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林青崖就醒了过来。
简单地洗漱后,林青崖便换上了昨天的那一套青布长袍。毕竟这是他唯一一套能够抛头露面的衣物。毕竟内里的那件亚麻衬衣,在这里更像是内衣一般的存在。
“林先生,您起来了!”
刚刚打开房门,耳边就传来了一个声音。林青崖这才看到,门边侍立着一名年轻的女仆,正恭敬地向林青崖行礼。
“你一早就在这里了?”林青崖有些诧异。
“是。”女仆的面上有些羞红。“我们做仆役的,通常都是轮换着执勤。”
不愧是贵族!轻易就做到了我们做不到的事情!
狠狠抨击了一番安德烈的贵族作风,林青崖平复了一下心情,露出了一个自以为迷人的笑容。
“那么,带我去餐厅吧。这里应该是有早餐的,不是吗?”
平心而论,林青崖的面容,虽然算不得俊俏,但五官端正,眉宇间英气十足,虽是一副儒生装扮,却没来由的有一股昂然男儿的气概。那女仆本就是十八九的年纪,正是少女怀春的时候。眼见林青崖这般“温柔”,心中那点悸动早就开始闹腾起来。
林青崖等了半晌,却不见女仆有所动作。直到林青崖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女仆才惊醒过来,连连朝林青崖行礼。
“对不起,我刚才分神了。。。安德烈大人和汉娜大小姐也在用餐,我马上带您去。”
跟在女仆的身后,林青崖来到了与昨天的宴会厅一墙之隔的小餐厅。
“青崖,醒的很早嘛!”安德烈正在切开一块酥脆的面包,朝林青崖打了个招呼。
“安德烈大人早,汉娜大小姐,你也早。”林青崖微微躬身,朝二人行礼。汉娜从那一盘绿油油的蔬菜色拉里抬起头,朝林青崖微微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林青崖刚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动刀子去切开那块松脆的面包,安德烈便开口了。
“昨天,汉娜给我讲了东方的一些事情。青崖,如果有时间,你们这些年轻人要好好交流交流嘛!”
“那是自然。”林青崖抬头看向了汉娜,汉娜却是一脸严肃,小口小口地吃着盘中带着蛋黄酱的蔬菜。在林青崖挪开目光后,汉娜才抬起头,仿若做贼一般,看着林青崖。
林青崖却没有注意到她的目光,而是一边切着面包,一边回忆着昨晚看过的所有书籍。
昨夜的林青崖,不仅快速看完了那本《大陆古武术》,更是找了几本有关大陆历史、世界历史之类的书,狠狠地恶补了一下这个世界的历史。
这里的世界,与林青崖前世的世界有些一致,却又不尽相同。
目前林青崖所在的法尔兰王国,位于西方大陆的东部大平原,却离链接东西方大陆的“大陆之桥”地带遥远。再往西走,就是那些强大的帝国、大王国的地带。
在东部大平原上,法尔兰王国算得上是首屈一指的豪强。虽然夹在巴尔洛萨帝国与东方的金狼汗国之间,但执政的法尔兰王室深谙左右逢源的道理。所以反而在这两大强国之间,顽强地生存、并不断壮大起来。
凭借着来自东方大陆的陆上贸易线,法尔兰王国在东部大平原上的若干个小国中,也是过的最为舒适的一个。过去的百年中,法尔兰王国合纵连横,在东部大平原上接连吞并、接收了几个小公国,国内力量一时强盛无比,其羽翼之下,也不由得托庇了诸多小国,俨然已是东部王国的盟主。
法尔兰国内上下,经过百年来的锤打锻炼,现今已有五万名兵甲齐备的精锐军队。而其中一支被命名为“湛蓝闪电”的万人部队,则是在东部大平原上赫赫有名的精锐骑兵。
不过,就算是在东部大平原,法尔兰王国也与大陆诸国一样,有着“城邦之争”的传统。
“安德烈大人,我想了解一下,上次阿方索口中说的城邦之争,到底是什么意思?”林青崖吃完一块面包,慢吞吞地问道。
城邦之争,就是指在王国的指定监督下,其治下的各级贵族可以通过赌斗的形式,用自己领地上的矿山、商行等等产业,乃至整个领地来做赌注。双方各派出人手,进行点到为止的战斗。
胜利的一方,会在王都所派代表的公证下,顺利得到自己应得的奖赏。而城邦之争,也有严格的时间限制。子爵以下,可以一到两年举行一次;子爵与伯爵的贵族,时间在四到六年之间;伯爵以上的赌斗,因为涉及到的利益牵扯过多,必须间隔六年以上,才可以进行下一次赌斗。
“上次的城邦之争,是四年前。”安德烈面前的盘子已经撤下,换上了一杯香喷喷的红茶。“赌斗分为三场,两场个人比拼,以及最后一场的团队赌斗。”
抿了一口茶,安德烈严肃了起来。
“严格意义上,赌斗是点到为止的。但是。。。你知道的,总会有各种意外。”安德烈死死盯着林青崖,林青崖眯起眼睛,点点头。
看样子,果然不乏有公报私仇的存在。
“所以,我一直不允许汉娜上场参与赌斗——尽管她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水准,更是上位上阶的战士。”
“她的母亲,很早就去世了。”安德烈看向汉娜的目光中,满是柔情。“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林青崖点头。痛失爱妻,对于一个深情的人来说,是何等打击。所以安德烈不能在失去另一个挚爱:自己的女儿。
“父亲,我可以的!”汉娜突然打断了两人的对话,怒气冲冲地来到了安德烈的面前。
“我说过,就算是我亲自出马,也绝对不能让你去。”安德烈柔声道,对于这个有些天然呆、但是某些地方极其倔强的女儿,他也没有了对策,只能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强硬一些。
但,领主之间的城邦之争,让领主亲自出场,与对手豢养的打手,甚至杀手去赌斗。就算能够取得胜利,在其他贵族眼中,这无异自损颜面,赢家也会遭遇大众的冷眼。
“安德烈大人,您。。。了解古武术吗?”
林青崖缓声道。
“古武术?”安德烈显然也有所了解,“你说的是,战气?”
“对,就是战气。”林青崖应允道。
“我的了解并不深。我只知道,因为战气的修炼速度极其缓慢,所以,当年自从温德姆前辈教授了魔武双修之法后,大陆上修炼战气的人就已经寥寥无几。”安德烈答道。
“所以,大部分人就认为,战气已经不复存在了,对吧?”林青崖站起了身,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喜色。
“自然。”安德烈摇了摇头,“如果你是想靠战气,去对付考林家族和布拉沃家族?我劝你打消这个想法。”
“当年的几大武神,自然是不忿温德姆前辈的方法。所以,温德姆前辈用自己魔武双修的水平,一一挑战了当时的所有同境界者,未尝败绩。”
“你知道吗?他一次都没有输!”
“原来,这才是战气的地位一落千丈的原因。”林青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些在书上,并没有记载。显然是著书的那几位,无法接受自己惨败的事实,所以这一段比试的结果就被春秋笔法盖了过去。
猛不丁地,林青崖在门边瞟到一个佝偻的身影。眼见林青崖发现了他,那佝偻的身影却是慢慢走了进来,正是昨天对林青崖爱答不理的拉尔夫。
“子爵大人。”拉尔夫也不行贵族礼,只是打了个招呼,便径直走到了林青崖面前。
“伸手,让老夫看看。”
林青崖还没有反应过来,拉尔夫就已经第一时间抓起了林青崖的手腕,一股极寒刺骨的力量,从拉尔夫的手中,进入了林青崖的身体。那股力量,就和林青崖体内的战气一般,循着林青崖的筋脉游走。
拉尔夫的动作之快,让林青崖瞠目结舌。
不过片刻之后,那股力量就径直遇上了在林青崖体内流转的战气。两股不相同的气劲,竟是轰然撞在了一起。
筋脉传来的刺痛,让林青崖倒吸了一口凉气,低声痛呼。
“别乱动!”拉尔夫怒喝到,继续抓着林青崖的手腕,感知着林青崖体内力量的变化。随即,拉尔夫面上便是一阵的狂喜。
林青崖也将意识放在了自己的体内。出人意料地,那股来势汹汹的冰寒气息,竟是犹如太阳下的积雪般,被撞的荡然无存。而林青崖的那股战气,不但没有丝毫减少,反而越发强盛起来。
“就是这样,就是这样的体质!”拉尔夫再不似初见林青崖一般的冷淡,皱纹密布的脸上,竟是多了几分狂热的神色。
“子爵大人,如果是他上场,一定没有问题!”拉尔夫热切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目瞪口呆的安德烈。
“真是奇怪,供奉大人,您为奥斯汀家族服务了四十多年,我却似乎从来没有见你这样狂热过。青崖身上,究竟有什么力量?”
安德烈惊讶的,不是林青崖的力量,而是拉尔夫的态度。
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拉尔夫连忙咳嗽了两声。再说话时,已经又恢复到了之前那副没睡醒的德行。
“林青崖身上的力量,是真正的战气,老夫绝对可以保证。”拉尔夫举起了一只手,“而且,林青崖的战气,老夫隐隐觉得,与当时的那些武者相比,似乎更加凝练。”
解释了一番,拉尔夫的目光再次放在了林青崖的身上。
“林青崖,你有没有兴趣拜老夫为师?”
啊?
“行。。。行吧,反正现在也没有精通战气的教师。”顿了顿,林青崖还是躬身,朝拉尔夫行了一礼。
“弟子林青崖,见过老师。对了,老师,您真的会战气吗?”
林青崖挠着头,丝毫没有看到汉娜与安德烈脸上那诧异的神情。
拉尔夫却笑了起来,那张布满皱纹的脸笑起来,就仿佛开水泡开的一朵老菊花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