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薛芊芊一大早就起来了,给曲晨打了个电话祝福她新年快乐。她在周围的鞭炮声中,收拾好自己,一个人出了门。今天街道上的车辆很少,宽阔的柏油马路上显得异常安静。
半个小时过去,她来到一个小区,直接上了其中一户。她看见门上刷着的绿油漆有些掉落,门口上贴着喜气的对联,还有一个大大的福字。她深呼吸了一口气,敲了这个门。
隐隐约约能听到门后面有热闹的声音——小孩子的哭声和放着动画片的电视的声音。里面的人听到敲门声,大声地对着门喊了一声“来啦!”然后薛芊芊就听到拖鞋打在地板上的“啪嗒”声,接着门开了,一个女人打开了门。这个女人看到是薛芊芊有些惊讶,用很惊奇的语气说:“你怎么来了?”薛芊芊没有说话,但是屋内的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是谁啊?”
那个女人立马移了移挡在门口的肥胖的身体,示意薛芊芊进来,回答屋内男人的话:“是芊芊。”薛芊芊直接进来,踩在门口的垫子上,看着鞋架,上面有两双男人的皮鞋,一双女士平底单鞋,还有丢得到处都是的小孩子的鞋子。那个女人关上门看见薛芊芊站着没有动,立马打开鞋柜拿出一双粉色的拖鞋放在薛芊芊的面前,说:“穿这个吧。”
薛芊芊将脚伸进去,刚刚好。她的内心仿佛被电了一下,一种异样的感情油然而生。那个男人听到之前的声音就已经到了门口,看着薛芊芊,有些欣慰地说:“芊芊,你来了啊!吃早餐了没?”“吃了。”没有吃,薛芊芊撒了谎。
“那好,进来坐啊!”那个男人走近客厅,坐在沙发上。薛芊芊也跟着进去,但是不小心踩到了一个玩具,是个玩具车,很不幸,它发出了一个咔的声音,裂开了。在她转头看自己的脚下的时候,一个小小的身影冲过来,速度快得薛芊芊都没看清是什么。然后“哇”的一声,自己被推开了,这个小小的一团在地上打起滚,一阵哭闹的声音传来:“你这个坏人,你把我的车踩坏了,啊啊啊,哇……”
薛芊芊有些尴尬,退后一步又踩到了地上的一个玩偶,她赶紧退开,踮着脚站在一块狭小的空地上。“胡闹!干什么,赶紧起来。”那个男人赶紧站了起来,想把地上的孩子拖起来,谁知那个小孩子却不依不饶,一直赖在地上不起来,哭闹声更大了。这下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那个女人立马过来,抱住了这个小孩,哄道:“不哭了,下次妈妈给你买个新的。”
“我不,我就要原来的那个。哇…..”哭闹声仍旧没有停止。
“好好好,给你买三个。”那个女人继续安慰道,抱着小孩进了卧室。
薛芊芊本来想坐沙发的,这么一闹,也没有心情继续留在这里了,她说:“爸爸,我回去了。”
那个男人看着小孩进了卧室,心里松了一口气,听到薛芊芊这样说,有些不舍:“你才刚来就准备走么?留在这里,等下一起吃饭吧。”
“不了,我还有事情。”薛芊芊有些执意。走到门口,准备换鞋。
“芊芊,你还不能原谅我吗?你从你妈妈的房子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吧。”薛爸爸面带愧容,继续挽留。
薛芊芊却冷笑一声,说:“你觉得我会原谅你吗?当妈妈生病,你选择放弃的时候,你就已经不配得到我的原谅了。”
“可这是你妈妈自己选择的啊!宫颈癌晚期,她每晚都痛得睡不着觉。”薛爸爸有些难受,表情有些扭曲。
“你知道我需要我的妈妈,但是你却没有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去救她。”薛芊芊终于不再淡然,情绪激动地说。
“我知道你恨我,没有给你应尽的父爱。”叹了一口气,低着头有些怅然。
“呵,还父爱,在妈妈去了没多久,你就重新娶了媳妇,还是妈妈住院时管妈妈病房的护士。”薛芊芊冷哼一声。在妈妈去世的时候,自己蹲在医院的墙角哭,听到了同病房的家属的窃窃私语。从那之后,自己就知道,自己不仅失去了妈妈,也失去了爸爸。
“你过你的幸福日子吧,我回去了。”薛芊芊不打算再多言,换好鞋子离开了。
听到关门声的那个女人走了出来,询问道:“芊芊走了吗?”
“嗯。”薛爸爸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回过神来,失落地坐在沙发上,抓着自己的头发。
那个女人见此,长叹一声,眼泪流了出来,说:“她还是不能原谅我们吗?”
“淑芬,你也别多想了,总有一天她会原谅我们的。小新睡了吗?”
“睡了。”淑芬抹着自己的眼泪。
“小新还小,才三岁,但是性子太顽劣了,得好好管教。”薛爸爸想起刚刚儿子的表现,有点恨铁不成钢。
“都怪我。刚刚没有管好小新。”淑芬为自己的错误感到十分后悔,继续抹着自己的眼泪。
“也不怪你。行了,赶紧收拾一样,我们吃完饭下午去走亲戚,新的一年,别哭哭啼啼的。”
“嗯。”淑芬吸了吸鼻子,去忙活着了。留下薛爸爸一个人站在阳台上看着窗外芊芊离开的背影发呆。
“芊芊,对不起,爸爸对不起你,都怪我。”
在这个新组织的家庭里,薛芊芊始终格格不入。在记事起,自己的家庭幸福又美满,在妈妈健康的时候,父母特别恩爱。但是妈妈一得病,他就将自己的心思花在了别的女人身上。妈妈去世后,她就自己一个人住在原来的家里,后来他重新组建了家庭,几次邀请她去同住,这样能好好照顾她,她总是以一句自己可以照顾自己将他打发了。因为她根本无法释怀,无法原谅,看着他们恩爱,自己就会想起妈妈,会更难过。她有时候不禁质问自己,人与人之间真的没有纯粹的坚守一生的感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