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有苏令仪日日悄悄把脉,又有邱苍梧大夫开的调理药方,伍静姝的伤口倒也好得快,不过半月,便可以起床走动了。
倒是苏嘉柔那边伤情汹涌,整日拖着不能下床,连大夫也每隔三五日便请来一次,次数多了,苏府人人都道,苏府四姑娘病重,只怕性命堪忧了。
流言四起,终是传到了伍静姝耳朵里,她忍不住问苏令仪:“囡囡,四丫头不会真的有事吧?”
彼时苏令仪正在伺候伍静姝吃药,看见母亲眉头紧皱,苏令仪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母亲还真是好性,自己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身子还没好全,倒是开始担心苏嘉柔了。
“母亲放心!”苏令仪缓缓道:“柔蓝悄悄问过邱大夫,大夫说四姐姐身子健壮,早已痊愈。她如今拖着说身子不好,恐是二伯母的主意了!”
伍静姝疑惑道:“你二伯母有什么主意?”
前些日子伍静姝养伤,苏令仪一直没有将苏嘉柔要被送去庄子的事情告诉她,现在看二房的意思,是想将苏嘉柔一护到底了。
他们故意制造苏嘉柔病重的假象,不就是想获得苏老太爷的同情,让苏嘉柔免去被送到庄子的责罚吗?犯了错总是不知悔改,看来,她得找个机会戳穿二房的阴谋了,母亲的血不能这样白流!
心里有了主意,苏令仪便笑着回答伍静姝,“母亲何必理会他们什么主意,您只管养好身子,女儿就放心了。”
此时秋阳微暖,看着苏令仪明艳的笑容,伍静姝越发觉得女儿懂事了,也不由笑了。
苏令仪又在宜华院住了几日,看到伍静姝的伤口在慢慢愈合,才终于放下心,想着是时候该“送”苏嘉柔动身去庄子里了,便搬回了自己居住的漓雨馆。
在回到漓雨馆的第二日,苏令仪便带着柔蓝,亲自去了苏嘉柔居住的惊鸿阁探望。
苏令仪站在惊鸿阁门口等了半日,尤氏身边的刁妈妈才皮笑肉不笑地请她进去。
看来尤氏还是不放心苏嘉柔,才安排了身边得力的人过来伺候,苏令仪那双含着万千春水的桃花眼看着刁妈妈转了转,左手不自觉在袖口握紧,那就看看是二太太的狗腿子好用,还是自己的手段厉害了。
刁妈妈领着苏令仪进门的时候,苏嘉柔正病恹恹地躺在床上,望去脸上没有半点血气,但苏令仪站在距离她那张黄花梨雕凤穿牡丹拔步床前五步远的位置,还是闻到极浓的脂粉香,不用想便知道她脸上扑了不少脂粉掩盖。
“四姐姐,你可好些了?”苏令仪含笑问道:“我母亲已然能下床走动了,听说我要来看你,母亲让我嘱咐你千万想开些,只要知错能改,一家人之间,没有什么事情是过不去的!”
刁妈妈闻言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苏令仪,在心里暗暗称奇,六姑娘一向不善言辞,何时这么能说会道了?
这话明着是劝四姑娘想开些,好好调理身子,实际上却是在说,这件事是四姑娘的错,只有她认识到自己错了,这件事才能过去,否则,就永远过不去。
可惜,躺在床上装病的苏嘉柔却没听明白苏令仪话里的意思,她闻言只是翻了个白眼,连句话都懒得多和苏令仪说。
苏令仪装作没有看到苏嘉柔的不耐烦,笑盈盈地上前帮她掖了掖被子,“四姐姐,如今秋凉了,你身子不好,被子一定要盖好啊!”
苏嘉柔想起苏令仪捅自己的那一刀,她明明很恨自己的,现在又来虚情假意的做什么?
但是想到尤氏的叮嘱,为了继续留在苏府,苏嘉柔还是强忍着厌烦没有出声。
苏令仪在惊鸿阁待了半个时辰才走,刁妈妈目送她出了惊鸿阁,立刻一脸严肃地去向尤氏回了话。
尤氏惊讶道:“你说柔儿不理她,她也自说自话地坐了半个时辰才走?”
“正是呢!”刁妈妈不解道:“六姑娘一向不善言辞,方才却在四姑娘面前说了好些话,且没有一句是重复的,老奴瞧着,四姑娘同往日相比,似有些不同了,兴许真如四姑娘所言,她身上那一刀当真是六姑娘刺的!”
尤氏怔了怔,目光渐渐深了起来。
苏嘉柔被刺伤那天,尤氏关心则乱,听女儿说是苏令仪刺伤了她,便信以为真,直接告到苏老太爷面前,害得二房被老太爷很罚了一顿,后来即便女儿立誓,她也有些怀疑苏令仪刺伤女儿的真实性。
可现在听刁妈妈所言,尤氏更加疑惑了,“若真如妈妈所言,是她刺伤柔儿,那她如今假惺惺前来探望,又是什么意思呢?”
尤氏和刁妈妈百思不得其解。
而此刻,从惊鸿阁回到漓雨馆的路上,柔蓝也在追问苏令仪,“姑娘,明明是四姑娘刺伤了我们太太,您为何还要去探望她呢?偏四姑娘不领情,对您如此冷淡,惊鸿阁的下人更是连杯茶水都没给您倒……”
苏令仪含笑望向她,“怎么?觉得委屈了?”
柔蓝瘪瘪嘴,“奴婢是为您觉得委屈。”
苏令仪拍拍她的肩膀,笑着对她眨眨眼,“放心吧!咱们不会白受委屈的!”
柔蓝很快就明白了苏令仪的意思。
因为半夜她睡得正香的时候,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锣打鼓的喊,“走水了!”
柔蓝从被窝里爬起来,跟着人群跑过去,就看到走水的位置正是四姑娘的惊鸿阁。
此刻四姑娘正裹着披风,满面灰尘地被老太爷责骂,想来这场火也暴露了四姑娘装病的事情。
柔蓝顿时觉得自家姑娘金口玉言,四姑娘坏事做尽,终于遭到报应了。
一直关注着大火的众人都没有发现,在人群外围的一处黑暗角落,站了一个裹着黑色披风,手拿火折子的美丽少女,她一双桃花眼映着漫天的火光,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闪亮。
苏令仪看着人群中缩着脑袋挨骂的苏嘉柔,嘴角扯起一抹冷笑,苏嘉柔,你最好乖乖去庄子养病,若再敢惹事,便不是一把火这么简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