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群一阵蠕动,如潮水般涌来!
“呵呵。”陈岑冷笑,有点犯恶心。他懒得一只只去杀,直接调用安魂珠释放灵魂威压。
然而意外就这样发生了:一波威压冲过去,鼠群只是微微一顿,接着继续尖叫着扑过来。
嗯?什么情况?
陈岑刚想再试一次,鼠群便涌到了近前不到一丈的距离,接着纷纷跳起,像投石器发射一样直奔陈岑面相而来。
血气发动,原地留下一抹残影。陈岑消失不见,老鼠们前仆后继摔在地上,吱吱叫着翻滚起身,声音里透着疑惑。
“吱——”
那个最响亮的声音再次响起,群鼠齐齐抬头,望向上方,只见刚才的黑狗正躲在一根树枝上。
“吱吱吱……”
群鼠一阵骚动,围住了陈岑所站的大树,开始噬咬树干。
陈岑脸色有点凝重。
他想起来这些老鼠是什么了。
《妖兽异闻录》第三百四十三页,蚁鼠!
顾名思义,蚁鼠的社会构架和蚁群差不多,所有底层的蚁鼠都会绝对听从鼠王的命令。而更进一步的是,普通蚁鼠的个体意识几乎就是残缺的,它们就像是一堆勉强有些智力的木偶,而所有的动作都是由鼠王操控的。
蚁鼠本身实力不高,书上记载一般是先天三四重。这群蚁鼠气息稍微浓厚一点,不过估计也就四五重的样子,目前的陈岑随手一爪子就可以拍死。
但是,架不住数量多啊!量变产生质变,蚂蚁还可以咬死大象。更不要说蚁鼠的唾液有毒,毒性足以麻痹培元境的修士(相当于先天七八重的妖兽)。陈岑是绝不想和这些恶心的东西做过多纠缠的。
更不要提还在暗处的鼠王,那可是书上标记至少先天九重的存在。
陈岑不愿久留,直接几个跳跃,在树枝间来回远去。
“看来安魂珠也有失效的时候,估计威势压迫只对鼠王有效,以后要长个心眼了,不能太依赖安魂珠……”
陈岑这样想着,顺带锻炼自己在树枝上的平衡能力。跳着跳着,他远远望见了亮着火光的营地。
等等,我好像忽视了什么东西……
陈岑悚然而惊,猛地回头。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耳朵上,渐渐听到了模模糊糊的吱吱声……
麻蛋!还真的往这里来了!
陈岑想了想,迅速奔回营地。
安景山正在火堆边打坐,眉头一挑睁开眼来:“前辈……”
“有一波先天四五重的蚁鼠过来了,你有什么主意吗?”陈岑开门见山道。
“蚁鼠?”
安景山一愣,继而神色变的凝重起来:“我可以设置掩蔽和防御阵法,但是维持时间最多一个时辰,我没有带足够的灵石,如果被蚁鼠包围起来会很麻烦,所以我建议我们立即撤走。”
“撤?”陈岑看向地上熟睡的沈江歌,“谁背他?”
安景山:???
前辈你关注的地方是不是有点奇怪?
陈岑干咳一声:“我的意思是……以他现在的伤势不方便移动……”
“再说,”陈岑歪了歪脑袋,“你觉得该往哪里撤?”
安景山沉默了一下,起身跳到一片树梢之上,侧耳听了一会儿,说道:“蚁鼠群是沿着禁制区边缘行进的。”
“所以,要么往外走,脱离这片‘安全区’,要么就往禁制区里走……”
陈岑若有所思:“我怎么觉着你是想逼我们往里走呢?”
“前辈,这种时候晚辈也没必要再和您耍心眼了,”安景山面不改色,“不管是出去还是进去,都很危险。以我们现在的这个状态,贸然进入禁制区,就算是晚辈也不觉得稳妥——但比起对抗整整一群蚁鼠,恐怕这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进入禁制区会发生什么?”
安景山看了陈岑一眼,似乎有点奇怪的样子。不过他很快就回答道:
“如果宗门记载没有出错的话,这里只是第一层禁制区,禁制等级大概在六阶,效果是加强修士体内的灵气损耗,使灵气波动变得更加明显、更容易被天罚捕捉。越往深处这种引动越强烈,对修为的压制却会减弱。”
“至于本土妖兽,情况则是反过来,修为会逐渐遭到压制,也会开始进入天罚的监控范围。如果在禁制内肆意妄为,就会被禁制直接封印。”
“再往里走,就是第二层禁制区,这里不管是本土妖兽还是外来修士,都会被强烈压制,沦为身体素质较好的普通生灵。”
“其他的危险,以及更深处的存在,晚辈就不知晓了,地图也仅仅只是记载了禁制区的大致范围,并标注了路线。”
陈岑闭上眼睛,回忆沈江歌眼前的那幅地图:歪歪扭扭的线路,沿着山谷,穿过两道红线,沿着山峭,最后来到一个标注点。那是一个巨大的圆形,位于荆棘地中央。
是湖泊吗?
陈岑心底突然又有了那种悸动的感觉。隐隐的龙吟声从耳畔传来……
“走吧,我们进去。”
他也没提撤出荆棘地,因为这不现实。
陈岑说:“你叫醒他。”他得保持前辈的形象。
安景山无奈地把手放到浓眉少年的额头上,用灵力驱散酒力。感觉差不多了,安景山控制灵力微微刺激浓眉少年的神魂,但对方没有马上醒来。
安景山皱眉,他加大了几分力度,这下少年才悠悠转醒。
这,好像不仅仅是不胜酒力的表现啊……
他的神魂……
安景山压下念头,把情况快速地向沈江歌说了一遍。沈江歌想了片刻,提到第一层禁制区里还有两个军需点可以找到军弩和那种空心的军箭,以及灭妖箭这种特种物资。换而言之,他也同意继续往里走。
不过他的行动是一个问题。浓眉少年试着走了几步,有些虚弱,走不快。
鼠群的吱吱声在逼近。它们似乎觉察到了前方有人,叫声扩散开来,隐隐形成了包围圈。
“走!”
安景山果断从袖中抖出一捆绳索,火速将浓眉少年和自己绑在了一起。这背人的动作之熟练,看得陈岑心中微动:这家伙,看来没少背过伤员啊……
沈江歌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安景山显然没给他商量的余地。吱吱声已经近在咫尺了。
他们连火堆都没有熄灭,就急匆匆地向禁制区走去。走过某个看不见的界限时,陈岑明显地感觉到某种波动掠过了自己的全身,继而身体里血气变得滞涩凝胀。自己的速度和力量受到了削弱。
不过他暗暗唤动安魂珠,发现安魂珠似乎没有被压制。
夜间行路,速度远比不上白天。两人一狗走得磕磕碰碰,皮肤不时被枝叶划伤。安景山已经彻底收敛了气息修为,现在他充其量就是一个身体素质很好、又懂得比较多的凡人,算是和受伤状态的沈江歌半斤八两。
唯一还能发挥实力的也就是陈岑了。
“再往里走,怕是连我也要变成废柴了。要不趁现在发难,逼他把沈江歌体内的寒毒化开?”
陈岑目光闪烁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放弃了:“不行,修士的手段太诡异,我根本没有十足的把握……”
他微微摇头,默默跟在安景山的身后,小心地注意脚下,防备毒虫毒蛇,同时调动意念:“小子,本座告诫你一声,小心这个小白脸。”
在这种黑暗的环境下,陈岑完全看不清沈江歌的表情,但是他知道这榆木脑袋多半还是一副死人相。
陈岑悠悠叹气道:“小子,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你不相信这世上有白捡的便宜,但是对这小白脸来说又何尝不是呢?”
“我不相信你不明白这一点,所以你又在想些什么呢?你觉得你在他手下就是安全的吗?还是说你打算与虎谋皮?”
“我知道我劝不动你。咱俩也算是相处了一段日子了,我知道你心底里其实是个非常固执的人。所以我也不打算再劝你什么,本座只是想说,咱们现在是真真实实的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不管你是否同意——要知道,现在正背着你的这个家伙就是这么认为的。”
苍老的声音似乎苦笑了一声:“所以,从现在起,本座会全力支持你的一切行为。而本座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你做出决定时,本座希望那是你自认为最正确的决定,好吗?”
当两个人的意见始终不统一,而他们又不得不合作时,一个人的妥协,往往才能带来最好的结果。
陈岑清晰地感觉到一抹淡淡的情绪一闪而过,像是感激。
唉,仔细想想,这家伙也不过是个青春期的毛头小子。和这种少年人交流,有时候让步的效果确实比咄咄逼人更好。
当然,至于这究竟是不是妥协,那就只有陈岑自己心里知道了。
“咦?”
大概就在吱吱声彻底听不见时,安景山突然轻咦一声,停下了脚步。陈岑好奇地往前张望,然后就瞪大了狗眼。
他们现在是沿着一片宽阔的谷地前行,树林已经开始变得稀疏。而在前方大概四五百步的距离,出现了一团白光。
似是篝火。
又像是深夜旅店挂在门口、迎接归人的纸灯笼。
有一种温暖而美好的感觉,仿佛旅店的老板娘正在呼唤着自己;想起了水气氤氲的温泉,还有那一碗热腾腾的拉面;舞姬在屏风后翩翩起舞,唱着甜美而空灵的歌谣……
等等!
陈岑悚然而惊,一个冷战,生生清醒了过来。
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在往那处光亮走去!
他迅速后退,警惕地观察白光的动向。
白光一动不动,继续散发着刚才那种美好的气息,诱惑着不知情的陌生人。
曼妙的歌声仍在传来,若隐若现。
安景山也受到了影响,不过他和陈岑一样很快摆脱了白光的诱惑。他观察了片刻,沉声问道:“沈道友,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沈江歌默不作声。
“沈道友,你知道吗?”
“沈道友?”
陈岑心觉不对,马上沟通和浓眉少年的意识连接,却听浓眉少年在喃喃低语:“我来了,就好了,就要成功了;我来了,就好了,就要……”
“小子!你醒醒!那是幻觉!”
陈岑急促道,试图唤醒他。眼前不断闪过模糊的画面,似乎能看到一个女人在冲自己微笑……
“喂!臭小子你给本座清醒一点!沈江歌!沈江歌!”
“后面,后面……”
浓眉少年艰难地开口,眼神混乱。
“后面?”
安景山和陈岑同时转身,接着就看到了一幅他们一辈子都难以忘怀的画面:
毛竹般粗细的鸡爪,平均长度为三米的羽毛,幽暗明灭的青色荧光,交错斑斓的颈羽,奇长有如旗帜的肉冠,弯曲有如镰刀的红喙,死鱼一样全无感情的瞳孔,扑面而来的、仿佛排山倒海般令人窒息的臊腥气……
足有马车大小脑袋从天而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二人,那锋利到闪出寒光的尖嘴就堪堪悬停在安景山天灵盖上方三尺。
陈岑呆滞了。
这,这是,这特么的是……
完全体的战斗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