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落定，天清气朗，冰面上的夏西楼不明所以，如果这个幻境只是为了让自己看看雪景的话，确实很成功，但武良夜都说了是用在挑战的秘密武器。
武良夜挠了挠头，不知道为什么剧情会不按剧本来，嘟着嘴疑惑问道：
“你就...没有一点其他什么感觉吗？比如很怕这冰层破裂掉下去的那种？”
夏西楼这才明白了武良夜此术的大致作用，看着脚下敦厚的冰层，便感觉有些好笑，“你这厚度的冰层，是不行的啊，怎么会有人站在这种厚度的冰层上担心掉下去呢？”
武良夜升起一阵颓然，毕竟一厘米厚的冰层已经是自己目前的极限了。
“那你有什么建议？”
“嗯...我想想...”
夏西楼闭目，银色纹路攀附上她精致的面容，不断延伸扩展。当她再次睁开眼睛，曾经黑色的眼眸已经完全变为了银白色，就连常常浸在嘴边的笑容都不知何时被收敛了起来。
武良夜紧皱眉头，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但此时夏西楼的这个样子，让他内心没来由的升起了一种厌恶感。现在的夏西楼整体散发的气息就是无情，就像一个死物一般。偏偏这个死物还带着蔑视与不屑在观察这个世界。
夏西楼睁开双眼，银色流光仍在，眼睛似无焦点的扫过武良夜整体，直到扫到武良夜的表情时，那股银光一瞬间的闪烁了一下。随后娇弱的身子一阵颤抖，嘴中极为艰难的吐出了几个字：“我...很奇怪吗？”
武良夜摇了摇头，选择避而不谈，“我记得你之前处于这种状态时不是这样的。”
夏西楼随着深吸一口气时又闭上了眼睛，当吐气时便睁开了双眼，一个呼吸之间银色纹路与瞳中流光全都消退不见，但平时挂在脸上的笑容却没有回来。此时的夏西楼似乎有些落寞，还有自责与后悔，低头沉默着。
“是我反应太大了吧，对不起...”武良夜道歉。
“不，我...我知道我那个样子有些吓人，可我只有进入这种模式才会拥有那莫测的学习能力，以前不是这样是因为我没能力将模式推到这种深度。”
“......”
“刚刚我只是忽然发现我能将模式推到更深的层次了，加上我想更快的帮你解决问题，所以才这样做。”
武良夜这才发觉刚刚自己的那种表情是多么罪恶，简直就像是将眼前少女所做的一切努力扔地上踩了又踩，原来刚刚最无情的是自己。
“别忙着自责了小子，你这个时候更应该关心一下她如果将模式推至最深处会变成什么样子吧！”
听着灰老这急促的提醒，武良夜内心没来由的慌张了，这个问题有些不合时宜但他却迫切的想要知道，嘴唇不停的努动下，用尽量轻柔的语气问出了灰老的问题。
夏西楼沉默良久，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但是推测中会永远保持那个模式，且这个人格将不复存在吧。”
“果然啊，所有的天赋与实力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灰老反而有些放松了起来。
武良夜明白灰老轻松的原因，只要知道了这关键所在，以后不将模式推到最深处就行了。
“那你以后不将模式推到如此之深不就行了？”武良夜尝试着用轻松的语气说着。
依旧低着头的夏西楼轻轻点头，颤声应道：“嗯...但你以后...”
“我知道我知道！我以后绝不会再流露出那种厌恶表情了，我保证以后是只喜欢夏西楼的！”
这后半句武良夜本想表达的是“只流露出喜欢这种情绪”而已，但一时之间，措辞竟成了这样。
夏西楼原本低着的头埋的更深了，一声带着浓烈羞愤的喊声传出：“笨...笨蛋，后半句就不要说了啊！”
“哈...哈哈哈哈...”武良夜企图用笑声将尴尬的氛围打破的计划完全没用。
嘭，软柔的触感紧贴着武良夜。
还在仰头大笑的武良夜察觉到这感觉后，低头看去才真正确定自己的确是被夏西楼紧紧抱着。身体就这样僵在了那里，两只手臂更是无所适从，而这具娇柔之躯的轻颤却一直未停，夏西楼在害怕。
怀中传来传来含糊不清的话语，但武良夜还是仔细分辨了出来，
“小说中只要提到了枪，就一定会有人死。”
这是契科夫的名言，武良夜清楚。夏西楼的恐惧来源于她觉得有一天她会将这模式推到最深处，变成那般无情的死物，这武良夜也清楚了。
武良夜缓缓抚动着夏西楼的后背，这也是他第一次这样仔细的感受着夏西楼青丝的柔顺。
“那就再发个誓，如果你有那么一天，天涯海角我也赶到你身边将你打晕，阻止你进入这个模式。再说了，我们又不是小说里的人物，没什么可怕的。”
“你保证哦！”夏西楼缓缓松开双臂，面容终是又挂上了往日的微笑，紧盯着武良夜的眼睛，似是在鉴别着那股坚定的真假。
武良夜虽然神色无奈，但眼神依旧坚定的回应着夏西楼的期待，“嗯，我保证！”
夏西楼稍退一步，整理了一下刚刚因为磨蹭而变得微皱的衣服，“那...我们可以继续正事了。”
“正事？哦对！继续正事！”
“春冰薄！”这声带着羞意的娇喝没有给武良夜一点准备的时间。
“遭...”
只来得及说一个字的武良夜从未想到夏西楼就这样已经学会了，只是看了自己演示一遍的半成品，而且完成度上甚至比自己更高。
耳边逐渐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武良夜啊武良夜，你怎么这么笨啊！要不要我给你在这课桌上刻上笨蛋俩字啊！就你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有出息的！”
一个老师样子的女子伏身朝着一个低头的小男孩吼叫着，语气中满是刻薄与嘲讽。
“你还是不要跟我家孩子玩了吧，你学习成绩太差了！小宝乖，你跟他玩，长大一定会学坏的！”
一个女子拉着自家小孩，毫不在意面前孩子阴沉的脸，不停的数落嘲讽着。
“小夜，我要转学了，我妈妈死在了手术台上，你一个人，也要快乐啊。大人们都说我要开开心心，别太悲伤，不能哭。要向我学，不能哭！”
“你这孩子，怎么还在笑啊，你妈都死在了手术台上了，真是没有良心哦。”
“小夜，你说为什么呢，我到底，是要笑，还是要哭呢？”
小男孩看着自己唯一的伙伴，头也不回的走出了校门，一旁的同学们打着送行的理由聚集此处，却充斥着欢笑之声。
“你这次，又是倒数第二是吧！笨蛋让我看看你的试卷，嗯？竟然是第二啊，你进步竟然这么大啊！真是个好孩子。”
“你多跟我家小宝一起玩啊，没事常来，呵呵...小宝啊！你看看人家，学习这么好，你看看你考的，竟然就考个第四名，哭什么哭！给我止住，我打的你重吗？”
“爸，出院吧，你这病，我们负担不起了。”
“行，出院！小朋友，做了几天病友，我也要走了，你要听话，少吃薯片，多喝点水。”
“爸...走吧！”
冰雪飘落，寒冷袭来，武良夜眼前一幕幕景色破碎不见，空气中打满了沉默。
“这就是你内心中所谓的人心凉薄吗？真是太过可笑了。”灰老出声道。
“我...对不起...”夏西楼面色发白，施术的手臂缓缓落下。
“是啊，但是没关系，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我都已经原谅了。只是他那句‘你一个人，也要快乐啊’我一直再没有机会感谢了。”武良夜同时回答两个人。
“......”
“行啦，没什么自责的，你看这都是我小时候的记忆，我长大后，可是遇到了许多温柔的人。真要愧疚的话，就给我讲讲这术法窍门吧！我这氪金玩家可真的比不上你这开挂玩家啊！”
“没有啊，我只是感觉这春冰薄很有意思，大部分的冰雪术法都是讲究一种无情之境的吧，这个术法却反其道而行之。但巧的是，人在被冻死之前，确实会出现幻觉。这个术法是将这一过程反过来了？想要勾出对方的思绪，还要以己思绪诱导一下，我是这样理解。”
“用自己的思绪去勾引，有情之术...”武良夜总感觉自己已经看到了窗户纸那边的光了，可这层窗户纸就是捅不破。
灰老这个时候开口说道：“她说的大部分是对的，有一点是错的，因为她没有口诀，才用自己思绪做诱因，其实开场你所打的结法就是在制作诱因。这个诱因是一定要打到对手身上的。”
“那...我们再试试？”
接下来的境况便不免有些乏味可陈，武良夜苦皱眉头，一遍又一遍的打着那个手结，夏西楼不闪不躲的站在那里，因此诱因每次都能顺利打在夏西楼身上，可总是得不到与夏西楼那样相似的结局。灰老也一声不吭。
一次次过去，武良夜都未发觉自己已经逐渐变得麻木与颓唐。忽然之间眼前一黑，武良夜内心惊喜万分，感觉比游戏出货还要激动。一缕白光逐渐明亮，就当他以为自己终于进入了夏西楼内心时，一个大大的字占满了视野，“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