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口中的姑太太闺名叫做苏文茵,苏老太爷原配嫡妻去世之时,苏文茵不过两岁,苏老太爷难免会格外偏疼她些。
因此养得苏文茵骄横狂妄,在加上崔老安人一手将其养大,她自然与福熙院交好,从不将懿安堂放在眼里,怎么这次一来,竟先去了老太太那里?
苏令仪一家三口赶到懿安堂的时候,就看到苏老太爷也在懿安堂正襟危坐,苏令仪顿时明白了,老太爷刚训了二房,此刻怕也是强逼着最疼爱的女儿来请安的吧?
此刻,满头珠翠的苏文茵不情不愿地坐在苏老太太下手,一脸不悦。
苏韫领着妻女上前见礼,苏文茵也只是淡淡应了一声,态度并不见热络。
众人刚坐下,苏文茵接收到老太爷犀利的眼神,才向自己身后一个约十五六岁的少年使了使眼色,低声道:“明儿,还不去见过你三舅舅三舅母!”
看到罗既明,苏令仪瞳孔微缩,双手不自觉拧紧了手中的帕子。
罗既明身体高大,长得十分壮实,但他的皮肤却白皙,一双小眼睛微微的眯着,似乎格外阴沉。
他走过来给苏韫夫妇见了礼,看到苏令仪的时候,他眼前一亮,公鸭嗓的声音也不自觉放柔下来,“表妹,安好!”
前世,苏文茵也是在这个时候带罗既明回到的苏府,那时因出了祠堂与人私通的事情,苏令仪未能亲眼见到这位表哥,但听说,在祖父过寿期间,他在酒后玷污了苏家婢女,事发后竟还反咬一口,说是那婢女勾引在先,逼得那婢女自尽而亡。
苏令仪将罗既明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看得清清楚楚,强压下心中的恶心,不冷不热地行了一礼,“表哥安好!”
罗既明,这一次,你最好老实些!
因苏文茵母子进苏府时已经很晚了,一家人说说话也就散了。
谁知第二日一早,苏令仪带着疏影来给苏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听闻罗既明一早便来请安了,顿时觉得他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于是,苏令仪干脆躲进了一旁下人们休息烧茶水的小房间,小声向老太太身边的含露打听了才知道,原来昨夜时辰太晚了,二太太来不及安排人收拾前院的房间,便让罗既明跟着苏文茵一起住在内宅了。
苏令仪听得暗暗皱眉,住在内宅已是不妥,竟然还这样大大咧咧的向苏老太太来请安,罗既明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终于等到罗既明走了,苏令仪请了安又在苏老太太房中故意待了片刻才走,未曾想刚走出懿安堂,在小路拐角的树丛中忽然蹿出来一个人影,苏令仪被吓了一跳,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疏影也被吓得不轻,却还是脸色惨白地将苏令仪挡在身后,板着脸斥道:“什么人?胆敢在姑娘面前无礼!”
罗既明的公鸭嗓立刻传来,“表妹,不过一夜功夫,便不认识我了?”
他一双色眯眯的眼睛越过疏影,像是黏在了苏令仪身上,那张长满痘痘有些油腻的脸上,此刻挂着讨好的笑意,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看清是罗既明,苏令仪顿时一阵反胃,她扯扯疏影的衣袖,将她拉到身后,两人后退了几步,苏令仪才假装惊讶道:“表哥,这是内宅,你在这里做什么?让祖父知道了,他定然是不高兴的!”
提到苏老太爷,罗既明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壮着胆子道:“咱们表兄妹在这里说话,你提外祖父做什么……”
他说着往前走了两步,从怀中掏出一支做工精致的镶宝石碧玺花簪,讨好地捧到苏令仪面前,“表妹,这是我母亲最喜欢的簪子,我拿来送你,表妹玉骨冰肌,人比花娇,戴这样的簪子最相宜了。”
罗既明说完便想拿起苏令仪的手,将那支镶宝石碧玺花簪塞到她手中,苏令仪吓得急忙躲开,不耐烦道:“表哥,既是姑母心爱的东西,我自不能夺人所爱,表哥还是将簪子还给姑母吧!我还有事,表哥请自便吧!”
苏令仪不愿与他多说,但罗既明却不肯放她走,他快步上前拦住了苏令仪,嘻皮笑脸道:“表妹有什么事情,也同我说说?”
他说着竟还想伸手上来抓苏令仪的头发,苏令仪眸中冷光闪过,伸手一扬,一阵细白的香粉便洒在了罗既明身上。
罗既明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扬到半空中的手就顿住了。
等到他揉好眼睛反应过来,苏令仪早就带着疏影走远了。
罗既明气得直接跺脚,好好的机会,就这么白白损失了。
他本以为苏令仪只是随手撒了一把香粉脱身,没想到回去便觉得身上奇痒难忍,即便是他洗了两遍澡都不见好转,身上反而起了一层小水泡,只要一挠破,身上痒得就更难受了。
时至中午时分,罗既明身上的水泡起得越来越多,他背上都被挠破了还不自知,背后黏腻腻的难受,衣服都被血水和汗水浸湿了。
此时罗既明的神志都已经有些不清醒了,他浑身上下奇痒难忍,最后更是难受得在地上直打滚,他身边伺候的小厮这才发现情况不对,忙将这件事禀告给了苏文茵。
苏文茵见到儿子惨状吓了一跳,以为儿子是得了天花,急忙打发人去请了大夫。
尤氏知道后急忙赶来,一边安慰苏文茵,一边吩咐人让各房各院的下人不要出来随意走动,以免传染上天花。
苏文茵一向嚣张惯了,见尤氏丝毫不关心自己儿子的病情,一副要将他们母子隔离的样子,顿时怒目相加,立刻发作起来,“二嫂嫂,我明儿在苏州一向平安无事,一路上也没出什么状况,怎么到了京城便染上天花?莫不是这屋子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罢?”
这俩姑嫂向来有些不对付,尤氏闻言顿时气得肝疼,老太爷寿辰在即,本就有一堆事情要处理,罗既明生病便也罢了,苏文茵竟还仗着老太爷宠爱,在这个时候生事,未免欺人太甚。
于是尤氏毫不客气地回道:“小姑这话便是疑心我了?这么一大家子人都好好的,偏外甥一来便得了天花,也不知从哪里带的晦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