太像了。

不过南屏王江穆哲,现在已经近四十岁了。

江穆哲的儿子江泓道:“爹,您说这狗皇帝打的什么算盘?杀了整个沧南城的人,却独独放过我们,还让我们起兵造反。”

江穆哲大为不悦道:“混账!如此称呼陛下,就不怕被诛九族吗?”

“这里又没有外人,你看你生的哪门子气。”王妃一旁道。

江穆哲摇了摇头道:“隔墙有耳。决不可掉以轻心。”语毕,他看向江映月道:“月儿,有件事得委屈你一下。”

江映月抿着抿朱唇,轻声道:“爹爹只管吩咐便是。”

“嗯。”江穆哲点了点头,低声道:“眼下咱们流落在外,更是要与朝廷为敌,南屏军中难免有人有二心。为父的意思,想将你许配给夏风将军,好……”

“别说了!”王妃忽然拧着眉,怒冲冲站起身来。她眯缝着眼睛,看向江穆哲道:“据我所知,那个夏风,是最近三年被你破格提拔的吧。在此之前,他可是一个劣迹斑斑的江洋大盗!你竟然,想将月儿许给这样的人!”

江穆哲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不由脸色一沉道:“江洋大盗又如何,现在人家可是名副其实的南屏军统帅!这件事儿,就……就这么定了!”

“你敢!”王妃用杀人的目光看着江穆哲。

“他不敢,我敢。”话语未落,满脸横肉的夏风,握着腰间半出鞘的宝剑,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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