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珊回到鹰嘴市的时候,陈志山已经出院在家疗养。
和之前估计的一样,陈志山的手留下了残疾,小拇指和食指不能动弹,只能像冬天的鸡爪一样,微微弯曲着,看着就让人心痛。
事情已经这样了,陈母也不再哭泣。她暗自庆幸,在关键的时候找来秦羽照顾儿子。住院的这一段时间,她发现秦羽和儿子的关系处得非常好,儿子似乎已经完全接受了秦羽。高兴之余,她还经常拉着秦羽去逛街,把秦羽当亲闺女一样的疼爱,买衣服买鞋子完全不看价格,只要秦羽穿着合适她就毫不犹豫的掏钱。
陈母的举动经常把秦羽感动得泪流满面。自从爷爷去世后,秦羽就再也没有受过如此的宠爱,有时候她甚至想直接把陈母叫妈!但一想到陈志山,她这声“妈”就哽在喉咙里叫不出来。陈志山对她确实很好,但她得和陈志山之间似乎有个什么东西隔着,让她无法完全看透他的心。
秦羽虽然还没有见过方珊,但早就知道方珊和陈志山之间的关系了,用赵九能的话说:在方珊心里,陈志山比他这个亲哥还亲。这句话说得够明白了。至于陈志山心里是把方珊当亲妹妹还是情妹妹,那就只有他陈志山心里清楚了。
陈母是个精明人,早就看透了秦羽的心思,因此今天去逛街的时候,特意和秦羽谈到这个事情。
“小羽啊,你是不是担心志山心里还想着别人啊?”陈母挽着秦羽的手微笑着说道。
秦羽的脸顿时红了,狡辩道:“没,没有,我···其实不是那样的。”
“不是那样?”陈母追问道。
“哎呀阿姨,您就别逗我了!”秦羽不好意思的挣脱陈母的手,朝一家专卖老人鞋的店子走去,她今天发了工资,想着也要给陈母买点东西。
陈母快步跟上去拦住她说:“你走错地方了,这是买老人鞋的。”
“我知道啊,我今天就是想给您买双鞋,电视上说这种老人鞋有保健作用,穿着可舒服了!”秦羽拿着一双样板鞋仔细看着。
陈母瞄了瞄鞋,眼睛滋溜一转,随后盯着秦羽说:“我们非亲非故的,你为什么要给我买鞋呢?”
“不是,怎么能这么说呢,您不是···”
陈母当机立断的插话道:“我给你买东西是因为我把你当儿媳妇,你要给我买东西,那就得叫我一声妈。”
“那···”迟疑了好一会儿,秦羽红着脸蹲在地上对陈母说:“您先试试这双鞋子合不合适吧,妈。”
陈母爽脆的应了一声之后,摸了摸秦羽的头,说:“你放心,志山不会和方珊好的。”
“哦,那是为什么呢?”秦羽低着头,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
陈母长叹一口气说:“因为志山心里有伤。行了,不说了,总之你放心就是了,一切有妈在!”
“诶!”秦羽没底气的应了一声,心里更加不踏实了。陈志山心里有伤?什么伤?是方珊给他造成的伤害吗?因为感情问题还是其它?
想的时候,秦羽起身给陈母拿另外一只鞋子,却不小心撞到另一个买鞋子的女孩。
“喂,小心点行不行啊!”被撞的女孩尖声尖气的叫了一句。
陈母赶紧把秦羽拉到身后保护起来,同时带着笑脸对被撞的女孩道歉道:“不好意思啊,她是不是故意的!”
“你···你不是陈志山的妈妈吗?”被撞的女孩看见老人给她道歉,生气的脸本就平静了一些,再仔细一看发现是陈志山的母亲,脸上立刻就堆满了笑容。
“你···认识我家志山?”陈母一脸懵懂。
“我是田欢呀,陈志山高中的同学,您不记得了?那时候我经常去你家玩呢!”那女孩提醒道。
“哦,是是是,你这是···哎呦,都怀孕了,真好!几个月了?”陈母羡慕的看着田欢的肚子,想伸手去摸,又怕田欢不高兴。
田欢笑着说:“六个月了,一直靠婆婆照顾着呢,今天特意来给婆婆买双鞋子,没想到就遇到您了!”
“哦,真是个孝顺媳妇!”
“诶,对了,这位是谁呀?”田欢把目光转移到秦羽身上。
陈母回头看了看秦羽,拉着她的手说:“这是我儿媳妇,今天也是来给我买鞋子的。”
“哎呀,陈志山结婚都不通知一下我们这些老同学,真是太不够意思了。”
“没···没有,还没办酒席呢。”
“那办酒席的时候一定要通知我们啊,叫陈志山在同学群里发个通知,我们都到!”
“好好好,一定一定!”
陈母在商场把秦羽逼成他儿媳妇的同时,陈志山却正在遭遇方珊的情感进攻。
方珊和秦羽正好相反,虽然是读书人,但因为从小跟着赵九能和陈志山“东拼西闯”,因此有着一股男儿般的血性和率真。长相上,除了皮肤比较黑之外,其它的都比秦羽有过之而无不及,特别是身材,比秦羽更苗条。如果说秦羽是大妈们眼中的好儿媳妇,那么方珊就是大妈的儿子们眼中的好老婆。
方珊的父母去世的时候,她才六岁,她哥赵九能十一岁,陈志山九岁。按说他们兄妹两也该去孤儿院的,但早熟的赵九能和现在的沈志明一样,坚决不去孤儿院。当时赵九能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在家里,我和妹妹还是一家人。”
这句话感动了所有的街坊邻居,街坊邻居都说:“从此以后,整条宾武街都是你们的家!”特别是陈志山的父母,那简直是把这两个孩子当亲生子女一样疼爱。下雨天,赵九能家的破房子漏水,陈志山父母会把兄妹俩接到家里住;夏天太热,陈志山的父母会把三个孩子都安顿在自家的空调房;冬天太冷,陈志山的父母会把新打的棉絮给两兄妹送过去。吃的喝的玩的那更是不在话下,陈志山的父母甚至会把最好的东西留给赵九能兄妹。
方珊虽然是孤儿,但她从小受到的关爱并不比正常孩子少。当然了,旁人的关爱永远比不上亲身母亲的怀抱,因此方珊多少有些自卑,也因为自卑,所以她立志要比别人过得更好。
这些年在国外读研究生,方珊也知道一直都是陈志山在暗中资助她。否则,只靠哥哥赵九能的那个小店子,她不可能去国外读书。这一次她从导师哪里争取项目回国,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要回来帮助陈志山完成他的梦想。她无数次的在内心想:阿山哥帮我完成了梦想,现在是我回去帮他完成梦想的时候。
“反正你的手也做不了鱼丸了,不如跟我一起做项目研究吧?”方珊坐在陈志山面前,哀伤的看着他那受伤的手说道。
陈志山呵呵一笑,说:“傻妹子,你拿哥寻开心呢?我一个做鱼丸的怎么可能和你一起做项目研究?”
“算了吧,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你吗?我想尽办法回来就是为了帮你完成梦想!”方珊有些激动的说道。
陈志山长叹一口气,说:“妹子,永远都不可能了!”
“别妹子妹子的叫,我不是你妹妹,我也不愿做你妹妹!再说了,什么叫不可能?如果你真的觉得不可能,那你为什么拿我的书看?”说着,方珊上前一步,把陈志山藏在身后的那本书拿出来扔到他面前,那就是赵九能送到医院给陈志山的书,是方珊读研究生用的课本。
“好了阿姗,不要再说了!我都成这样了···”陈志山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手,似乎有些后悔当时的冲动了。
“你成什么样了?你成什么样我都会陪着你!没有你就不会有我方珊的今天,所以我不会放弃你,永远不会!”方珊抽泣着蹲在陈志山面前,把他那只受伤的手紧紧的握在自己手中。
陈志山用另一只手推开方珊的手,激动的说:“阿姗,你别这样,我和你哥辛辛苦苦的把你送出国,是想让你过更好的生活!”
方珊苦笑着摇头说:“更好的生活?你以为国外的月亮真的比国内圆吗?你以为离开故乡的人真的能幸福吗?我告诉你,不是这样的!在我心里,宾武街永远都是我的故乡,你和我哥,永远都是我最亲的人,我要一辈子和你们在一起!”
方珊刚说完这句话,陈志山家的大门嘎吱的响了一声,一个长着大鼻子的脑袋伸进来问道:“这个,我没打扰你们吧?我可以进来吗?”
“你是谁?”方珊恼怒于有人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因此语气有些生硬。
“我叫李越,来看望陈志山的。”李越小心翼翼的说道,同时整个身体钻进门缝,并且瞪大眼睛盯着方珊看。
“请进吧,您是山哥的朋友哈?”方珊知道自己刚才失礼了,所以陪着笑脸迎了上去。
这时,看着方珊的李越竟然情绪失控的叫了一声“阿霞”,把方珊和陈志山都搞得愣住了。是的,方珊和吴霞长得非常像,无论是皮肤还是身材还是五官,都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是,您认错人了,我叫方珊!”方珊冷静的解释道。在情绪稳定的情况下,方珊是一个知书达理,有礼有节的知识女性。
与此同时,陈志山也把方珊的那本书扔到李越身上,大声喊道:“你小子又着魔了?她是我妹妹方珊,不是阿霞!”
被书砸到的李越这才从梦中醒过来,带着歉意对方珊道:“对不起啊,你太像我一个朋友了。”
方珊礼貌的说:“没事,这很正常,您请坐。”方珊把李越请到自己刚才坐的地方坐下,转身又去给他倒茶了。虽然是在陈志山家,而且很久没来,但是方珊依然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样轻车熟路。
坐下后的李越没有和陈志山寒暄,而是直接拿过陈志山的手一边看一边询问目前的状况。
“怎么,你还想来当说客?”陈志山带着调侃般的语气问道。
李越看了看陈志山,带着火药味的说:“你是不是真有病?”
“是啊,有病。”陈志山争锋相对。
“所以啊,我今天就是来给你看病的。别忘了,我是中药世家的传人!”李越一边说,一边仔细的检查着陈志山的伤口。破酒瓶扎出的伤口像一朵凋谢的玫瑰花布满整个手掌,疤痕让手掌变得紧绷绷的,完全不能活动。
“你可真够狠的!”李越叹息的摇了摇头。
这时,方珊拿着一杯茶走到李越前面,把茶递给李越的同时关切的问道:“您真是中药世家的传人?阿山哥的手还能恢复吗?在国外的时候我见过很多老中医帮人把多年的顽疾都治好了,中药神奇着呢!”
“谢谢你的夸奖。他这手是被我害的,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帮他治好,你放心吧。”李越严肃的说道。
“那就太感谢了。”方珊激动的说道。
李越摇摇头说:“先别说感谢的话了,目前治疗就有难度。我没想到伤口会愈合得这么快,现在要给他治疗,还得把伤口割开。”
“啊?你没搞错吧?”方珊惊讶的问。
“当然没错!”李越一本正经的说道。
“那好吧,我来扶着他的手,你来给他治疗。”
“好,那你要扶稳了!”
陈志山无可奈何的看着他们两个说:“喂喂喂,这手是我的,你们就不能征求一下我的意见吗?”
“不能!”李越和方珊异口同声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