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进的家就在陈记餐馆对面的高档小区里,是一套两百多平的空中豪宅。沈进活着的时候陈志山经常到沈进家做客,他们两时常站在宽阔的阳台上俯视街对面那片看似杂乱、但处处透着浓厚的文化气息的老城区。六楼的高度,让他们可以清晰的看到老城区的每一个角落。在陈志山他们眼里,这片略显破旧的老城区如同这座城市的灵魂,时时彰显着这座城市厚重的历史。
沈进夫妇死后,市委领导为了给已经成为孤儿的沈志明更好的照顾,曾经提议让沈志明到市孤儿院去暂住,等找到合适的监护人之后再由监护人来照顾他的生活,但沈志明宁可一个人呆在家里也不去孤儿院。市委领导无奈,只好请钟点工定时去照顾沈志明。有的时候沈志明的舅舅姜飙也会去照顾他,但沈志明从小就讨厌他那个好吃懒做、五毒俱全的舅舅,因此姜飙每次到他家里,他都是躲在房间不愿意出来;与此同时,沈志明也会拨通陈志山的电话,让陈志山过去陪他。只要有空,陈志山会毫不犹豫的答应沈志明的要求。
陈志山提着汉堡套餐刚走到沈志明家门口,就听见屋里传来沈志明带着哭腔的吼声:“你滚,我不要你来陪我,你滚!”
“你个小兔崽子,老子好心好意的来陪你,你竟敢这样对我,我看你是活腻了!”这是姜飙的声音,邪恶而阴沉,大概是烟酒过量,破坏了声带,所以他才会发出这种地狱般的声音。
“有种你杀了我啊!我才不怕你呢!”
“小兔崽子···”
“小明,开门!”陈志山在门口猛烈的敲打着门板。
听到声音的沈志明立刻跑过来打开门,一头扑在陈志山怀里抽泣道:“陈叔叔,他要杀我!”
“你个小兔崽子,老子什么时候要杀你了!”说这话的时候,姜飙手里还捏着一个水晶烟灰缸。
“给我滚!”陈志山愤怒的看着姜飙,如同狮子一般低沉的怒吼道。他不愿意跟这个无奈多说半句话,就连看到这个无奈都觉得恶心。传说中,这个世界上的男人是用泥做的,女人是用水做的。但陈志山认为,世界上应该还有一种人,他们是用动物的排泄物做的,姜飙就是属于这种类型的人。
“我滚?你没搞错吧?这是我姐夫家,我姐夫去世之后,他的孩子自然由我来照顾,你算那根葱?”姜飙一边说,一边把捏在右手上的烟灰缸放到左手掌心托着,腾出的右手则麻利的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点燃,轻飘的眼神中略带一丝慌乱。
“你照顾孩子?你觉得市里的领导会答应吗?你觉得小明会答应吗?告诉你,再敢来强迫小明接受你,别怪我对你不客气!”陈志山一步闪到姜飙面前,同时把拳头捏得咯吱咯吱的响。
姜飙被气势汹汹的陈志山吓得后退了一步,刚点燃的烟也掉在了地上。可是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并且漏出无奈的本性,把头伸到陈志山面前咋咋呼呼的说:“来呀,有种你打呀!打呀!”
陈志山脸上的肌肉都有些抽搐了,紧握的拳头似乎可以把空气打出一个窟窿,可是,他不会真的去打姜飙。陈志山知道姜飙是在故意激怒他,如果陈志山真的把姜飙打了,那么在争取沈志明的监护权这个问题上,陈志山就输了一步。如果无法争取到沈志明的监护权并且把他抚养成人,陈志山会觉得愧对他和沈进之间深厚的友谊。
长叹一口气,陈志山松开拳头,轻轻的拍了拍姜飙那油光水滑的脑袋,转身问沈志明道:“我该不该打你舅舅?”
“打他干嘛?反正死人又不怕疼,让他滚吧!”
“你···你个小兔崽子竟敢咒我死···”有陈志山在场,姜飙不敢再撒野,只是气愤的站在原地瞪眼睛。这时,楼下响起一阵急促的警笛声。听到警笛声的姜飙如同听到猫叫的老鼠,放下烟灰缸撒腿就跑了。
陈志山有些诧异的看着姜飙的背影问沈志明道:“你舅舅又干什么坏事了?”
“谁知道呢,应该是条件反射吧,不管他了。陈叔叔,快到我房里来,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沈志明一边说,一边像馋猫一样抢过陈志山手上的汉堡套餐抱在怀里。
沈志明大口的吃着牛肉汉堡,鼓起来的腮帮子把细嫩的脸颊撑得像个气球一样,嘴里的还没咽下去,双手就已经开始打开另一个汉堡包的包装袋了。陈志山靠在沈志明床头,饱含深情的看着沈志明那灵活而宽大的双手。双手虎口处的肌肉微微隆起,给人一种强劲有力的感觉。只是这样的手和他的年龄并不匹配,往往给人一种肢体发育不良的错觉。
“你长大了想干点什么呢?”陈志山拉过沈志明的一只手,爱惜的在虎口处的肌肉上捏了一下,还挺硬的。
沈志明顺势将大手握成拳头横在陈志山眼前,铿锵的说:“当然是当警察呀!我要成为最厉害的警察,把所有的坏人都抓起来!”
陈志山微微一笑,不由的也想起自己的童年。当警察抓坏人只怕是大部分小男孩童年时的梦想。
“你不信?”沈志明停住吃东西的嘴,瞪着圆溜溜的眼睛问道。
“信,怎么会不信呢!”
“算了吧,你的表情已经出卖你了,不过我会让你心服口服的。”沈志明干脆放下手上的汉堡包,扯张纸擦了擦嘴巴,起身朝他的玩具柜走去。
陈志山也坐起来,看着沈志明的背影诧异的反问道:“心服口服?你确定你没有用错成语?”
“啊···不对,应该是···我会用我的行动证明给你看的。”说话的同时沈志明已经把玩具柜打开了。
玩具柜里的东西让陈志山目瞪口呆。
“这是你做的?”陈志山缓步走到玩具柜前惊讶的问道。
沈志明表情严肃的回答道:“对呀,我做的。有了这些东西,我应该能在很短的时间里查出杀害我父母的凶手。”
“好吧,你确实是个天才。如果你父母知道你做了这些,他们的在天之灵一定会很安慰。”陈志山疼爱的抚摸着沈志明的头,沈志明顺势把头埋进陈志山的身体里,哽咽着说:“我不仅要让他们感到安慰,还要为他们沉冤昭雪。”
“嗯,不错,这个成语用得很对。”
沈志明突然抬起头来长叹一口气,说:“好了,男人不需要眼泪。陈叔叔,我们一起来分析我父母的案情吧,以你的智商,至少可以给我提供一些参考意见。”
“好啊,能帮到你是我的荣幸。”陈志山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玩具柜前,和沈志明一起认真的分析起案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