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老太爷勃然大怒,苏令仪却笔直地跪在门前,不慌不忙道:“孙女今日前去信国公府赴宴,一应规矩礼节并无半点错处,不知孙女如何失了苏家颜面?”
这丫头何时说话这般严谨了?
陪苏老太爷坐在堂屋内的崔老安人,不由挑眉看向门口跪着的苏令仪,一双精明的眼睛如刀似剑,仿佛是想看透苏令仪内心的真实想法。
看来柔丫头说的不错,苏令仪跪了一夜祠堂,仿佛开了窍,不仅变得能说会道,连行事做派也和之前大不相同,难道真是祖宗显灵了?
“你倒会狡辩!”苏老太爷气急了,狠拍一下桌子站了起来,他指着苏令仪厉声质问,“纵然你四姐姐不该出现在信国公府,为何信国公夫人赶走你四姐姐时,你并不曾出言相帮?若当时你肯说一句,你四姐姐是跟着你去的,苏家又何以丢尽了脸面?”
苏令仪回头看了看已经受刑结束,此刻正和尤氏跪在一起的苏嘉柔,她躲闪的眼睛,已然说明了一切。
看来苏嘉柔只是说出了她被国公夫人赶走,并没有把她被撇在门外以及和陆哲“心心相印”的事情说出来,也是,否则二房怎么能将丢尽苏府颜面的脏水泼到自己身上呢?
苏嘉柔,这一次绝对不能放过你了!
苏令深吸了一口气,朗声道:“祖父,今日之事您怎能只听四姐姐片面之词呢?今日孙女方到信国公府大门口,四姐姐便追了上来,威胁孙女带她一块儿赴宴,孙女明知四姐姐被祖父罚去了庄子,又怎会与她同流合污,断然拒绝了,谁知四姐姐竟去找了信国公府二公子,她进了信国公府还不罢休,还找到我说……说……”
苏令仪说着突然掩面痛哭起来,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四姐姐逼我交出与信国公府定亲的玉佩,还说,有崔老安人和二婶婶为她谋划,嫁去信国公府的只能是她!孙女不肯,四姐姐便和我撕扯起来,惊动了信国公夫人,她这才赶走了四姐姐,我怕四姐姐出事,才打发人告诉了钟管家,没想到四姐姐竟然倒打一耙!”
“你撒谎!”苏嘉柔气急败坏地想站起来,但因为刚挨了板子,痛得实在无法站起身,只能依偎在尤氏怀中,一双眼睛喷火似的盯着她,“祖父,柔儿绝没有说过这样的话!都是她在胡说!她冤枉我!”
“四姐姐,好歹留着颜面吧!”苏令仪含泪道:“你说这些话的时候,信国公世子恰好经过,他听得一清二楚,祖父若不信,大可以将信国公府的人请来作证!”
这番话是苏令仪故意说给苏老太爷听的,他知道苏老太爷一向爱惜苏家颜面,定然不敢真的去信国公府找人作证,否则苏家就真的没脸了!
所以,即便苏令仪说的话中掺有水分,苏老太爷也找不出漏洞,而事情最坏的结果,便是她和苏嘉柔的话,苏老太爷都选择不信罢了!
果然,听了苏令仪的话,苏老太爷脸色更加难看,立刻出声呵斥道:“胡说,信国公府世子是什么人?怎好因咱们家的一点琐事便去打扰他?”
苏令仪双眼含泪,委屈道:“既然如此,祖父,那您到底是信我还是信四姐姐?”
“这……”
苏老太爷为难地皱起眉头,苏家和信国公府的婚事,是苏令仪已故的外祖母定下的,大房二房看着不免眼红,崔氏也曾私下和自己说过,想让四丫头取代六丫头嫁去信国公府。
然而上回四丫头在祠堂做出如此丑事,自己也早已为她安排了人家,二房和崔氏竟还不死心,难道是不满意自己的处置?
这样想着,苏老太爷犀利的眼神便扫向了崔氏
崔老安人却十分委屈的样子,她低低向苏老太爷道,“妾身虽有过这样的想法,但也只是曾经,一家人之间,何曾想过彼此算计?”
她说着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妾身向亡姐发誓,并不曾做过这样的事!”
提起早已过世的原配妻子,苏老太爷眼角眉梢的冷意软化不少,看到伺候自己一辈子的人还要被晚辈泼脏水,他径直走到苏令仪面前,一字一句冷声道:“你敢发毒誓,你所说的话句句属实吗?”
早就猜到苏老太爷会信二房和崔老安人多过自己,但是看到苏老太爷竟用发毒誓逼迫自己说实话,苏令仪还是很想笑,活了一世,难道她还会害怕这样毒誓吗?
于是她直接竖起三根手指,满脸严肃地起誓,“我发誓,若我所说有半句虚言,便让我不得好死,一辈子嫁不出去!”
苏令仪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接下来便是骇人的沉默,连苏嘉柔都捂着嘴巴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守在不远处的疏影听了又是生气又是心疼,真没想到,老太爷竟然逼自己的亲孙女发毒誓,他这心也未免太偏了!
就在众人沉默时,一道惊呼在门口响起,“囡囡,你胡说什么呢?”
苏令仪回头,就看到母亲伍静姝面色苍白地扶着大丫鬟采雪的手进来,她径直走到堂屋门口拉起苏令仪,然后才对着苏老太爷淡然行了一礼,“若老太爷不信囡囡,自可派人前去查证,何必逼她一个女孩子发出这样的毒誓?与信国公府的亲事,是我母亲与信国公夫人的母亲定清宁郡主定下的,岂能容二房说要就要,早知如此,不如退了亲事倒也干净!”
伍静姝一番话说得苏老太爷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崔氏见状立马端着长辈的架势出来为他解围,“老太爷只是问一句罢了,谁知六丫头是个实心眼的,竟立刻发起毒誓来,倒显得是咱们的不是了!”
伍静姝冷冷一笑,“若是相信,又怎么会有毒誓之说?”
崔老安人的话就这样被堵了回来,她面上顿时就有些不好看。
苏老太爷见伍静姝这般得理不饶人,正要发怒,就见钟管家一脸严肃地走过来,“老太爷,信国公世子派人来了!”
陆泽派人来做什么?
苏令仪心里一沉,他不会是派人来告自己黑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