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志山降落的同时,另一棵树上的赵九能感到大树剧烈的抖动了几下,仿佛要发地震了,树下的狼也感知到了大地的抖动,惊慌的朝深山逃走了。
被树枝挡了几下的陈志山重重的落在地上,瞬间失去了知觉。
“志山!”赵九能一边喊一边滑下大树,冲过去就抱着他的头摇晃。
陈志山长呼一口气醒过来,喘息的对赵九能说:“别摇了,老子的大脑都被你摇碎了,谁教你这样救人的?”
赵九能憨憨的说:“武侠剧里不都是这样摇吗?摇一下就醒了,没错啊。”
“如果我不醒,你是不是还要给我运功疗伤?”陈志山挣扎着坐起来靠在一棵树上休息。
“那得等我找到《九阴真经》才行。”
“没练《九阴真经》的扫地僧,你可真是个奇葩!”说着,陈志山掏出一根烟叼在嘴巴上,可要点火的时候他猛然想起什么,惊慌的爬起来四处看。
“你干嘛?”赵九能诧异的问。
陈志山惊恐的说:“狼呢?”
赵九能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说:“我看你才是奇葩!脑袋摔短路了吧?狼还在的话,我们还能坐在这里讨论《九阴真经》吗?”
“狼为什么跑了?”陈志山接着问,他一点都不感到好笑。
“你降落的时候,大地抖动了几下,好像要发地震的样子。”
陈志山点头道:“哦,怪不得那根树枝会断呢。看来这山里的事情还真不简单。”
“你的意思是刚才不是地震?”
“当然不是!”陈志山说:“李越那个事情很明显就是个局,他们连我都算计了,以后还真得小心一点。”
“既然这么危险,那就赶紧回去吧。”
“是得回去了。”陈志山若有所思的说道。
回去的路上,陈志山一直沉默不语。刚刚从树上摔下来,他虽然没什么外伤,但是五脏六腑似乎都被摔碎了,此刻疼痛难忍,而赵九能又不会开车,他只能硬撑着缓慢的往市区开去。
“不行的话就休息吧,反正到了车上也就没什么危险了。”赵九能关切的说道。
“不行,我得赶紧回去,十一点钟我得开始练习鱼丸技艺了,不能断的。”
“都这样了还练什么,你不怕走火入魔吗?”
两人正说着话,后面一辆警车冲上前来拦住他们的去路,并且示意让他们下车接受检查。
陈志山下车一看,原来是森林公安。
“有什么事吗?”因为内脏疼痛,陈志山说话都有些吐词不清。
公安说:“别紧张,只是例行检查而已,这么晚你们进山干嘛呀?”
“去挖树根。”
“树根?打开车尾箱看看。”
“没挖到呢。”说着,陈志山打开了车尾箱。
车尾箱里没有树根,却躺着一条死去的狼。
“猎杀野生动物是犯法的你们知道吗,带走!”
“不是,你们听我解释。”赵九能争辩道。
“怎么,想拒捕吗?”森林公安严肃的说道。
陈志山赶紧解释道:“没有没有,我们配合我们配合,我这兄弟只是太紧张了。”
没等陈志山把话说完,森林公安就把他们押上了警车。而陈志山的车则由另一名警察开着跟在警车后面。
车子并没有往市区开,而是掉头往山里开去。陈志山刚开始还没有觉察到什么不对劲,毕竟抓他们的是森林公安,在山里有个什么办事处也是正常的。可是走了很久车子都没停,陈志山感觉不对劲了。根据车子的速度和开车的时间来计算,陈志山估计他们至少走出了一百多公里,而他们被抓的地方离山脚最多只有二十公里,也就是说,警车没有进山,而是从山边的一条省级公路开往其他地方了。
陈志山隐隐的觉得,抓他们的人不是警察,他们可能又落入了一个圈套。
这么想着,陈志山便弱弱的对坐在他身边的一个警察说道:“那个,能不能把你们的证件给我们看看啊?”
警察笑着说:“怎么,怀疑我们是假的?”
“没有没有,只是···我们现在去哪里呀?”
警察说:“附近的山里发现一些和你们车上的狼死状类似的狼,所以带你们过去看看。”
“不是,那肯定不是我们做的,你们是不是搞错了!”陈志山顿时也慌了。
“是不是你们做的,去了就知道。我们为此事已经调查了三天,不会因为你的一句话就把你放了。”坐在副驾上的一位警察严肃的说道。
“不是,你们不是鹰嘴市人的人吗?如果是的,那么你应该认识我呀?我叫陈志山,我不会做那些事的。”陈志山极力的辩解道。他已经明显的意识到,这件事绝不是那么简单的。
可就在这时,意外又发生了。经过一个岔路口的时候,一辆大货车飞速的朝警车冲过来。一声巨响之后,陈志山再次陷入了昏迷。
“你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黄佩站在陈志山的病床前严肃的问道。
陈志山和赵九能只是被巨大的声响震晕了,并没有受伤。但是警车上的森林公安全部殉职,陈志山的车和开车的警察都失踪了,大货车司机也失踪了。
陈志山冷静的把所有事情的经过都详细的讲了一遍,就连用百发连弩击退狼群的事情也没有遗漏。
陈志山说完之后,黄佩犀利的问道:“也就是说,你认为这真的是一场意外事故?”
“不!”陈志山摇头道:“如果只是意外,那么我们为什么一点都没受伤?这不合逻辑。”
“对呀,不合逻辑,又是一个圈套!”黄佩愤恨的说。
陈志山皱着眉头看着她说:“你不会是在怀疑我吧?”
黄佩摇头说:“我倒是想怀疑你,可是没有证据指向你。对了,你那个兄弟赵九能为什么要制作做那种杀伤性极强的武器?那是违法的你不知道吗?”
“他只是为了圆我们少年时的梦,或许根本没想那么多,也不会有什么恶意。”
黄佩面带微笑的反问陈志山道:“是瓦岗寨的百发连弩?这两天方珊跟我讲过这个故事。”
陈志山笑着说:“对呀,就是这个,没想到最后是他把它做出来了。”
黄佩转身看着窗外,继续问道:“那么,你认为赵九能有没有可能是制造杀害沈进他们的秘密武器的人?”
“如果怀疑,你们可以搜查他的家呀?你们有这个权利。”陈志山猛然觉得肚痛难忍,因此闭上眼睛做休息状。
黄佩说:“不,我不想那样做。医生说方珊和李越讲话对他有很大的帮助,李越醒过来的希望很大。同时,沈进的遗孤沈志明也离不开方珊了,如果我们现在去动方珊的哥哥,势必会影响方珊的情绪。”
“那么你的意思是?”陈志山闭着眼睛追问道。
黄佩转身看着陈志山说:“赵九能是你的兄弟,他的家和你自己的家没有什么区别,而我是你的朋友,如果你请我去你们的家里做客并且随意参观,应该是很正常的哈。”
“对!”陈志山说:“好主意!这两天我正在研制一些用鱼肉制作的新菜品,如果你有时间的话,我想请你品尝一下。”
“荣幸之至。”
“不如现在就去吧?”
“不会太急了吧,要不要跟赵九能打个招呼?”
“不用,兄弟嘛,他的家就是我的家。”
说着,陈志山挣扎着从病床上爬起来,跟着黄佩走了。
出医院后,黄佩打了个电话给方珊,让方珊照顾好李越和她哥赵九能。
“先去我家还是赵九能家?”到农产品交易市场门口停车的时候,陈志山问道。
“赵九能家吧。”
“这边走。”陈志山带着黄佩来到一座破旧的砖瓦房前说:“这就是他家,等我开门。”
“他家这么破?”黄佩深感意外。如果不是百发连弩,她几乎不会关注到这个普通得像尘埃一样的男人。
陈志山叹息道:“他父母去世的时候,他才十二岁,方珊六岁,这么些年如果不是街坊邻居帮衬着,他兄妹俩连日子都过不下去。”
黄佩深表同情的说:“如果当年拆迁把这一片也拆掉,那他也发达了。”
“那倒是。”
赵九能的家里依然保持着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样子,没有刷油漆的神台,没有刷油漆的木桌子和椅子,现在看来这算是环保,可在那个时候是贫穷的象征。整个家里唯一有点现代气息的,是堂屋中间吊着一个LED节能灯盘,只是灯盘没有罩灯罩,看着很刺眼。
赵九能的房间充满着刺鼻的汗臭味,地上的脏袜子都铺成了地毯,床头柜上堆满了家电维修方面的书籍和废旧的半导体收音机、数码播放器等电子产品。床对面的写字台上则堆满了各种各样的零件、工具。
“他为什么这么喜欢修理电器?”黄佩好奇的问道。
陈志山说:“他学习维修家电的时候,这可是个吃香的手艺,能赚很多钱呢,他希望通过维修家电来改变他们姐弟的命运,因此很刻苦。只是等他的手艺学到很精湛的时候,数码产品已经取代了传统的小家电,他的手艺没有了用武之地。他一度很沮丧,后来是我开导他,说既然那么多人喜欢数码产品,你也可以搞一些过来买呀,一边修一边卖,不是更好?他听了我的话,把家里的钱都投资进去了,因此才有了现在的那个小店子。”
“还真是不容易,这些年你给了他很多帮助吧?”黄佩一边问,一边仔细的在赵九能家里搜寻着。但是赵九能家里除了废旧的电器之外,其他的几乎什么都没有。
陈志山感慨的说:“不能这么说吧,其实,如果没有他们兄妹俩,我也不会生活得那么开心。”
“怎么说?”
“是他们让我体会到了兄弟姐妹之间温暖的情谊。我受委屈的时候有哥哥安慰,妹妹被人欺负的时候,我们都可以照顾她,有好吃的可以一起抢着吃,好玩的可以一起轮流着玩,其中的快乐是单身家庭的孩子所无法体会的。”
“好吧。那么,我们现在是否可以去参观一下单身孩子的家呢?”
“当然。”
陈志山家的房子虽然也很老了,但家具电器都是新的,特别是去年刚刚买的一台64吋智能电视机,给他家里增彩不少。
参观一二楼的时候,黄佩似乎没什么兴趣,只是蜻蜓点水一般的看了看。
“我挺想看看你们那个‘物理研究室’的,不知方不方便呢?”站在通往三楼的楼梯口,黄佩笑着问道。
“没问题,只是你不能笑我们哟!”
黄佩说:“不会的,其实我也只是想回忆一下我的少年时代。想想你们还真幸福,有一个地方可以收藏少年时的梦想。”
“哪里呀,只是瞎胡闹而已。”
说话的功夫,他们已经站在了“陈志山物理研究室”的门口。
“请进吧,十几年没打扫了,里面挺脏的。”陈志山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研究室里,除了被方珊拿走的百发连弩之外,其他的一切都是十几年前的样子。当然,那两个机翼也是上次取下来的。
黄佩站在一个废旧的电饭锅前,看着旁边一个笔记本上的文字感慨的说:“如果当年你们的研究成功了,国人就不会到外国去买电饭锅了,真是可惜呀!”
陈志山惭愧的说:“说了不许笑我们的。”
“我说的是心里话。好了,好好收藏你们少年时的梦想吧,有梦想的人才是最可爱的人。”
“谢谢!”
“那么,对面那个房间是做什么的呢?”走出研究室,黄佩指着对面的房间问道。
陈志山迟疑了一会儿,感叹的说:“如果说这个房间放的是我们少年时的梦想,那么对面那个房间放的就是我们家的发展史。”
“哦,这我到很有兴趣。”
“一般来说,这个房间是不对外人开放的,就连市文化局的领导要参观我都拒绝了,黄队长既然有兴趣,那就进去看看吧。”
“不胜荣幸!”
房门打开,黄佩顿时惊讶不已。和研究室截然相反的是,这个陈列室干净而整齐,每一个货架都一尘不染。货架上整齐的摆放着各种刀具、菜板、刮板原材料等各种制作鱼丸的工具,而写着“刮板”字样的货架上则是空的,那是因为陈志山上次把刮板全部敲碎烧掉,给家里的传家宝陪葬了。
走出陈列室,黄佩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直到这一刻,她才真正的感受到酸汤鱼丸深厚的文化内涵,才彻底明白市委为什么一定要让陈志山申请非物质文化遗产。
站在三楼空旷的客厅里,黄佩深深的向陈志山鞠了一躬,并深感歉意的说:“对不起,今天我或许过分了,请你谅解。”
“不不不,您别这么说,我完全能理解。毕竟有警察殉职了,而我们又是当事人,您有所怀疑是正常的,不需要向我道歉。”陈志山谦逊的说道。
“谢谢!”
“这是应该的,您就别搞得那么严肃了。对了,我说要请你吃饭的,不如你在我家里玩一会儿,我去买菜回来给你做饭?”
“不不不,下次吧,我还得回医院去看李越呢!”
一番客套,黄佩还是走了。送走黄佩之后,陈志山顿时觉得头晕眼花,连走路都在打晃晃,五脏六腑像刀割一样的疼痛。他坚持了几天的练习,只得再次中断。每天能做的,只是坐在院子里用方珊她们找回的木料制作刮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