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气已经有些热度。
周五,江城一中。
“被众妖环伺的日子人类永不会忘记,这百年时光,我们与妖魔战斗,与斯格人战斗,与寒族战斗,与无数来自异时空的生物战斗,我们从未低下头颅……”老师在台上讲得激情彭拜,却总有学生低头做小动作。
“阿诚,在干什么呢?”
一个圆滚滚的脑袋探过来,淡淡的奶糖味飘飘悠悠很诱人,项诚抬头看了眼自己的同桌,眼神恍惚。
在古韵古香的语文课上,项诚终于完成了那一幅奇怪的符咒,他还记得当时的情景,画完后精神瞬间放空,好似游离太虚,飘飘然看遍万千世界。
直到同桌汤南这一声轻喝,打断了项诚太虚之旅。那种感觉神乎其神,他不愿意离开。
“下课了?”
虽然有些恼怒,但项诚知道汤南没有恶意,便不责怪他。
汤南圆滚滚的脑袋盯着项诚看了好一会儿,惊道:“你不会又画了一节课吧,老师讲的你没有听到?”
“讲了什么?”项诚的确没听,自从他意外得到了这些符咒,便废寝忘食地刻画,每一片符印,每一个咒文,都仔细刻画到位,终于在两个月后的今天,成功完成,那一瞬间的成就胜过一切。比起干燥无味的古文赏析,或是方程几何,符咒的魅力对项诚来说无可估量。
“唉!”汤南叹一声,说:“我该说你什么好,三年前测得明明白白,你没有咒术天赋,可这三年还是不愿放弃,我可是听叔叔说起过,如果你今年考不上大学,就带你出去做工。兄弟,我可不希望你在工地里起早贪黑,晒成非洲人。所谓条条大路通罗马,又不是非得成为咒术师,如果你真想斩妖除魔,大不了从军呗!你的成绩最近下滑得厉害……”
“ok,我明白!”项诚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发现教室里异常活跃,便问发生了什么。
汤南拍拍自己额头,一副被他打败了的表情。
“兄弟,你早晚毁在那该死的符咒上。”再次抱怨一句,他才说正事:“刚刚老师发布了一个重磅消息,地球咒术联合会发出了警告,妖魔宇宙可能会在年底入侵地球,地球上十一大洲中会有五个洲成为其时空落点,很不幸,我们的亚洲就是其中之一。”
项诚顿时来了兴趣,问:“另外四个洲呢?”
“非洲,中美洲,大洋洲,南极洲,兄弟,你关心错重点了。”
“东南西北中,不知是不是符合什么规律。”项诚陷入沉思,手肘搭在桌面,下巴磕在手掌上,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符咒里的规律变化无穷,搞得项诚有时候走火入魔,觉得眼前的任何事物都有迹可循。
汤南深吸一口气,埋下脑袋,睡觉吧!
放学的路上,项诚才从路人的口中听得明明白白,为了应对妖魔入侵,升学时的咒术天赋检测,现在提前举行,大概在一周后,本来应该在高考成绩出来之后和填志愿之前。看来,地球需要大量咒术师,才会这么急促。
难怪汤南愿意牺牲自己的睡眠时间,也要听完这堂课,想必,他的心里也有一个咒术师的梦想。三年前的那次升学检测,不止项诚没有检测出天赋,好友兼同学汤南也没有,但他比项诚好的多,项诚是一丝没有,汤南多少有一点,按照测验老师的说法,汤南只需要再熏陶一下,努努力,在升大学的时候,能够擦边过,成为一名劣质天赋的咒术师。一旦被冠以劣质之名,就意味着前途渺茫。
听说他老爸很不赞成他走上咒术师这条道路,更愿意他大学毕业接受家族的房地产生意,比起风里来雨里去,刀山火海的咒术师强得太多。当然,这是因为汤南实在是天赋不咋样,就算成为咒术师也是垫底的存在,按他老爸的话来说,宁为鸡头不做凤尾,挣上满屋子的钱,什么咒术师雇佣不到。
但项诚没有家庭背景,他很想成为一名咒术师改变命运,这种渴望足以胜过生与死的考验,如果不能成为咒术师,对他来说,与死无异。
去年春游,项诚无意中掉入了一处奇怪洞穴昏迷半日,醒来后发现脑海中印入了许多奇怪的咒术,其精妙程度,让项诚这种业余的符咒研究师沉迷其中,这一沉迷就是一年光阴,他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刻画符咒上,终于,在今天的课上,他完成了第一张符咒的刻画。虽然没有妖兽血液也没有符纸,项诚还是凭借着最普通的笔墨将其完成。
回家的路上胡思乱想,他迫不及待要再刻画一副出来,那种瞬间的快感无与伦比。在刻画成功那一瞬间,项诚知道了它的名字,炼魂咒。
“项诚,等一下!”
埋头走路的项诚步伐微顿,侧头看去,一个深谙的小巷子外边,四个少年倚在墙头,一个是他的班长叶仪尘,其他三个看起来很像小混混,穿着打扮花里胡哨,不似好人。
“什么事?”他和班长的关系不好不坏,平时没有交集,毕竟项诚埋头于符咒世界,也就汤南肯和他交朋友。
“你过来一下,我和你商量个事,好事。”
叶仪尘长相帅气,气质优雅,富庶之家,所以在班上人缘很好,一呼百应,想着没什么坏事,便走过去。
待走近了,叶仪尘掏出一包项诚从未见过的香烟,看起来是很贵的那种,他抽出一支,递给项诚。
项诚摇头,忙说自己不抽。
叶仪尘本就是做个样子,他知道项诚不抽烟,呶呶嘴示意旁边另一个人提出一个小箱子。
叶仪尘脸上笑容和煦,拍拍项诚的肩膀以示亲近,说:“这里是二十万,你先拿着,事成之后再给你三十万凑足五十万。对你们家庭来说,这五十万足以让你换一座好房子,再娶个媳妇安稳度日,对了,之后来我家的公司,绝对给你一个吃喝不愁的好工作。”
项诚眼神一凝,叶仪尘的话让他心生警惕,退后两步保持距离。
“但是!”叶仪尘脸上笑容依旧,特意拖了下尾音以示威严,意图给项诚压力逼他低头,随后说:“你需要把这次检测名额让给我的表哥。”
升大学的检测名额是项诚的命根子,怎么可能答应,立马拒绝。
“对不起,我不会卖的。”买卖不成仁义在,这是项诚的理解。
叶仪尘不恼怒,似是猜到了,继续说:“江城一中的测验老师来自青鸟咒术大学,全国咒术大学中排第三,这次只要测出天赋在三星以上就能得到特招名额。项诚,你的情况大家都知道,完全没有一点天赋,就算再过千年万千也没法改变,既然如此,何必浪费机会呢,把这个名额让给我的表哥。他已经确定是四星天赋,一定能得到特招。”
叶仪尘信心满满,对于项诚的情况,他一清二楚,与其浪费时间,还不如赚些便宜钱,五十万,已经是他看在同班同学的情面上。
可是,项诚怎么可能同意。
“不好意思,我不卖,再多钱都不卖。”这是他的希望,他的命,不是金钱能够衡量的。
叶仪尘眼神渐渐冷下去,俊朗的面目失去笑容。他深吸一口气,继续劝说:“听说你的父母都在工地做工,而恰好,那是我父亲一个建筑公司下的项目,你只要答应我,我立马给你父母升职加薪,你也知道工地有多苦,抬头不见天,风吹日晒,四十岁看起来像五十岁……但是如果你不同意,呵呵……”
叶仪尘的声音好似击在项诚的心脏上,他猛烈呼吸,似乎总是吸不够氧气,他盯着叶仪尘优雅帅气的五官,第一次觉得如此厌恶。
项诚迷茫了,眼睛渐渐被迷雾糊住,他转身,他奔跑,他无声地愤怒。他毕竟才十七岁。
剩余的道路仿佛无限延长,项诚在梦想与现实之间摇摆不定。
咒术师,父母工作和五十万,究竟孰轻孰重。自然,父母是最重的。
但是,梦想也不轻啊!
项诚无法做出选择,因为这关乎自己的生命和希望。
浑浑噩噩回到家,母亲在做晚饭,父亲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回来了。”
父亲叫做项凡,一个很老实的男人,他从不愿意冒任何风险,母亲不止一次说过,让他去包些工程回来做,以父亲的技术和能力,绝对赚的比现在多得多。但父亲总有他自己的道理,如果亏了呢,就意味家庭陷入困境,这种例子周边多了。于是,父亲总是把不冒险挂在嘴边。
母亲叫刘茹慧,朴实的农家女人,长相清秀娟丽,如果生在富贵之家,稍作装扮就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可是十几年的辛苦劳作让她早生华发,脸上长着黑斑,身材走样,早已不是当年让十里八乡男人魂牵梦绕的可人。
听到父亲厚重的问候声,怀揣着心思的项诚轻轻应一句,然后回到自己房间。
他无比渴望今天在课上神游太虚的快感,便把一切烦恼抛在脑后,熟练地刻画出炼魂咒。
一般情况下,第一次刻画符咒用时最长,但只要成功一次,便一同百通,以后刻画这种符咒都能很快完成。但项诚毕竟不是真正的咒术师,如果是,他的速度能够提高成百上千倍。
关于咒术师的奇闻异事,项诚向来最为关注。世界上刻画符咒用时最长的是一个叫做斯科特的美国人,刻画雷系的高阶咒术五雷轰顶,整整耗了七年,不过在他成功后每次刻画只需要五秒钟,极为强大,现在是闻名世界的高阶咒术师。
项诚刻画炼魂咒刻画了一半,耗去了十分钟,便停下来,因为吃晚饭了。
饭桌上,三菜一汤,三菜是一荤两素,汤是酸菜粉丝汤。
项诚胃口很差,随便吃了几口就说了学校将要重新进行咒术师天赋检测的事,父母反应平平,不甚关心,只是在饭后父亲说了几句:“很抱歉诚儿,我和你妈都没有天赋,让你平白遭受了那么多的苦楚,我们知道,你一直想要成为咒术师。但是不管怎样,你要做什么决定,我们都支持。”
咒术天赋,是能够遗传的。
而项诚运气差极了,没有遗传到父亲以及母亲族系中的任何咒术天赋。而他的亲戚中,都有遗传,不过或强或弱罢了。
项诚是最特殊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