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梧的一间客栈里,床上的人似乎睡得有些不安稳,眉头微微皱着,额角渐渐有汗珠沁出来,嘴里似乎还呓语着什么,只是那声音太小,听不清楚。
随后他的头微微地晃动,额角的汗珠又密又大了些,眉头锁得更深了,呓语的声音逐渐加大,好似在叫着“母后”,忽然,他从床上惊坐起身,嘴里那最后一声“母后”也随之喊了出来。
他用袖子试着额头上的冷汗,感觉到胸前有些疼痛,想必是刚刚扯到了伤口。
与此同时,他的侍卫裴寂推开门,急速地向他走来。
“王爷,您又做恶梦了。”边说边掏出火折子,想要点亮烛火。
逍遥王阻止道:“不用了,我没事,你先下去吧。”
逍遥王躺回到床上,却有些睡不着,这些年,这个梦他做过无数次。
梦里,有一个唤他莲生的女人,声音很是温柔,劝他一定要寻一个手腕处有莲花印记的女子为妻。
能唤他莲生的,除了早已消香玉陨的母后,还会有谁呢?
每次他想走近一些儿,想要看清楚那女子的容貌,想要知道她到底是不是母后,可只要他一上前,那女子的身形就会快速地后退,随后便完全消失在梦里。
这个梦虽然虚幻不实,但暗地里,他一直在寻找那个带莲花印记的女子,这期间宫里那位皇后曾推给他不少王妃人选,都被他挡了回去,当然他也为此付出了一些代价。
好在他现在找到了她,他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也许她的出现,能帮他找到当年母后惨死的原因,能和他一起拨开宫中的层层迷雾,为母后洗刷冤屈,还母后清白。
卫虚国的皇宫里,宫女兰枝将手中的信鸽放走,步履匆匆地向皇后的寝殿走去。
皇后吕月娥正被几个宫女伺候着梳妆。
“皇后娘娘,尔晴来信了。”
“哦?说了什么?”吕月娥微微转头,一旁的宫女们连忙停下来,快速地退了出去。
“回娘娘,苏韶华失忆了。”兰枝恭谨地回道。
“失忆了,那你说现在的她,为我所用的几率会不会大一些。如今,皇上金口玉言的圣旨一下,咱们就是想换人也换不成了。”
兰枝略有些紧张,“信中还说……,还说她中了毒,丢了七情。”
吕月娥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看不出她的情绪,随后她轻轻地梳着自己的发梢。
“兰枝,你瞧我这发梢,无论我如何养护,它都是一副枯黄的模样。倒不如一剪子下去,落得清净。”
“娘娘说笑了,您的发丝黑润如墨,奴婢的才叫枯黄呢。您若要动剪子,那奴婢岂不是要剃成秃子。”
吕月娥嗔笑道:“这宫里属你最能胡诌。”
随后脸上的笑容淡去,眼中杀意渐浓。“让宫外的人去做吧,记住,不要在苍梧动手,不要留任何痕迹,干净利索。”
“是。娘娘,要不要让尔晴撤回来?”
吕月娥似乎突然想起什么,问道:“现如今,那姜宓如何?倒是许多年未见了。”
兰枝回道:“信中说她因其女的病,终日以泪洗面,这几日方才好些,正在为女儿准备嫁妆。”
吕月娥面露讥讽,又用帕子捂着嘴轻笑。“哦?昔日驰骋沙场的女将军,如今却终日以泪洗面,这倒是一副赏心悦目的好风景。”
随后,眼中闪过一抹狠厉之色。“那年,我正值豆蔻年华,靖哥哥说他建功立业后便回来娶我,可恨,靖哥哥刚上战场就被她斩杀。害得我背井离乡,来到这卫虚国蹉跎隐忍这许多年。原本我以为让她尝到被心爱之人背叛、厌弃的滋味便能解我心头之恨,可这慢慢流逝的岁月告诉我,这还远远不够。”
此时的吕月娥已是满脸的泪水,眼中有着浓浓的恨意,嘴角慢慢浮现出狠辣的笑意。“兰枝,你说,如果她得知女儿惨死的消息,会不会也如我这般伤痛呢?哎,那就让尔晴再待些时日吧。”
韶华早饭后便去央求娘亲,说她想要到外面去散散心。她担心娘亲不应允,还提前准备了好多说辞,没想到宓夫人很爽快地同意了。韶华以为自己瞒过了娘亲,却忘了她的娘亲可是精明着呢,算算日子便知道她心中的那点小心思。只是宓夫人很笃定这婚事不会再生变故,且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便由着她去了。
朦胧和素秋一起陪伴着韶华坐入马车,马车从幽静的竹林驶向苍梧的繁华处。
行了许久后,韶华感受到马车渐渐慢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掀起纱帘的一角,看见车外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禁问道:“哥哥,这街上好多人啊?”
朦胧回道:“这是永安大街,是苍梧最繁华的地方,所以人比较多,不过,前面不远处便是宝华楼了。”
一阵风吹来,车帘随风微微掀起。韶华闻到一股浓浓的肉香味,一边用鼻子轻嗅着,一边不解的望向哥哥。
朦胧朝车夫喊了句:“停车。”宠溺的刮了刮韶华的鼻尖,“原来韶儿和从前一样喜欢这醉香居的饭菜,时间尚早,我们先进去吃午饭吧!”
三人依次下了马车。
进了门,有小二迎上来,引三人在一张空桌子前坐下。
韶华觉得眼前的饭菜很是香甜可口,比之听竹苑里的不知要好上多少倍。细嚼慢咽,吃得不急不缓,无形间流露出大家闺秀的风范来。
一旁的素秋看得有些呆傻:“小姐,你和从前一样,也不一样。”
朦胧一旁插话道:“哪里不一样?”
“小姐和从前一样喜欢这醉香居,但是现在吃得却没有从前那般,那般……快。”素秋觉得在这里用“快”这个字比较妥帖,显得文雅些。
韶华完全没有留意到素秋和朦胧的对话,她的注意力全都投在前方的台子上。
只见那台上站了一个说书先生。他清了清嗓子,响木啪的一拍,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这便要开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