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夜里早已有了凉意,寒凉的风徐徐吹来,将伍静姝说出的话都染了一丝凉意。
苏令仪闻言顿时身形一震,她不由停下脚步,瞥了柔蓝一眼,自己安排柔蓝去请老太爷的时候已十分小心,母亲怎么会知道的?
柔蓝见状急忙摇头撇清自己,表示不是她把这件事说出去的。
伍静姝将主仆两人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板着脸道:“你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难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心思吗?我知道你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也憎恶二房不将你祖母放在眼中,可你做的这些事情若让二房的知道了,他们势必反扑,老太爷……老太爷又是个偏心的,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啊!”
母亲因未能生下儿子,面对儿子众多的二房,总觉得矮了一头,凡事更一味隐忍,这也无意中助长了二房得寸进尺的嚣张气焰。
苏令仪闻言不服气道:“娘亲,难道我们一味隐忍,二房便能消停了吗?从来是树欲静而风不止,既如此,倒不如斗上一斗,也让他们知道咱们三房并不是任意拿捏的!娘亲,女儿只是想依靠自己的力量和方式守护老太太和咱们三房。”
如水的月色下,苏令仪那双剪水双瞳泛着明亮的光芒,她眼中的坚定比天上的星子还要耀眼。
伍静姝看着心中不由一痛,自己身为母亲,却连亲生女儿都不能维护周全,让她小小就有了这种想法,是她做母亲的失败。
责怪的话再也说不出口,伍静姝轻轻摸了摸苏令仪的脑袋,只叮嘱她以后有什么事情同自己商量,切勿再冲动行事,然后便转身离去了。
苏令仪这才松了口气,目送伍静姝的身影消失了,才带着柔蓝转身回了漓雨馆。
苏令仪刚进屋在黄花梨雕花开富贵罗汉床上坐下,疏影便端着一个青花珐琅斗彩三才茶盏,放在了苏令仪左手边的黄花梨束腰四足炕桌上。
疏影笑盈盈道:“姑娘,老太爷从懿安堂回去便发作了,将二老爷和二太太叫去书房骂了一通,连二房未去给老太太请安的几个少爷一并责罚了,现下二房的大小主子都跪在思永斋门前罚跪呢!”
自从上次在昭觉寺苏令仪被崔老安人陷害不成,疏影觉得崔老安人定会想别的主意,便在禀名苏令仪后,安排了几个可靠妥帖的人盯着尤氏和崔老安人,所以现在她们一有什么动静,苏令仪便能立刻知道。
柔蓝闻言顿时喜形于色,“看来这次老太爷真的生气了,这下总该让二太太长些记性了吧!”
苏令仪满意地点点头,老太爷最看中一家人和睦,何况若二房不敬嫡母的事传了出去,于二老爷而言便是大亏。想在官场上混得长久,孝字最为关键,二老爷苏皓不懂这个道理,老太爷却不会放任儿子儿媳犯错不管。
漓雨馆内,主仆三人分享着小胜二房的喜悦;懿安堂内,苏老太太听着程妈妈禀告苏府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气得一下将手边的秘色瓷荷花托茶盏掷了出去。
见老太太如此生气,程妈妈忙对含露和含巧两个大丫鬟使了个眼色,两人手脚麻利地收了地上的碎瓷片,带着一众小丫鬟退了出去。
程妈妈这才为苏老太太重新倒了一盏茶,轻声劝道:“老太太别生气,好在老太爷心里明镜一样的,二房也算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程妈妈是苏老太太的陪嫁,自幼便跟在她身边伺候,跟着老太太嫁来苏府这些年,看惯了苏老太爷的偏心,也知道苏老太太性子执拗,所以老太太不在苏府的日子,程妈妈便负责看好懿安堂,充当老太太的一双眼睛。
苏老太太最看不惯苏老太爷的行事做派,听到程妈妈为他说话,不由反驳道:“他哪里是惩罚二房?说到底还是护着她们罢了!四丫头在祠堂做出如此败坏门风之事,苏老太爷不过打了几巴掌,连她刺伤亲婶娘,都不轻不重的揭过去了,满京城打听打听去,那些名门贵女可有四丫头这样胆大妄为的?苏天正的心,何止偏了一点!”
苏天正是苏老太爷的名讳,私下无人的时候,苏老太太总是咬牙切齿地喊他的名字。
程妈妈知道苏老太太从心底厌恶苏老太爷,便急忙转移了话题,“老太太既然已答应往后留在家里,也该早做打算才是,三老爷和六姑娘,还指望着老太太呢!”
苏老太太闻言神色一凛,正色道:“是该早做打算了,在这个活死人墓一样的地方熬了这些年,若死前连儿孙也不能保全,便真是白活了。”
程妈妈闻言心里一酸,见苏老太太眉宇间满是冷意,便知道老太太的斗志是真的点燃了。
她无声在心里叹了口气,看来以后苏府真的不会如现在这般任二房胡作非为了。
翌日一早,苏令仪去宜华院请安的时候,却得知伍静姝竟然染了风寒病倒了。
原来伍静姝昨夜回到宜华院之后,便一直想着苏令仪和二房的事情,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起床坐了一会,没想到却因此染上风寒。
偏偏伍静姝觉得不严重,还拦着不让采雪她们请大夫。
苏令仪进屋看到伍静姝躺在床上发红的脸颊,直接吩咐紫萍去请了大夫,因担心给邱苍梧招惹麻烦,便嘱咐她去请苏家常请的张大夫。
伍静姝吃了药,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苏令仪便守在跟前一直伺候,等到午膳过后,伍静姝终于退了烧。
苏令仪伺候母亲吃了药,又悄悄为她把了脉,等到伍静姝睡熟,便带着柔蓝去了威远伯府。
母亲的体寒总需要医治,既然邱苍梧不愿意,那就由她为母亲医治。苏令仪记得威远伯府的书房里有几本珍贵的医术,并且还是孤本,也许上面会有关于西海凝珠的记载。
但是如果苏令仪知道会在威远伯府的书房遇到陆泽,她一定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去威远伯府,因为真的太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