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愿哥哥,这里有一只兔子,好可爱!”
长愿转头一看,欲九两只小手捏着兔子的耳朵,活生生将它提了起来,一双月牙眼还笑的十分天真。
“快放开它,你会把它弄伤的!“
过了一会儿……
“啊!长愿哥哥!我找到啦!”
长愿不慌不忙地转头,果不其然……欲九拿着一支长春花,强硬地给长愿戴上了。
“真好看,长愿哥哥最好看了,配上这朵花简直是九州第一美了。“
长愿已经对欲九的十分容易泛滥的赞美之词免疫了,低下头继续寻找。
又过了会儿……
“长愿哥哥!快来救我,这里有好大一个怪物啊!快来救我!”
长愿飞身过去,“在哪儿?”他拿出佩剑左看右看就是看不见大怪物。
“在这里!”欲九用木剑往地上一指,一只拇指大的蜘蛛漫无目的地行走在草丛中,“啊!它碰到我的剑了!”她手一抖,可怜的木剑便被她甩远了。
“习武之人怎么这么对待自己的武器!”长愿不情不愿地把剑捡回来递给她。
“不要,”欲九可怜兮兮地摇了摇头,“它被那个怪物碰了,有毒。”
长愿无奈地瞪一眼这丫头,真想一拳把她打倒在地下,只好拿出自己的帕子,佯装认真地擦了擦,“这下好了吧。”
欲九却还是不情愿地摇了摇头,“不喜欢它了,被怪物碰到了。”她透亮的眼珠机灵地转了转,长愿知道,她又打起了鬼主意。
“长愿哥哥,不如,让我用你的佩剑吧。”
果不其然……
欲九抓起长愿握着剑的手,“真是一把好剑啊,又亮又利,还发着红光呢。”她伸出手想摸一摸,长愿一闪,灵巧地挣脱了她双手的动作。
“这个不行。”他表情异常地严肃,欲九从未见他这样的神情,更是来劲了。
“为什么不行啊,长愿哥哥,你不是对欲九最好了吗。“她崛起小嘴巴,伸出手轻轻拉了拉长愿的袖口。
长愿看她委屈的小脸和白白软软的小手,脸又刷地红了。半响,格外温柔又认真地说了句,“九儿,真的不行,”似乎是说的不够清楚,他又低下头轻声补了一句,“别的都行,这个不行。”
欲九看长愿的侧脸红彤彤的,翘翘的眼尾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闪动,她愣了一下,心里有点说不出的感觉,但到底是什么她也说不清,她捏着长愿袖口的手放了下来,故作轻松地说了一句,“好吧。“
两人找了一会儿,今日阳光出奇的大,实在是又热又累又渴,长愿脱下外衫铺在草地上,自己砰地一声躺在了旁边。欲九砰地一声躺在了他旁边,正好趴在他铺好的长衫上。天上的太阳白白的,欲九看着它,有点晕晕乎乎眼前起了重影。长愿伸出手臂,轻轻放在了她的双眼上,欲九有点昏昏欲睡,“长愿哥哥,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好石头啊。“
“总会找到的。“长愿今日的声音很温柔,像是催眠曲。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有一把好剑啊……”
”等找到灵石,我们就托大伯给你找一个最好的铁匠。“
“你怎么知道一定能找到呢?“昏昏欲睡的欲九声音很是软糯。
长愿转头看她,忍不住侧过身面对着她。她笑起来十分可爱的眼睛此刻轻轻地闭上了,眼下两颗尽添妩媚的泪痣仿佛也静了下来,平日里吵吵闹闹的粉红嘴巴也闭上了,她雪白的皮肤在阳光下近乎透明,能隐隐看到颈上紫红的血管,小小的耳朵很是可爱……
突然一片叶子落到了他的耳边,长愿吓了一跳,缓过神又转过头望向天空了,这丫头以后长大了可不得了……
-----------害羞的分割线---------
四周静得出奇,天空黑成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大洞,上面有几颗零碎的星星闪着光。一只小飞虫挂在了长愿的睫毛上扑楞着翅膀,长愿猛地醒了过来,轻轻拭去睫毛上的飞虫。他看向右边正嚯嚯磨着牙的欲九,不禁笑出了声。
“怎么了长愿哥哥怎么了,“欲九眼睛并未睁开,说完便又开始磨着牙,是在说梦话呢。
长愿轻轻拍了拍她,“猪丫头,起来了,猪丫头,起来了……“似乎是怕声音太大吓到她,长愿就这样一声一声的轻声重复,终于把睡得像猪一样的欲九叫醒了。
欲九双腿蹬来蹬去,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却似乎还是没睡醒,撅起嘴揉着眼也不愿意坐起来。
长愿轻声安抚道,“已经亥时了,雪夫人和竹姑姑该着急了,我们该回家了。“
欲九不情愿地站了起来,整理起长愿的外衫递给了他。
“红色的衣裳,真好。“
“有什么好的?“
“穿着红色的衣服,就看不见脏了,也看不见血了。“
长愿转头看欲九,她正乖巧地跟在自己身后一步一步认真走着,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他转过头,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
两人这样原路返回,却是半响还未见着回家的那条小道。再走了会儿,两人实在觉得奇怪,站在原地仔细观察,突然发现这和他们休息的那片草地是一模一样,不,应该说这就是他们睡着的那片草地。他俩迷路了。
欲九拿出自己最爱的符咒纸,画了一个指路符,指路符一阵乱飞,掉下来化成了灰。她再拿出一张,正准备画,长愿拦住了她,“不用了,这是个迷兽阵。“
“迷兽阵?“
长愿忍不住白了欲九一眼,“让你听学不认真,上次阵法课先生刚提过,这是各宗家自古以来便爱用的阵法,主要用作防止野兽和普通妖魔鬼怪靠近,幽篁岭有好几个这种法阵,多在人迹罕至野怪多布的地方。看来今日咱们是走的太远了。“
人迹罕至……野怪多布……欲九不禁往精通剑法的长愿身边靠了靠。
长愿低头看她,这三百年两人都长大了一些,自己现下已经比她高出了一个头有余,欲九的头发也长出了很多,只是小时候黄黄的,现在却是有些泛红,依然是乱糟糟的卷发。他笑了笑,挥手施法将掉落的树枝堆了个树堆。
“你使个火符,我们在这里生个火取暖将就睡一宿吧,白日里阵法就没用了。“
“你怎么不施?“长愿的符咒比自己的可靠多了,欲九嘴上问着,手上已经勤快的动了起来。
“你不是喜欢玩这种吗。“
正说着,火已经稳稳生了起来。
长夜漫漫,长愿已经开始进行每晚睡前必做的心法练习,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欲九闲来无事,招了几个鬼小兵,指挥他们互相打架来打发时间。只是她实在耐不住寂寞,看小兵打不到两个来回,就要回头看看长愿的打坐到底结束没。平日里倒没发现,长愿的打坐居然这么长。欲九眼睛一转,鬼主意又上来了。她另写一个符咒招了好看点的小兵,冲小兵说了几句话,一挥手,小兵便晃晃悠悠走到长愿脚下,灵活地几个翻跳,落在了长愿的肩上。她伸长了脖子,小兵也伸长了脖子,在长愿耳朵说起话来,“长愿哥哥喜不喜欢欲九?“
欲九内心还有点小期待,可是长愿似乎沉迷打坐并未听到,小兵半响没收到回音,也不往回走。欲九忽觉无聊,一挥手,小兵在长愿的肩上化作尘埃,被风吹散了。
过了没一会儿,长愿终于睁开了眼,却看远远坐在自己对面的欲九正托着腮发呆。他走过去挨着她坐下,佩剑放在两人之间。欲九低头看了看他的佩剑,好奇心又占了上风,调皮道,“长愿哥哥,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长愿想着欲九刚醒没多久,今夜怕是很晚才会入睡了。
欲九拿出符咒,写了一个引路符抛了出去,符咒在阵法中法力大打折扣,找不到方向便几个盘旋落了下来,欲九冲长愿邪邪一笑,“比谁的符飞得久,谁输了就要回答一个问题。“
“好啊。“两人同时写了符飞出,盘旋了会儿,欲九的符先落地。
哼!本来是想逗长愿哥哥玩得,没想到自己输了,“愿赌服输,问吧。“欲九高傲地抬起了头,装作满不在意输赢得样子。
“为什么一开始不要我?”
没想到过去了三百年,长愿哥哥心里还在意当初的话。欲九拿着小树根漫无目的地在草丛里拨来拨去,“我们三人本就如朝不保夕,你来了只会连累你……”
长愿微微吃惊,心里像小鹿撞了一下,停了一刻。
“不过好像我太多虑了,你看,现在也过了几百年了,我们一家四口生活的多开心。”欲九笑了一笑,弯弯的眼睛里漏出的是星光。
长愿低头笑了笑,又拿出了一张符咒……“飞呀,你飞呀!不许掉,不许掉!啊!不许掉……果不其然……又输了。
“问吧。”欲九撅起小嘴,满脸写着我不服。
“我大伯当初接我的时候,给我说九妹妹是一个不说话的小姑娘,可是我见到的你,话为什么这么多。”长愿笑了笑,这句话本是一句玩笑,也算不得什么问题。
“长愿哥哥,”欲九转头看着他,眼神里附了一层平日里从不见的朦胧,她向长愿的耳朵凑近,趁着夜风轻轻地说,“长愿哥哥,那我偷偷告诉你好不好。”
长愿的耳朵痒了一下,微弱的火光看不清他脸上的红晕。
“我七百三十七岁那年,说错了一句话,被一个超级大坏人强迫,吃了一大块生肉,还差点害了娘亲,”欲九咽了一口口水,皱了皱眉,似乎是想起那块肉的滋味,“然后有大概五百年,也许是五百年,”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就是五百年,不敢说话,不对,也不是不敢,我其实也想和阿娘说话的……就是……说不出来……“她低下头,头发有些松散,夜风吹的人舒适又温柔。
长愿看她的松散下来的头发飘在夜风中,怪不得他们三人从不吃肉,就连给自己做的荤菜,竹姑姑也会做成看不出原材料的样子。他不禁想她小小的受欺负的样子,她当时一定哭了吧,他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攥住,有些微微发抖。欲九似乎有所察觉,抬起头对他安慰地一笑。
长愿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不说话的欲九,他是真不敢想。如果有人再敢这样欺负她……那他一定会杀了那个人吧……
------------------长愿哥哥要杀人啦的分割线--------------------
夜色温柔,清风徐徐而来,草绿虫鸣,小小两人坐着,百无聊赖地仰头望天。
“对了长愿哥哥,”欲九眯起了眼睛,今夜没有月亮,她的眼睛就是弯弯明月,“你的剑有什么宝贝的呀。”
长愿温柔地笑了笑,“就是宝贝呀,你看它,”他拾起佩剑,微微拔出鞘,“剑有灵才有光,此剑已经有灵,光越纯净法力越高,这把剑的红光十分纯净,是顶级灵剑。”他挑了挑眉,收剑入鞘,又轻轻放回手边。
“那这把剑你是怎么得到的呀,叫什么名字,哪里采的石头,我们也去那里采。”
“这把剑是我父亲的佩剑,名叫育灵,他去世之后便留给了我,至于石头嘛,可能要回沾北部落找了。”长愿笑了笑,看不出悲伤,但是欲九知道他的悲伤一定在心里,“我们全族为人所灭,只剩下我和大伯两人。灭族之仇,万年十万年,我总会报。”他的眼中有一团火,发出比星星还亮的光。欲九伸出手搂住长愿的脖子,把自己的头贴着他的头,安慰地蹭了蹭他的脸。
长愿的脸又偷偷红了,一下子红到了耳朵根。欲九放开他之后,他偷偷吸气呼气,平复了一下跳的扑通扑通的心。
欲九却是看着长愿好看的侧脸呆了,“哇,长愿哥哥好好看……”
“……九妹妹,你的口水……可以擦一下……”
“不许叫我九妹妹,九儿,九九,小九,九姑娘,这些通通都不许叫。”欲九突然十分严肃地道。
长愿一时摸不着头脑,这丫头怎么这么阴晴如此难定……
“那,那我叫你什么……”长愿想了想,雪夫人倒是把她叫阿欲,竹姑姑很少叫她的名字,大都叫的是姑娘,大伯不是把她叫九姑娘吗,为什么到自己这里就不行了呢。
“我阿娘说了,九这个词不好,是大禁忌,叫着不吉利。但是外人太多难以一一纠正,所以我们自己家叫就得避开这个字。”欲九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
“那为什么还取这个名字啊……”
“我爹,不不不,呸,夜老头才不管这些呢,想到什么是什么,随随便便跟给路边的一只小狗取名字一样。”看来欲九是很讨厌她爹,狠地呲牙咧嘴的。
那我叫什么呢……长愿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阿欲?欲妹妹?小欲?不过欲这个字叫个亲近点的小名确实不太顺口……
欲九见长愿哥哥皱着眉头十分认真地想怎么叫自己,欢喜地不得了,她捧起长愿的手,小脑袋在他手心蹭了蹭,“长愿哥哥叫我欲欲好不好。“
欲欲……长愿的脸抽了抽,手心和心尖都有些发痒,不太顺口呢,不过好像是独一份。他的笑如小院竹林里的长春花,温温柔柔,让欲九觉得这夜色真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