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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金光大道

半夜,我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掏出手机看了看,发现已经空电关机了。细碎的声音再次传来,我循声望去,直看到一幕令我血脉喷张的画面。

安笑坐在一块石头上,不知何时已经把上衣褪去,只穿着一件玲珑的内衣背对着我。她没有发现我醒来,自己一支手举着手机闪光灯,另一只手努力地往另一边的肩膀后面上摸。

黑暗的洞穴中,她的闪光灯是唯一的光源,我不知道她在干什么,更不好意思出声打扰。本想抱着非礼勿视的念头转移视线,但是却无论如何也移不开视线。

鬼使神差之下,我竟然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

任何细微的声音在寂静的深夜都会被无限放大,安笑听见我的声响,身体猛的一颤,愕然回头,正好和我四目相对。

“你!”安笑又猛地转回身去,背对着我,声音里充满了羞恼和窘迫,“你醒多久了?”

“咳咳……”我有些不好意思,歉然地说,“刚醒过来,我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

“……”安笑沉默了一阵,当我以为她也在不知所措的时候,她却突然接着说道,“既然醒了,那你过来帮帮忙吧。”

“啊?”我呆住了,这是什么要求?搞事情?

“快点呀,帮我包扎!”安笑好像意识到了我的领会除了差错,脸色突然袭上一层嫣红,看得我又是一阵失神。

“啊!哦哦……”我明白过来,仔细看了看他肩膀的位置,果然发现了那里有一道蜿蜒的伤口。

“你受伤了?”我心中莫名的紧张了一下,安笑可是我们三个之中的最强战力,要是她也受伤,那我们安然下山的机会就又小了一些。

“之前就受的伤,下午逃跑的时候挣开了。”安笑仍然背对着我,看不见她的神态。

我轻手轻脚的从胖子身边站起来,尽量不惊动他。来到安笑身后,近距离看到那道伤口,忍不住吸了口气。

安笑是偏瘦的身材,这道伤口又极深,感觉差一点就会触及到肩骨。我心中惊骇,不敢想象她是怎么扛着这道伤口忍到现在的。

我心里所有的旖旎顿时消散,眼里只剩下这道恐怖的伤口。我一把夺过安笑手里的布条,开始给她包扎。

安笑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是最终没有说出口。仍然背对着我,身体有些轻微的颤抖。

我尽力轻柔的用布条裹住她的伤口,从腋下到肩膀缠了几圈,用力系住,才算松了口气。

“好了。”终于完成了包扎,我的心态也算放松了下来,眼睛就不自觉的瞟了一下安笑的身材,顿时又有些激动,还没等我大饱眼福,一团白色的衣物就扔到了我的脸上,等我手忙脚乱的拿下来,看见安笑已经套上了外衣。

我看了看手中衣物,竟然是我的棉布衬衣,感情我用来给她包扎的布条是从我衬衣上撕下来的。我顿时欲哭无泪,这件衬衣迟姨买给我的,我一直爱惜得很。没想到这次穿着出来,竟然就这么牺牲了。

幸亏这件衬衣是我多穿的,我身上还有一件T恤,不然岂不是要裸奔了。

我有些埋怨的瞪了一眼安笑,但是又不能发作,毕竟三个人之中只有我有多余的衣物。我叹了口气坐到一边,对安笑说:“剩下的时间我来守,你去休息会儿吧。”

安笑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困,我们聊一会吧”

“聊什么?”

安笑关了闪光灯,四周一下子黑了下来。黑暗中我只能音乐看见她的轮廓,她撩了撩头发:“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到底是什么人吗?”

“……”我突然不是很想问了,我现在由衷的期望她真的就是个作家,今天经历的一切都是和我们一样只是源于不幸,这样起码我们出去后还能坦然相对。

但我还是问了,因为我无法做到相信,她的身手,她的冷静,都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具备的。她更像是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虽然这听起来同样离谱,但是确实如此,“那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真的是个作家……”安笑回答道。

我气得差点跳了脚,强忍着怒火不惊扰胖子休息,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这样有意思吗?”

黑暗中看不清安笑的表情,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给我讲起了故事。

“我出生在一个军事家庭。”安笑的声音很平静,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听到耳朵里却感受到一份冷清,“我父亲希望生一个儿子,好继承他的事业,成为一名强悍的战士。所以我出生后,我父亲闷闷不乐了很久。后来,他发现不用非得是儿子才能实现他的理想,女儿也可以成为军人。于是他给我找格斗教练,亲自给我上军事理论,用自己的权利带我参加军事演习,还让我学习各种野外求生和紧急救治的能力。我十七岁就达到了成为女子特种兵的标准。但是这从来都不是我的梦想,我想成为一个作家。”

“那你有没有和你父亲说过呢?”我听得入迷,心里为她感到委屈却又莫名的有些雀跃。

“我说了,在我通过最后测验的那一天晚饭的时候,”安笑似乎在笑,“我趁着父亲高兴提出想要报考文学大学,然后他掀翻了桌子,打了我一耳光,摔门而去……”

“呃……”我有些同情安笑,听她的描述,她应该是出生在一个优渥的家庭,他的父亲绝对不是普通的军人。但是生活在这么好的家庭,居然也没法伸展自己的爱好,甚至比不上我们这些孤儿院长大的孩子,会不会是另一种悲哀。

“后来,我毅然报名了一所远离家乡的省外院校,文学专业。这也意味着我和父亲彻底决裂,我大学四年没回过家,母亲去看过我几次,每次都说下次带父亲一起来。”安笑继续讲述着,“我不想让他去,我毕业之后也没有回家,直接出来旅行了。我真的写过小说,我真的是个作家……很能打的作家。”

她似乎笑了笑,我却笑不出来了,脑海里开始胡乱的跳出有关于我自己身世的一些事情来,如果让我选择,来生可以进入像她一样的家庭,或者还是如今生一样在孤儿院长大,我想我还会选择孤儿院。

“说说你吧,”安笑突然说,“我也很好奇你的身世,说不定可以成为我小说的男主呢!”

“男主?”我哑然失笑,我这一辈子还真的没有那么风光过,最出人头地的事情就是成为本孤儿院第一名大学生了吧,但是大学生放在外面有什么都算不上。

“说说吧,关于那块铜牌。”安笑微微蜷了蜷身子,把下巴垫在了修长双腿的膝盖上。

我把手里只剩下半截的衬衣递给她,整理了一下思路,给她讲起了我的故事。

我也没那么多故事可讲,弃儿这件事乍听起来很悲惨,但是并不是我在懂事的情况下经历的。我的记忆中完全没有这档子事,所以我的故事多数都是在孤儿院生活的点滴,其实还挺欢乐的。

关于那块铜牌,我也就是简单说了说上面的“海”字和我依靠这个字寻找家人的经历。铜牌是不完整的,“海”字上面是一条极不平整的断裂面,所以我怀疑“海”字前面还有其他的字。

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就算有我也不可能找得到,我也从来都没有一定要找到家人的决心,所以找不到也是应该的吧。我觉得自己目前的生活还不错,最艰难的时光已经度过,要是找到了家人反而将现在的这种安逸打破,对我来说也不一定是好事。

我的故事很快就讲完了,安笑又问了关于胖子的一些事。

胖子不是我们孤儿院的,他生在一个正常的家庭。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只不过从他初中开始,父母就开始疯狂出差,一年也就回来两三次,所以他才能跟我混在一起。

“你说人生是不是从来没有完整的?”安笑将我给的衬衣披在肩膀上,脑袋斜靠着膝盖,望向我,“我明明家庭条件出众,却如同在一个监狱里。而你一直自由快乐,反而是个孤儿。胖子没心没肺,缺少父母陪伴的失落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吧。”

“也没有谁的人生残缺的吧,这些都是人生。”我突然想点一根烟,“好与不好都得承受。”

我们俩都沉默下来,过了一会,我听见安笑发出轻微的鼾声。心中突然多了一份安宁,这才是一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女孩应该有的懵懂吧,像白天那样的强势和冷静都是被逼的。

接下来的时间我是百无聊赖的,由于手机空了电,在一片漆黑中一点消遣的活动都没有,只能坐在那里默默祈祷太阳快点转回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我也昏昏欲睡的时候,密室上方的洞口处终于照进来一抹亮光。我摇醒安笑和胖子,发现他的伤口还在渗血,于是我们决定不在耽搁,立刻下山送胖子去医院。

我们小心翼翼地顺着密室角落的梯子爬了上去,那梯子是木质的,放在哪里已经不知道几百年了,踩上去嘎吱作响,很担心它下一秒就会断裂,让我的脸再和地面来一次亲密接触。

来到洞口,发现太阳还没有出来,但是天色已经大亮了。我们刚准备开始下山,安笑突然咦了一声,走到一边的树丛旁,伸手从里面掏出了一把手弩和一袋弩箭。

“这是?”我看见那把手弩,顿时感觉浑身的皮都紧了起来,“难道那个人在这里守了一夜?”

“无论他是不是在这守了一夜,”安笑皱着眉头,“他都没有理由把武器丢在这里留给我们,我觉得这里面有阴谋。”

“那怎么办,我们把他丢回去?”我也觉得非常不对劲,这把弓弩出现这里,怎么想也觉得这是那个人故意留给我们的。

“就算是阴谋,我还是觉得应该拿着它,”这时候胖子说话了,“起码他可以防身用,等我们下了山,再把它扔掉也不迟。”

我和安笑点点头,觉得胖子说的在理,主要是我们实在也没想出这其中会隐藏着什么阴谋。

“而且我觉得,我们下山之前还有一件事要做。”胖子再次语出惊人。

我和安笑愕然的看着他,觉得他此刻好像变了个人。昨天催下山催的最紧的是他,现在不想下山的居然也是他。

“你们回想一下,”胖子见我们不解,于是分析道,“昨天上午我们听张奶奶说他老伴看见金色大路是在什么地方?奎山!昨天晚上我们在荀道全的笔记里发现他观测那件宝贝的高楼在什么地方?也是奎山!而且,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站在高处,往南望!”

“所以你认为……”我听着胖子的分析,心跳竟然开始慢慢的加速。

“我认为,张老头几十年前看到的东西,和几百年前荀道全殚精竭虑想看到的东西,是一个东西!”胖子激动地说出了我和安笑也同时猜到了的结论。

我们三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见了浓浓的震撼之色。

如果真是这样,那不管是那件宝贝,还是传说中的石河县,其真实存在的几率都会大大增加!

“所以你想试一试能不能从这里看见那条大路?”我问道,“可是我们并不真的五十年前张老先生爬的是哪棵树啊。”

“但是我们可以推算一下九层高楼的高度,爬到奎山相应的位置去试一下。”安笑说道。

胖子点了点头,给了我一个瞧瞧人家的眼神。

“这个怎么推算?”我面子有点挂不住,忍不住泼冷水道。

“我记得大雁塔有七层,有六十多米高。所以九层高楼的话应该有七十多米不到八十米。”安笑说着,掏出了她那个神奇的导航仪,“我们现在的高度大约海拔二百一十三米,需要爬到二百九十米左右。”

“那还等什么,走吧!”胖子一挥手,率先往山上走去。

“等一下,”我追上胖子,“你的伤没问题吗?”

“没事,早就不疼了。”胖子大大咧咧地道。

我又看向安笑,她也摇了摇头表示没问题。我这才稍稍放心,和他们一起往山上爬去。

我们花了十几分钟,终于把自己的海拔高度提升到了二百九十米左右,我们站在那里向南望去,真的能够看见波光粼粼的大海,但是并没有所谓的大路。

我心里有点失望,看表情安笑和胖子也是。我们忙活了一天,甚至经历了死亡的威胁,终于搜集到了看起来足够的线索,得出了一个令人兴奋的结论,没想到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们兴致低落,准备下山去医院,就在这时候,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我们刚才计算的时候,算的大雁塔六十多米高是楼顶的高度,相应推算出来九层楼七八十米也是楼顶的高度。而实际上站在九楼观测,脚下其实只有八层,也就是说我们多算了一层!

我把想法说出来,越说越激动。安笑和胖子听了我的分析,眼睛也再次亮了起来。我们不约而同的迈开脚步,直往山下冲了七八米,再次抬起头往南望去。

这一次,一条金光闪闪的宽阔大路堂皇地躺在南方平整的大地上,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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