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妇放下笛子道:“你再仔细想想,是否有其它的事情,我一起都办了。”
云伯拍了下脑门,“知我者,老婆子也。告诉裴侍卫,我先前让他准备的事儿差不多可以办了。”
云伯见众人似乎有些疲倦,“都打起精神来,估计王妃马上就要醒了,大家可是要按我先前说的去做。”
“王妃醒了!”忍冬兴奋地道。
众人听了瞬间精神百倍,云伯见她们又要围过来,忙挥手制止。
“大家不要发出任何声音,更不要靠过来,王妃虽睁开眼睛,但还未完全清醒,再稍等片刻。”云伯的声音极轻。
韶华突然睁开眼睛,看着挂在房梁上的一包包草药。她突然有些恍惚,有些想不起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的身体似乎也动不了。
良久,她终于想起坠入黑色深渊后发生的事。
在她能拖动身体远离那团黑雾后,她拼命地向前拖动着身体。
有时,身体里那不断翻涌的疼痛会突然加剧,使她再次瘫软在地,但她从未想过放弃,面对疼痛的突然加剧,她努力地适应着,承受着,慢慢地,她的手臂再次撑起身体向前爬着。
生,是她此时唯一的信念。
不知又挣扎了多久,她突然看到前方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光点,身后的那团黑雾虽然仍在跟着她,但似乎比之前小了些,里面的恶灵似乎是累了,没先前那般猖狂了。
她似乎看到了希望。
她的腿终于能动了,身体不再像先前那般软弱无力,似乎能比先前移动得更快了。
当她再一次抬头时,前方的光点不再若隐若现,而是随着她的靠近变得越来越大,那光亮璀璨而柔和。
她身后的那团黑雾则变得越来越小,静静地漂浮在远处,一动不动。
她继续向前爬着,没多久,身上似乎更有力气了,竟挣扎着站了起来。虽然身形还有些摇晃,但是能更快速地靠向那光亮了。
就在她马上就要走进那光亮之前,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哪里还有什么黑雾,她的身后不知何时已不再黑暗。
她不再停留,抬脚迈入那光亮,里面光线缭绕,晃得她睁不开眼。
待她适应了光线,再次睁开眼睛后,便看到房梁上的那一包包草药。
逐渐的,她的记忆涌入脑海,她历经波折来到卫虚国,和逍遥王拜堂成亲,如今是在药阁,云伯正在为她解毒。
她终于是挺过去了吗?身上还是在痛,但远远不及先前那般焚心蚀骨,她完全可以承受得住,身体似乎很是虚弱,没有一点力气。
勉强地把头转向一侧,她看见了云伯,看见了几个丫鬟,还看见了哥哥,心中一暖,努力地唤了一声“哥哥”,声音有些沙哑。
朦胧听了很是开心,连忙来到她的身边,脸上的冰块好不容易消失得无影无踪,使劲儿地挤出了一丝僵硬的笑。
云伯见了连忙松了一口气,这才算是真的醒了。
而坐在韶华的另一边的逍遥王,脸上也挤出了笑,比朦胧的看起来灿烂了很多。
他心里很是开心,但也有一点点落寞,为何她醒后叫的第一声是“哥哥”呢,可惜,可惜。
他哪里知道韶华只是习惯性地把头转向了左侧,如果他就坐在左侧,那韶华醒来后叫的第一声便是“莲生”了,只怪他那边的风水不好。
“王妃。”逍遥王轻轻地唤了一声。
韶华轻轻地把头转向右侧,看着面容疲惫却笑得很好看的逍遥王,轻轻地唤了一声“莲生”。
逍遥王听了很是欢喜,刚刚的那一丝落寞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伯轻咳了一声,从老妇手中接过药碗,递给忍冬道:“王妃,您还需要尽快喝下这碗药,巩固一番。”
“有劳云伯了。”声音还是有些沙哑。
忍冬刚想扶起韶华,就被云伯摇头制止住了。好在那碗中的汤药极少,将将有两勺的样子。
韶华喝了药之后不久,云伯问道:“王妃可觉得胸中越来越憋闷?”
韶华轻轻点头。
云伯道:“王妃莫要着急,还需再忍耐片刻。”
随后看了一眼众人,开始滔滔不绝地道:“我这药汤虽少,可全部都是精华。这药配得极其艰难,若不是老夫长和老婆子外出采药,如今怕是凑不齐这副药呢?”
忍冬好奇地道:“前辈,究竟是些什么奇珍药材,很难寻吗?”
云伯捋了捋胡须,端起了身份,有些高傲地道:“倒也寻常,不过是一些万年以上的长了腿的黄地精,千年的冰山雪莲……”
说到此处顿了一下,又道:“这些都太过寻常不提也罢,最难寻的是这副药的药引,名叫雪归,它长在雪山之巅,藏在积雪下,很是难寻,即便寻到了,如果不做一番特殊处置,也难成药引。”
忍冬又问道:“不知是何种特殊方法?”
云伯听了,连忙捏着鼻子,捂着嘴道:“哎呀,一想起来就恶心死老夫了!老婆子,还是你讲吧。”云伯的声音闷闷的,很是怪异。
老妇一脸淡然地道:“也没什么,就是在雪归上涂满小儿的粪便,在其发酵晒干后,把它挂在茅厕里七七四十九天后,在厕坑旁边挖一个小洞,将其埋进去,再等七七四十九天后,便可以将它取出来入药作引了。”
众人听了表情各异,有的面部扭曲,手捂胸口,有的忍不住想要干呕,但又担心惊扰到韶华,只能无声地忍着。
云伯不理会众人,在老妇一开始讲述的时候,就满眼期待地看向韶华。
他希望韶华也能像众人一般呕吐出来,可没想到韶华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淡然的样子,好像刚刚喝药的是众人,而不是她。
韶华听了之所以还能淡然地躺在那,是因为她先前在话本里见过有人用童子尿做药引,似乎奇毒用奇药做药引是一件很寻常的事。
更何况她刚刚经历过焚心蚀骨之痛,这天底下还有什么是她不能承受的,只要能恢复七情,无论那药有多么地难言,她都能喝得下。
云伯心想,看来这心智坚定之人也是有不好的一面的。在心中哀叹了一声,心道:王爷和王妃新婚燕尔,怕是此时王妃最在意的便是王爷,哎,王爷,老夫只能对不住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