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考结束,於夏跟着爸妈一起去了加拿大的姑姑家去过高中前的最后一个长暑假,而我则到了表哥的奶茶店里帮忙。反而对于中考的成绩,大家都没有那么迫切想知道,可能也只有在父母和其他一些同时参加中考的学生父母交谈中才略有提起。这个暑假陪伴我的除了知了叫声,各种颜色的奶茶粉、奶茶珍珠、奶茶布丁外,就是我与於夏对话写的另外两个满满的本子,第一个本子在她的那里,不知她是否会带在身边,而这两本已经被我翻了无数遍,本子里也早已充满了浓浓的芒果香精的味道。
2个月后,不出意外,我、於夏、董小漾、李朋南都考到了区高级一中的奥赛班,於夏考了全区的第5名,高中三年学费全免,我的成绩在全区排第91名。
而等待的分班,要在一个月的开学之后。
第一天开学,来自全区的父母全都集中到了这里,区高级一中是所相对来说比较新的学校,因为本身新区也刚划定不过7年,学校是建区那年建立的,建校第二年就由于种种无法预知的原因,我们学校竟然出了一个文科状元,直通北大,从此也就扬名立万了。但之后的几年,北大清华的就再也没出过,但老师们依旧还是以考取北大清华的励志目标来激励着每一届的学生们,想想哪些学校不是这样子呢。而这所学校出过北大的这句话,一直在家长们中间口口流传。
在分班榜上,我先看到了於夏的名字,出现在03级2班的第一位,后来我才知道,这次中考本区的前四名都去了市第三高级中学,所谓全市最好的中学,而於夏顺理成章的成为了03级入学成绩最好的学生。我开心的是在03级2班的后面分别找到了董小漾,李朋南和我的名字,我在第43位,后面还有两个人。
原本班级还算尖子生的心情随着这个排位,有些低落。但很开心我们四个人能分到同一个班级,最最关键的和於夏分到了一个班。
高中生活在一场疲惫不堪又连续遭遇暴雨洗礼的7天军训生涯之后开始了,和初中差不多,开学之后面前已垒起了高高的课本城墙,多了更多陌生的面孔,多了更多陌生的老师,而唯一让我想去改变的情况依旧没有改变,我的班主任还是英语老师,而且是拥有着浓眉大眼,个字不高,一脸凶相的男老师,我知道接下来的三年我的英语会一蹶不振,结果应该会如我所想象的那样。
我、於夏、董小漾、李朋南继续着初中的情感积累,开学第一天就组成很铁的饭友团,这是让我对高中生活喜欢的原因之一,於夏、董小漾负责排队,我和李朋南负责打菜拿饭。吃饭时两两自由组合的面对面坐着,整个食堂里充满了我们饭语间的欢声笑语,打打闹闹,而我喜欢假装无意间偷看於夏几眼,看她嘴边油油的感觉,看她捂嘴的笑。有时被发现偷看,也会遭受董小漾的一阵恶瞪,随之而来的还会有董小漾的一顿“怒骂和拳脚”。
高中开始依旧的晚自习,只是等待我们下晚自习的水泥路更宽了,等候在一旁的路灯更高了,空旷的校园里显得更加宁静了。我们四个依旧结伴回宿舍,男生与女生的宿舍楼紧挨着,为此我们一直很好奇的是,男生与女生紧挨着的那两个宿舍,是否是男生宿舍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女生宿舍都能听得清,因此我们也一直怀疑有许多男生之前不得不说而又万万不能让女生知道的秘密,就是从这个紧挨着的宿舍里流传到女生耳朵里的。
回宿舍的路上会遇到学校里唯一的小超市,小超市分为两层,一楼是小超市专为部分学生改善伙食的高档小灶,偶尔我们也会在连续几周吃厌食堂之后,到这里去提升一下自身伙食。二楼是商品货架,充斥着各种吃货所喜欢的零食,在零食的角落是一些文具本子之类的,都已经积灰了。每每下晚自习的时候,我们总是会到小超市去转转,因为是学校唯一的超市,每天晚上总会挤得的水泄不通。李朋南喜欢去看他一直在追的马荣成的《风云》是否上新,每次上新,他都会第一时间购买,一本18元,20元是他一周的零花钱,剩下的2块也会在买到书时收获的满足之后,加根伊利四个圈结束他全部的零花钱。每本《风云》都会随书赠送一把精致的武器,武器是每次剧中新人物所拥有的,长年累月的积累,他的床头下已经变成了武器铺,大大小小惊世武器都有十几把。他总会说,宿舍火拼的时候,这些一定都能派上用场。他最喜欢步惊云的绝世好剑,平时总会把这把绝世好剑带在身上,他喜欢大家叫他步惊云,但我们更喜欢叫他“绝世好贱”,有时也会直接称呼他,“好贱好贱的”。
每天晚上逛超市,於夏和董小漾总会在书包里装上厚厚的书本,然后再买一些大包小包的零食回宿舍,说是补充晚上看书的能量,作为男生的我们一直无从考证这些信息的真实性。而我们则习惯了边品尝王大辉妈妈给他带的烤花生,边伴随着收音机里精彩的午夜谈话节目,度过每个无聊的夜晚。
日子在这种打打闹闹中度过着,简单而美好。而有些期盼中的美好,总是在期盼着迟迟不肯到来。
“於夏,我们是不是应该存在点关系?”一天在晚上回宿舍的路上,我对於夏说。李朋南和董小漾还沉浸在小超市里鏖战。
“那,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嘛?”於夏愣了一下回答道。
“那种脱离了同学关系,又高于好朋友友谊的关系。”我打趣到。
“那以后我叫你哥哥吧,这样以后我们就是兄妹关系了……哈哈。”於夏开心的笑着说。
我在问起这个问题时想了千万种答案,对应着每个答案都有种前后左右的解题思路。唯独她的这个回答,让我陷入到了无解的地步。
“哦,好吧。”我无奈的回答道。
“来,让我们拉钩吧。”於夏伸出了她的小拇指。
在触碰到她小指的那一刻,由其小指传送出热乎乎的电流,再次击中了我的心脏,让我在急促的呼吸声中,分明的听到了血液拥挤着无规律的流进心脏中的声音。
“哥哥,再见。”在送她到宿舍门口时,她微笑着跟我说再见,眼睛笑成了一条线。
“於夏,再见。”
我想收获了一个自己喜欢的“妹妹”也是好的,起码我可以光明正大的关心她,给她买吃的,跟她说些好听的。她也可以在我身边撒娇,遇到不开心的事情,我也可以主动去问她,所有的有关男女朋友的关心我都可以去做,只是我的称谓叫“哥哥”。这没什么不好的,我所想要去做的事情借着这个称谓都可以去做,这就足够了。
在一片不知所谓中度过了4个月,这座小城迎来了初冬的第一场大雪。窗户玻璃在内冷外热的交替刺激下,透着一种朦胧的美。靠窗的同学在窗户的雾气上画着脚丫以及各种说不出样子的大家之作。大片大片的雪片落在路边两侧的灌木上,遮盖着校园里仅有的绿色。雪片挂在学校政教楼楼顶笨钟的指针上,试图通过不断累积雪的重量让时间倒流,随着12点钟声的响起,所有指针上、钟盘上的雪纷纷落下,再次落到了不堪重负的那一丝绿色上。
雪足足没过了脚踝,整一片校园变成了雪的海洋,只为等待白雪公主的降临,但那骑白马的王子,应该是堵在路上了。只剩下了满校园的小矮人在马路上步履蹒跚着。
“去操场打雪仗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全班的男生放下了手头上正准备打饭的饭盒,纷纷的像狼一样冲出了教室,奔到了操场上。对男生来说,打仗总比打饭要热血沸腾一些,也要积极的多。
一到操场,大家像事先商量好的一样,以各宿舍为单位,组团开战,王大辉在跌跌撞撞翻了两个跟头之后也从后面包抄上来,参加到了这场战斗中。而每个宿舍马上都有了相应队名,我们503宿舍的“雪域之狼”战队狂奔着冲向了505宿舍的“雪国战神”,这种选择对手的习惯源于平日里宿舍与宿舍之间的交往,平时的“夙愿”正需要好好的一场硬仗来发泄,当然更多的原因是“雪国战神”现在人少,他们宿舍平时喜好欺负人的两名1米82壮汉还在食堂,还未能参加到这场战斗中。而我们则一路乘胜追击,打的他们仓皇而逃,“雪国战神”各位战士背后全是中雪球留下的印记,一路上还有打翻在地的痕迹。学习的沉闷全都发泄在了这场冬季大战中。
“孟礼、霍齐他们来了!”我们追的正盛,后方传来了喊声。孟礼、霍齐正是505宿舍两名壮汉,只见他们脸上酒足饭饱与腾腾杀气混合在了一起,看这架势大有生擒我们之势,而之前被我们一路狂追的505残党,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疯一般反扑向我们。我们腹背受敌,大好形势即刻被扭转。
“李朋南,快来帮忙!”这时我看到了不远处的李朋南,他们大战正酣。
“兄弟们,503现在有难,我们上!”见李朋南吆喝了一声,颇有平日里带头大哥之势,整个504宿舍的“兄弟连”齐刷刷的战场转移,一股脑参加到了我们这场战斗中来。
“先禽孟霍二人!”李朋南大喊到,503、504两宿舍10几号人,一起奔向了孟礼、霍齐两个人,二人平日里再如何嚣张,见这架势撤退已经来不及了,招架不了几招,双双被扑倒在地。而505宿舍的其余同学见到这“杀红眼”的场面,已经不敢上前,只能在远处胆怯的望着。
孟礼、霍齐两个人被大家四肢按在地上,从背后、衣领撩起拼命的塞进雪球,雪球在温热的后背上瞬间融化,从毛衣里湿浸至外。
“你们给我等着!”孟礼嘴里还一直在叫喊着,大有此仇不报,十年不晚的样子。
而这丝毫不能阻止一颗一颗雪球塞进他后背,塞进他裤子里的趋势。
大家在雪地里翻滚着,打闹着,哈着热气,手掌在雪的摩擦下润红而暖热。
正所谓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我整个衣服也有大半已经湿透,衣服里冒出了腾腾的热气,像极了蒸笼,而我就是里面的包子。
从操场回到教室已经1点多了,食堂已经没饭了,想必这个下午要靠王大辉妈妈带来的花生度过一些时光。
回到座位上,我的饭盒里竟冒出了腾腾的热气,我想难不成谁给我放了几个雪球在里面,转念一想不对,有雪球的饭盒不会散热气才对。
打开一看,三个还冒着热气的包子安静的躺在里面,在拥挤下努力想去伸展起身子。
“於夏给你食堂打包的包子,你们这些男生,为了打雪仗,饭都能不吃了。”董小漾跑到我身旁抱怨道。
我向窗户旁的於夏做了个抱拳谢谢的手势,1点钟15分的的阳光,自西向东透过满满雾气的窗户打进来,打在了於夏的脸上,映出一个担心却无奈想要去笑的表情。
“我也没吃饭,我也要吃一个。”李朋南跟随着包子的味道,凑了过来。
“不行,这是於夏给易笙打包的,要吃自己去买。”董小漾在一旁拦着。
“三个我也吃不完,朋南,给你一个。”我用纸巾包牢,扔给李朋南一个。
“好了,那我可就不客气了。”李朋南双手接牢,直接一大口。
“小心纸巾!”我对他喊道。
“你!你……”气的一旁的董小漾直跺脚。
不远处的於夏看到这一幕,打破了之前的表情,偷偷一笑,嘴角露出两排干净的牙齿,在有丝红晕的脸庞下,鬓角阳光下泛黄的发丝下,显得格外美丽。
当然这时你可能已经忘记了孟礼、霍齐两人。霍齐因为刚吃完午饭就在这腹背交替的冷热刺激,以及饭后的过度奔跑,得了胃炎,住院挂了一个月的点滴,回来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而孟礼由于只剩一人,之前那信誓旦旦恶狠狠的“你给我等着!”最终也不了了之,见面时也会摸摸脑袋,礼貌性的笑笑。
这应该就是所谓高中生之间的打闹与情绪,当时当事恶狠狠的情绪总会在事过之后烟消云散,而那时结下的兄弟义气,却会在之后越来越深,越处越久。
一下午的阳光在照散大雪的同时,也将原本接近脚踝的积雪融化到了鞋底的高度。
雪水与还未融化的积雪交融在一起,在马路上安静的相处着,时不时还会反射起落日的昏黄。
随着黑夜带来的一阵低温,雪水与积雪结合到了一起,形成了充满光泽的冰面,依稀落下的月光,在这如镜子的冰面上,映射出另一番明亮夜空的景象,美得不像话。
下了晚自习,李朋南依旧杀入小超市,去拼抢他心心念念一个周的新上架一期的《风云》,而董小漾则像往常一样去买着哪些满心欢喜的渴望着沉淀在脂肪下面的零食。我和於夏在超市外面等他们,由于白天的雪仗,湿透的球鞋,把路面的冰凉彻底引导到了脚趾之间,然后在各个脚趾之间穿梭,等待着那从脚踝自下而上的热量。
而这冰冷的夜丝渐渐的让我的脚趾失去了知觉,只能跺脚让他们复苏清醒起来。
“我们要么先走吧。”於夏看着我跺脚的样子眼神里充满着怜悯的说道。
“好吧。”我回答道。
在这寒冷的夜里,我也不想一味的大男子主义的坚持,况且我还是喜欢单独送於夏回宿舍的。
学校里路灯的电线总是那么脆弱,在风雪的洗礼之后,总会闭上眼休息那么一个晚上。宿舍在小超市的背面,在走过了小超市灯火通明的光亮之后,夜的寂静才刚刚到来。而今夜的繁星则特别的闪耀,围绕着最亮的北极星,跳着安静的舞蹈。月光在宿舍前一丛树林之后小心的躲了起来。回宿舍的路上会有个微微的下坡,在点滴的星光下泛着微弱的亮光,我和於夏肩并肩的走着,路很滑,走一步就要踉跄半步。在於夏一个半踉跄之后,牢牢的抓住了我的衣袖。女孩子总会在失态之前拼命的抓住可以依靠的东西。在她安稳之后我们相视一笑,星光下我几乎看不清她的脸,只觉得我所面对的笑脸应该会特别美。
“你还是这么抓牢吧,小心摔倒。”在於夏刚要放手时,我连忙跟她说。
我左手擎起,她没有放手。两个人一步一挪的走着。
在快进入宿舍区时,她放下了手,我也才体会到我的左手已经冻的失去知觉,小心的放进了左口袋中。
“谢谢,哥哥。”在於夏进入宿舍的那一刻,她转身对我说。
“哥哥”总会是一个让我瞬间清醒的称谓,就像从满目星光之下突然迈进了这充满了人类文明的群居宿舍一样,瞬间振奋很多。
而这一夜,我抱着我的外套睡了一夜,左袖口一直搭在右脸旁,夜里满是香甜的味道。
时间在一起的快乐与知识的吸收中慢慢度过着,准确的说只有一起的快乐吧。
2004年12月24日平安夜,在毫无长进的英语之下,众人却喜欢上了国外的节日。小超市变着花样卖着用彩色包装纸包裹的红皮蛇果,一个苹果卖到了8块,而且还在一度疯抢中。各式各样的巧克力也变换着圣诞的包装,等待着同学们的垂涎。
我在一次成功的翻墙行动后,在学校外面的一个礼品店成功买到一个手动音乐盒,挑选了浅绿色的包装纸、深绿色的丝带将它仔细的包装起来。这是我为於夏准备的礼物,不想落入圣诞节俗套的礼物轰炸中,还有无法进入女生宿舍将礼物悄悄塞到她的彩色袜子中。
小超市早早的挂出了“Marry Christmas”圣诞快乐的条幅。在这个充满洋气的节日里,是时候发挥一下自己蹩脚的英语了。
Yu Xia
Marry you with me。
Yi Sheng
不想硬套什么知名英语100句,或者是想体现自己英语上面的造诣,思量了半天,在盒子的内侧歪歪扭扭的写下了这句自以为通顺的英语,又反反复复描了几遍,生怕她看不清。
“你和我要快乐。”读起来很通顺,写完对自己的佩服感又加深了一层。
在把礼物递到於夏手里的那一刻,没想到,她也从背包里拿出了她送我的礼物。同样的浅绿色方形盒子,深绿色的丝带。我心里暗想,“难道今天是要撞礼物?”
我们互相看着彼此的礼物,笑了起来。我又仔细的上下打量着於夏,心里想着“难道你也可以翻墙?”
急切的奔回宿舍,等待着熄灯铃声响起那一刻,拿出手电,小心的拆开礼物。
是一枚水晶苹果,在手电的照射下,透射出不同颜色的光。彩虹般的颜色映在盒子内侧,深处还有一张浅绿色的便签纸。
哥哥
平安夜快乐,送你个不能吃的苹果,希望能伴你一生。
於夏
简单而干净的文字,和一只晶莹剔透的水晶苹果,被小心的放进了梦里。
梦里一大片一大片透彻的冰面上空无一人,上面落着一层浅浅的雪,而裸露在外的冰面依旧折射着阳光,那么刺眼,我像是在冰面上寻找着什么,漫无目的的走着,突然,我在一处裸露的冰面下发现了一张苍白的脸,闭着眼,带着安逸的笑,在梦里我分辨不清这是谁的脸。我像疯了一样用手里的水晶苹果敲打着冰面,想要把冰面打开。水晶苹果在冰面撞击中,相互破碎着,露出了残缺玻璃之后的锋利,一次一次的碰撞,我却听不到任何的声音,梦都是无声中,就像一盒在录音机里安静转着的无声录音带,一遍一遍的往复的转着。
苹果的缺口划破了我的手掌,鲜血顺着掌纹流了下去,一滴一滴滴到了冰面上,又顺着冰面的裂缝一直流到了苍白的脸的嘴角边,脖颈处。刺眼的阳光从冰面下照射上来。我从睡梦中惊醒过来。水晶苹果安静的卧在我的枕边,假装着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看了看手表,刚好11点15分,平安夜还没有开始。
宿舍里的王大辉正跟宇伟在聊着天,其他人也东一句、西一句的参合进来。
“今天我王大辉正式宣布,我TM跟孔玉玉分手了。”王大辉喊道。
“你们在一起过?”宇伟应道。
“滚犊子,我们当然好过。”王大辉一边回应道,顺手又扔了只拖鞋过去。
“不应该啊,后面这么多节日,我如果是孔玉玉的话,我就等收完礼物再分手啊。”宇伟依旧打趣到。
“孔玉玉不是这种人,我就想不明白,非要跟我分手,说我影响到她学习了,不就是这次班级考试从第30掉到33了嘛,难道两个人的真爱还抵不过这区区的三个名次?”王大辉带着哭腔喊道。
“人家说不定就是故意掉三个名次,好跟你找个分手的理由呢?”我从噩梦中苏醒,也加入到了这场谈话中。
“来来来,喝酒。”宇伟起身下了床,开了衣柜,拿出一箱东西。
“上次我表哥从北京回来看我,特地带过来的。德国进口黑皮,说如果追女孩子不成功就喝两瓶,喝完了女孩子是什么都忘记了。”宇伟接着说。
“今天就先在你身上试验一下,看看效果好不好。”宇伟接着调侃道。
“好,今天不醉不归。”王大辉也下了床,拿出了他的妈妈牌独家烤花生米。
“你就在宿舍里,你还想归去哪?”我接着王大辉的话应道。
“易笙,你别磨叽,是男人就下来一起喝。”王大辉冲我喊道。
“你俩等着,我给你们去找点好东西。”我一麻溜下了床,这种场面怎么也不能少了我。穿上拖鞋,透着门窗户左右望了望,没有巡视老师。
“李朋南,是我,快开门!”我小声的跑到505的宿舍门口,喊着李朋南。
“干啥?”李朋南给我开了门,揉了揉眼睛,从梦里被我拉了起来。
“擦擦你的口水,带上你妈上次给你带的牛肉干,走,喝酒去了。”牛肉干是李朋南的私房货,上次她妈去内蒙古随公司考察给他带回来的,一般这种信息也就只有我知道。这牦牛牛肉干可是学校小超市买不到的。
“喝酒,干嘛要喝酒。”李朋南清醒了一下,反应道。
“今天平安夜,给你庆祝这18年来的平安。”我随口说道。
李朋南在宿舍柜子里捣腾了半天,拿出一袋东西,刚拿出来,又想了想不对,抓出一把扔到柜子里,拿着剩下的跟我走出了宿舍。
“李朋南你这小气鬼,连牛肉干都藏起来,你忘记吃我妈带来的……”留下一宿舍的抱怨声。
回到宿舍时,宇伟的“战场”已经布置好了,我们宿舍的乖乖学生许之星已经去了502的宿舍,准备在那里卧上一晚了。
门上的玻璃被贴上了一层黑色的纸。王大辉的棉被铺到了室内阳台的地上,紧挨着暖气片。
我们的宿舍在北面,窗外的景色只有星光点点,还有楼下一汪死水和湖边光秃秃的几个柳树。传说楼下的这一汪死水是当初建宿舍楼时引过来用的,后来宿舍建完了,校长觉得这一湾死水在这里挺好,一时兴起就给它取名“静思湖”,意为静静思考之意。
我、李朋南、王大辉、宇伟四人席地而坐,准确的说应该是席被而坐,满脑子都是失恋的王大辉还有些愣愣的。
一箱啤酒、牛肉干、一大包花生米放在四个人的中间,挨着暖气片,宇伟连开了四瓶啤酒。
“来,来,来,兄弟们,干干干!”宇伟张罗着大家。
王大辉一仰头,咕咚咕咚就干完了一瓶。
“第一瓶,必须喝完,不喝不男人。”嘴里还囔囔到。
“看来今天只能舍命陪君子了。”
我、李朋南、宇伟碰了下瓶子,彼此示意了下,把这瓶剩下的也干了。
一边听着王大辉的抱怨,给孔玉玉买这买那,一边吃着花生米和牛肉干,一瓶一瓶的喝着啤酒。
我们三个想着各种离奇的理由安慰着王大辉,比如孔玉玉她可能正准备出国。再比如孔玉玉可能发现自己得了绝症,将不久于人世。再再比如孔玉玉只是一时的小姐脾气,过完这段时间就好了。再再再比如孔玉玉可能就是想让你安心学习,毕业之后再跟你在一起。从琼瑶到古龙感情原因的剧情,能套都套了一遍,他就死活听不进去。啤酒就这么干进了半箱。
而在王大辉觉得自己如何如何帅的这件事情上,大家都丝毫没有安慰他的意思。
本没有太多酒量的大家,都透着浓浓的醉意。
李朋南在喝下第四瓶后就彻底倒在了我的怀里,手还一直推搡着。
“余下是你的,余下给你。”李朋南嘴里含糊的说着。
“不就是你妈带的这点牛肉干嘛,喝多了你都不忘记。”李朋南可以说是我最好的哥们,我摸着李朋南的头,和他说。
啤酒还剩下5瓶,王大辉已经去厕所吐了4次,但嘴里还一直念叨着孔玉玉。
“孔玉玉长的又不漂亮,明天哥再帮你介绍一个。”已经睡了一觉的宇伟应道。
“不行,我就要孔玉玉,我只爱孔玉玉一个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奔涌出来,让人招架不住。嘴里除了啤酒味外,还有牛肉干夹杂着花生米在胃里转了一圈发酵的味道。
说着说着就站了起来,王大辉坐到了暖气片上,半个身子趴在窗口,手里还拽着半瓶啤酒。
“快把这货给拉下来。”我冲着宇伟喊道。
而这时的宇伟已经昏死过去,怎么踢都没有反应,李朋南也满脸湿湿的躺在了我怀里,不知道是吐了还是口水。
正说话间,王大辉竟拉开了窗户,一阵沉沉的寒风吹到了我脸上,我竟有一丝清醒。
“你丫有病吧,快下来!”我喊道。
“我爱你,孔玉玉!”王大辉朝这寂静的夜大喊道。说完喝了一口酒,拎起手中的啤酒瓶,朝着凌晨三点回声的方向扔了过去。
“咔嚓。”啤酒瓶落在岸边的石头上,或是静思湖的冰面上,一生翠翠的玻璃声。
我奋力爬起来,一把抱住王大辉,和他扭在了一起,在地上转着圈。
“你丫给我下来!”我嘴里喊道。
失恋确实能让一个人成长很多,起码是在这充满沮丧的力气上都增长不少。王大辉一把将我推开。
我背对着窗口,感受着凉凉的风在我背后划过,脚底下的被子不停使唤的滑动着,我向后仰了过去。倒下的那一刻,我分明的感受到,我整个人在这安静的空中飞翔着,看着漫天的星斗,在我跌落冰面的那一刻,我的鲜血是否也会顺着冰缝的痕迹,一直渗入到这静思湖中,或许这静思湖的冰面下也有张笑脸在等着我,看着我。
我感受到了我头部触地的声响,很沉重,依旧听不到任何声音。我的后脑勺暖暖的,可能鲜血从脑袋里流出就应该是热的吧,就让我在此刻,安安静静的睡下吧,在这个平安夜里,在我的梦里,再见了,我亲爱的於夏,我爱你。
“易笙,易笙,快醒醒!”朦胧中我感受到了外界的声响,这应该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声音吧,我不想去理会它,我想既然我到了一个没有於夏的世界里,就让我安静的再睡会吧。
“6点半了,早操马上就要开始了。”许之星拼命的推着我。我揉了揉眼睛,这眼前的世界竟然还在。我半倚在暖气片上,李朋南、宇伟横七竖八的躺在我面前,而王大辉不知何时已经睡到宇伟的床上。
我撑了撑地想要站起来,后脑勺的痛像电击一样传遍全身,让我瞬间有些清醒了,我摸了摸后脑勺,好大一个包。估计是昨晚向后仰时,后脑勺撞到了暖气片上。
我踢了踢李朋南和宇伟,把他俩从啤酒堆里拽起来。
“起来了,要去早操了!”
又把王大辉拉下床,他倒好,拉下床时还能站稳,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我们四个人,匆匆的刷了牙,洗了把脸,相视看着彼此的窘态。
“李朋南,你的眼睛比王大辉的还要肿!”看着镜子中的李朋南,我开玩笑的说道。
“昨晚上发生了什么。”王大辉却什么都记不得了,看来对于他来说,真的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们四个踉踉跄跄的从宿舍向操场跑去,偷偷的跑到晨操的队伍里。酒气在操场上一圈一圈的转悠着,当然还夹杂着牛肉干和花生米反刍之后的味道。
昏睡了一个早自习之后,我们奔回宿舍打扫战场。在清点啤酒瓶时,果真是少了一个。看来王大辉向窗外扔啤酒瓶这事昨晚确实发生过。
我们四个又奔到那片静思湖找了起来。找了10多分钟,围着静思湖找了几圈,依旧没有找到,这湖有多小,现在你应该知道了。
“就让它在湖底安静的陪着静思姑娘吧。”王大辉看着静静的湖水,深情的说道。
“你倒是挺多情的。”四个人开着王大辉的玩笑,走回到了教室。
“昨天半夜谁在男生宿舍里大喊大叫的,还把啤酒瓶扔到了湖边。现在马上给我站起来。”班主任气冲冲的走进了嘈杂的教室,眼神里全都是杀气,看着我们说道。
我正和周围的同学闲扯着王大辉昨夜的窘态,听到班主任的这一声,立马低下头,躲到了课本后面。我、李朋南、宇伟的注意力都到了王大辉身上。这时的王大辉脸都绿了,已经完全不记得失去孔玉玉绘声绘色的伤感,满脑子都是要如何应付接下来班主任的考验了。
“谁,快点给我站出来!”班主任再次怒吼道。
王大辉在这声怒吼之下,屁股上像按了弹簧一样,弹跳式的站了起来。
“那三个陪你喝酒的呢?”班主任有些得意的问道。
好吧,既然已经清晰的说到了三个,可想而知,一定是有人告密的。
我、李朋南、宇伟互相看了看,齐刷刷的站了起来。
“你们四个今天下了晚自习,到我办公室来!还有,不想学了就早点回家,别给我待在这个班级里,免得影响其他人的学习!”班主任看着我们指责的说。
“我们又不是给你学……”李朋南小声的说道。
“你们说什么?”刚下去的火瞬间又燃到了他的头顶,在地中海里打着转。见没人应话,就走出了教室。
班主任走出教室的那一刻,我望着於夏的背影,班主任那几句刺耳的话一直在我脑袋里徘徊。
晚自习之后,彼此对了口供,在於夏和董小漾的目送下,我们四个一起走进了班主任的办公室。
“你们都老大不小了,还在这里混日子,有想过自己未来的打算吗?像这么混日子还要不要考大学,还要不要去北京!”班主任拿出了政治老师的教育理论,而北京则俨然成为好学校的代名词。
“你们看看人家於夏,每次模拟考试的成绩都会拿到市里去比,每次都能考到全市前20名,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考北京的大学什么的都根本不是问题。再看看同样在一个班级的你们,看看你们平时的分数,都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好话我也不想再多说了,今天你们就在这里好好想想吧,站到11点再给我回宿舍。”说完就拿着他心爱的茶壶,朝着热水房走去了。留下昨晚只睡了三个多小时的我们,看着墙上的时钟,连连的打着哈欠。
晚上11点,整个宿舍区早已经关了灯,唯独教师的办公楼还亮着灯。
“易笙,你的信。”11点15分奔回了宿舍,许之星把一封信递给了我。看到浅绿色的信纸,我已经猜到了这是於夏写给我的。
哥哥,是时候该对未来有所打算了。
为了自己的未来,为了未来的自己。
於夏
人在年少时,总会有太多旺盛的精力留在夜里,而这些精力又会一点一点渗透在你失眠的想象里,让你越来越清醒,越来越漫无目的。
对未来总觉得很模糊,或许这是当时大多数人的通病,没有远大的抱负,没有自己所能想到的喜欢的事情,没有自己向往的职业,不知道自己大学会在哪里读,不知道未来生活的那座城市的样子,有的只是得过且过。还未走到社会里,就已经被社会模糊的边角割的遍体鳞伤。不想去想,也不知道去想什么。
我没有给於夏所期待对于未来打算的回信,只想随着时间的推移,可能突然有一天的灵光一现,我所期待的未来就站来了我的面前,清晰立体,等我可以照本宣科的讲给她听时,我再告诉她。
时间就这么匆匆的过着,在一本一本课本里转悠着,在一张一张试卷里打发着最年轻的光阴。
一个留校的周六下午,大家还是像往常一样,喜欢运动的在操场上打着篮球,喜欢学习的在教室里上着自习,喜欢干净的在宿舍里洗着衣服,喜欢谈恋爱的在学校旁边的小树林里。
在李朋南的提议下,我、於夏、董小漾决定在初夏这个还算凉爽的下午,一起去临近的大学城转转。去那里并不是为了想要提前感受大学生自由的生活,而是大学城的周边有一片很大的闹市,各类美食,各种沿街小店。我们可以改善一下伙食,晚上也可以去夜市淘一些好玩的小东西。
搭乘着17路公共汽车,慢悠悠的向着目的地晃过去。17路公共汽车是这座算的上半个旅游城市的观光巴士。拥有上下两层,我们习惯了坐在最上面,靠窗的位置。看着窗外沿路的海岸线。高高的地方望过去,海平面总是很美的,咸咸的海风从窗户吹进来,在每个人头发上停留片刻,消散在车厢里。
於夏习惯的望着窗外,望着海平面的那一端。
“於夏,每次你都在看什么?”我问她。
“你过来,向那边,仔细的看。看能看到什么?”她拉着拉我,认真的和我说。
我擦了擦眼睛,向她指的那个向北的方向望过去。
“在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在看了十秒之后,确定那里只有山的时候,我唱了起来。
“他们聪明又美丽……”熟悉的歌总会让人不由自主的唱起来,李朋南、董小漾也跟我一起唱了起来。於夏无奈的笑了笑,看着我们越唱越大声,越唱越快乐。以至于一旁的人都望了过来,我在他们有丝心烦的眼神里分明看到了“年轻真好”四个字。
我们快乐的唱着年轻的歌,带着年轻该有的微笑。而於夏在不经意的时候,还是会看着那窗外,看着那远方。
闲逛了一下午,在夜幕降临时,大家找了家还算热闹的海鲜烧烤大排档坐下,大排档的招牌亮的刺眼,一直暗示着我们,这里是最好吃的。
大家点了牡蛎、扇贝、烤虾、可乐和啤酒。等菜的时候,就开始一样一样往桌子上堆放自己的战利品。於夏买了周杰伦的新专辑《七里香》,JAY一身军装站在CD的画面里,旁边还有个小女孩。董小漾买了3种颜色的指甲油,浅绿、浅蓝和浅黄色。她说要把夏天的颜色统统涂到指甲上,趁老师们没有注意的时候。李朋南买了一组灌篮高手的塑胶模型,把樱木花道、流川枫、大猩猩等都摆在了桌子上,而晴子放在包里,不肯拿出来。
“呦,你原来喜欢赤木晴子这种类型的。”我开玩笑的和李朋南说。
“难道赤木晴子不是每个少男的梦中情人吗?”李朋南回答说。
老板在上菜时,也会跟我们寒暄几句,聊聊他的沿街招牌霓虹灯是叫新鲜、独特比较好,还是海鲜、烧烤比较直接,聊到他一直不太喜欢的店名,没有体现他烧烤的特点。我问他觉得他家口味最大的优势是什么,他笑着对我说,是他能很好的把握火候,烤出那海鲜独有的香气,烤出羊肉独有的质感,而这些他的招牌都完全没有体现出来。
“那你的店就叫十里香吧。”我玩笑的和老板说道,我看到了於夏、董小漾、李朋南眼里装着的全是佩服我,佩服我瞬间而来的胡扯的能力,还有那快笑出声的表情。
“别说,还真的挺靠谱。我回头再仔细想想。”老板拍拍我的肩膀,笑着转身回到了店里。
我们一边吃,一边聊着天,一边笑着说着各自的故事。在董小漾的执意要求下,李朋南把她的可乐换成了啤酒,也一同加入了喝啤酒的队伍里。
“你说,我们大家以后一直在一起该多好。”董小漾突然说,淡淡的伤感从眼神里跑了出来。
“那我和於夏一定是一对!”借着酒意我向於夏靠了靠,玩笑的说。
“易笙,你连未来都考虑不清楚,你怎么和於夏在一起!”董小漾看着我说。
“只要在一起,不管未来TM的会怎样!”我顿了顿,像是有根刺扎在我心上,我吼了出来。
我想我有一天会对董小漾说,今天我吼的不是她,而是我自己。但对她的抱歉我今天给不了。
於夏愣在一旁不说话。
“来!来!来!喝酒。”李朋南拿起杯子,急忙打断此刻的尴尬。
“於夏,你大学准备考哪里?”李朋南问於夏。
“北京吧。”於夏回过头,向着海风吹来的方向。
“来,为我们的友谊干杯!”李朋南接着说。
“给我也倒一杯啤酒吧。”於夏对我说。
啤酒的气泡从杯底急着往上窜,窜出水面的那一刻,渐渐消失,安静的融化在了空气中。
酒汽在空中碰撞着,笑声在空气中回响着。
“几位,我可以在这坐下吗?”一个黑色的身影走近我们,坐到了於夏的旁边,高高瘦瘦的,穿着短袖汗衫,右小臂纹着一坨黑乎乎的东西。
“你谁啊?”李朋南问道。
“美女,喝一个呗。”那人没有搭理李朋南,自顾自的拿起桌上的啤酒,和於夏的酒杯碰了下。
“你谁啊?有病吧?”我冲他喊到,和李朋南一起站了起来。
“孟天,别跟他们废话,直接上去抽他丫的。”那人身后的一个人对他说。
“於夏、董小漾你们先走。”李朋南对於夏和董小漾说,给了我个先发制人的眼神。
我和李朋南冲了上去,将那人扑倒在地,这时他身后的三个人也冲了上来,混战在一起。李朋南很聪明,也是把打架的好手,只盯牢了这个叫孟天的家伙狠狠揍,不管其他人如何在后面拳打脚踢。
“哎呀,血!”就在我们快要被他们按倒在地时,那个叫孟天的突然大喊道。只见他双手捂着肚子,鲜红的血从他的汗衫快速的渗透出来,瞬间染成了红色。而一旁的李朋南手里握着那把绝世好剑,那把他疼爱有加,每次都会随身携带的绝世好剑。
这时的大家都愣住了。一旁的於夏和董小漾也慌了神,不知该怎么做。
“快跑!”我冲他们三个人喊道,我拉起於夏的手,拍了拍李朋南的肩膀。
四个人在这闹市里,一路狂奔,不知道打翻了谁的烧烤摊,也不清楚撞散了几个吆喝着的2元摊位,一路的跌跌撞撞跑到了海滩上。
这时的海是安静而黑色的,只能听到我们急促的呼吸声。我们在这样一片海面前,慌张的不知所措。就这样在退潮的海滩上坐着,望着远方,不说话。
“没事的,反正是那人先惹得我们,有什么事情我来扛了。”李朋南说道。
“不行,有什么事情肯定要我们一起抗。”我说道。
“人是我捅的,我一个人扛就好。万一我进去了,你还要照顾於夏呢?”李朋南这时竟开起了玩笑。
“现在还有闲情开玩笑。”於夏紧张的说。
李朋南的笑声被打断了,大家陷入了一片沉默,再次习惯性的看向了远方。
那一晚,大家打车回了学校,一整个晚上躺在床上,像是等待着第二天的宣判,更多的是期待着平淡无事。
在慌张与不安中等待了一个上午,大家都以为会相安无事。吃过了午饭,我们四人被叫到了学校的政教处。
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李朋南涉及到校外打架伤人,情节虽然比较严重,但因为李朋南爸爸在市里的关系,最终的处理结果是退学。而我在班级里书面检讨。於夏、董小漾在班主任的极力求情下,平安无事,在班主任口中,也免不了多次出现了差学生带坏好学生的话语。
李朋南走的那天,我们三人去送他。他把《风云》的那一套兵器送给了我,那把绝世好剑已经上交了,他说以后保护她俩的重任就交到我手里了。把一套浅蓝色的信纸本给了董小漾,对她说以后有事没事可以给他写信。送给於夏一个盒子,“里面装了整套的灌篮高手公仔,路途遥远,带起来太麻烦,就送给你了。”他对於夏说。
大家抱着各自的礼物,看着远去的李朋南,不知道下一次四个人再聚到一起会是什么时候。
李朋南转学去了北京,这其实是他父母之前就计划好的,高考之前先去北京也就意味着离北京的众所名校的校门更近一步。只是由于这次的伤人事件,比原计划提早了半年。
因为之前的种种事情,发现我与於夏的距离越来越远,或许我的世界和她的世界只会是在现在有所交集,过了现在的交集点只会越来越远,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还有一年就要高考了,我想我必须做出改变了。思绪了几个深夜,我给於夏写了第二封情书。
於夏
很开心这些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我们一起吃饭,一起学习。一起在操场散步,一起逛超市回宿舍。一起去校园外买东西,一起说好多好多好玩的事。我想我的生活已经习惯了拥有你的存在,习惯生活中拥有你的好。
但习惯是可怕的。我不敢想象有一天,我们不在一个学校,不在一个城市,我该如何改变这种习惯,我该如何去适应那个没有你的生活。
之前你跟我谈论过很多关于未来的想法,你有清晰的未来规划。但我对于我的未来,却一直很模糊,看不清,摸不着。
在今天,让我为了我(们)的未来做出改变吧。我努力去尝试没有你的习惯。希望能够在最后一年的努力,让我对自己的未来看得清。让我的未来和你未来交织在一起。我会努力,让我们的未来在北京相见。在一起。
易笙
2005年6月7日
依旧浅绿色的信纸,於夏简单的回信,一种承诺的回音。
易笙
北京相见,一言为定。
於夏
从那天起,我开始习惯一个人吃饭,一个人在操场背着英语散着步,一个人在自习教室待到很晚,一个人在宿舍打着手电看书到凌晨3点,一个人听踩在雪上发出的吱吱响声,一个人听冬天过去夏天的声音,带着疲惫与倦意,带着承诺与期许。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当你真的去习惯忽略时,或许就可以真的忽略了。同一个城市,同一个学校,同一个教室,大家习惯了这份默契,习惯这份匆匆遇到又匆匆走过的默契。
我们习惯了习惯,也喜欢上了习惯。
我们的高考在燥热夏天还未真正来临之时开始了,我们在两天的时间,拼命的把这几年吸收的知识挤出来,挤进眼前一张张惨白的试卷里。在最后一刻结束铃声响起时,我们像球场上脱水的疲惫少年,但依旧有着说不出的兴奋。大家奔跑着回到宿舍,整理着这住过三年的地方,这有过干臭的袜子,半湿的衣服,再也挤不出的牙膏,再也塞不进厕纸的垃圾桶。还有啤酒、香烟、CD,彻夜聊过的女孩子以及铺盖下用过的卫生纸。
胡乱的收拾着铺盖,塞的进的与塞不进都塞到了一起,迈出503的那一刻,背对着挥挥手,再见了,青春。再见了,青春里的女孩子。
把收拾下来的东西一股脑的塞到了老爸的“拖鞋”车里。
“考的怎么样?”老爸急切的问到。
“还好吧。”还好永远是那个时间里最好的答案。
“还好就好。”老爸接着说,也不想再去多追问什么,发动了车,从这带着喜怒哀乐的一众人群里穿过,开出校园,回家了。
考完的那一刻,我不知道於夏在哪个考场,我不知道於夏考的怎么样,也不知道她现在的心情是如何。
这是个过的非常漫长的暑假,父母不会让你做任何事情,只希望你在家好好待着,和你一起焦急的等待着成绩出来的那一刻。
我从《范特西》听到了《八度空间》,从《叶惠美》听到了《11月的肖邦》。电视上播放了《头文字D》,只记得那是个结局不太好的故事,那个结局那时的我们或许没人会喜欢,我的表哥喜欢上了AE86。
我、於夏、董小漾偶尔也会一起出来逛街,吃着那夜市里的烧烤,老板一眼就认出了我,跟我说自从店铺改名叫十里香,生意就好的不得了。这一顿他请了,啤酒烧烤随便吃。
董小漾说等她成绩出来,她就选个青岛的大学,这样子离家近,她说她是个恋家的孩子。
“你俩想好考哪个地方了吗?”董小漾问我和於夏。
“等成绩出来再看吧。”我回答到,於夏听到我的回答也小声的应了一声。
“看来以后大家只能在暑假和寒假的日子才能相见了,来为友谊干杯吧。”董小漾有些失落的说。
“来,为友谊干杯。”於夏举起了杯子。
“等我一下。”我找了个干净的杯子,倒了一杯啤酒,放在之前李朋南的位置。
“来!来!来!别忘了身在北京的这家伙!”
“恩,一定忘不了!哈哈!”董小漾接着说。我们四个人碰了一下杯子。
“这杯我来替他干了。”碰完了杯子,我拿起了李朋南的杯子,干了这两杯啤酒。
我们接着聊着有点没的故事,董小漾聊着她渴望的大学爱情的样子,男孩要高高帅帅的,一头短发,喜欢穿衬衣,衬衣会映出肌肉的轮廓。喜欢穿白色球鞋,卷起的裤脚下,是干净的脚踝。关键是要疼爱她,只会对她笑。说着想着,想着说着,眼神里充满了醉着的路灯落下的迷离的光,那男孩的笑写在了她的脸上。
我和於夏依旧默契到不会问彼此想要报考的学校,不会问彼此后面的打算是什么。
我们已经习惯了这种默契,习惯了你我之间想去把握的那份美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