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转的身子停住,“一身汗,洗澡成么。”仍背对着她们,看不到表情。
“晚上洗。“逢雯黎一口否决,“我还不了解你,你小子我一看不着你,你就钻空子溜了。”
“……那我找苏贝勒。”他换了个说法。
苏贝勒是他家一条狗,纯种棕红阿拉斯加,公的,五年前跨洋过来的,狗如其名,被侍候的也堪比是贝勒爷的标准……
往常一回家,它准朝苏铁扑过去,今儿倒没动静了,也不见家里佣人王妈,估计是被王妈牵出去溜了。
逢雯黎却告诉他:“苏贝勒这几天被接去宋家住了,过几天回来。”
宋家跟他家一向交情也深,宋峰他媳妇儿,也就是白静,跟他妈是闺蜜。他家还有个闺女,跟苏铁同岁,叫宋尺伊,跟他从小长到大。
打他一出生,逢雯黎就一直把“苏铁跟尺伊结个娃娃亲吧!”挂嘴边,也没问过他同不同意。宋家也是欢喜得很,觉着亲上加亲……
不过苏铁没什么兴趣,也没当真过——娃娃亲,哪年头的老风俗了………
真他么俗。
逢雯黎又说:“你也好久没去你宋叔叔家看看了,过几天你去把苏贝勒接回来,顺道的去看看……现在,老实跟这儿。”
他没说话了,慢悠悠转过身,懒懒的倚门上,眉宇间冷僵,有些不耐烦。
今儿一下午,没折腾别的,就陪她们了。
姜边倒觉着赶紧让他走吧,他站那看着,虽然不说话,但莫名的给人一种压迫感……
逢雯黎带她看着屋子,姜边都认真听着。偶尔停下来,忍不住看一眼门口的人,正好对上他的视线,他就笑笑,淡淡的,也不是那种真心实意的笑。
“边边啊。”逢雯黎抚着她的背,“阿姨去给你们切点水果,你收拾行李,什么东西放哪你自个儿安排。”然后又看着苏铁,“你帮衬着点,不准出家门。”
“不是。”苏铁手抄裤兜,好笑道,“妈,您讲点道理啊,我都多大了,还被您监禁。”
逢雯黎抱着臂,问他:“那你跟我说说那通电话怎么回事?”
“……”苏铁骚骚短硬的头发,默了会,只说:“您别管。”
逢雯黎不放心他,上前一步,低了低音量,又问:“是不是你惹到谁了?”
平常苏铁一些同学来家里玩,她听他们聊天,也多少了解到她儿子在学校的情况。
他不主动掺和那些学校里校霸的事,但脾气也算不上乖,处事就随性子,管他校霸还是乖乖牌,他自己怎么舒服怎么应付。
因为性子坦荡直接,得罪了不少人,也交了不少哥们儿。
长相还讨姑娘喜欢。
尤其是那些不学无术的女生,觉着他长得帅,又不跟那些成天打架混日子的校霸团体同流合污,但遇到事也不怵,架打得也漂亮,就这种独树一帜的个性把女生们吸引的欲罢不能的。
也因为这点,经常被迫惹上烂桃花,其中就有不少因为他不答应对方告白而找他麻烦,或对他死缠烂打的小太妹,校内校外的都有。
简直慕名而来似的,拦都拦不住……
操.
今儿就是个例子。
他倒没放心上,该怎么应付怎么应付呗,不过也不想让他妈跟着瞎操心,就说:“没。”
逢雯黎自然不信,不过也知道儿子大了,总会有自己的心事跟处理方式,该放手还是得放手,于是叹口气,“不说妈也不问了……不过你今儿给妈老实跟家吧,晚上去梅府家宴。”
苏铁笑笑,“听您的。”
逢雯黎点了点头,然后下楼去厨房切水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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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嗒”
关门。
姜边背对着门口,跪坐在地上低头收拾行李,听到一声关门,然后就是不紧不慢的脚步声一步步朝她逼近,她心不觉收起来,手里的动作也变慢了。
“喂。”他叫她一声。
“……”姜边心里嗯了一声。
他见她不说话,走到她身边,站着,手抄裤兜,过会儿,脚踢了踢她的行李箱,垂眸看她,“叫你没听见?”
姜边说:“听见了……”
苏铁:“听见不说话。”
姜边小声反驳:“说了呀——听见了……”说完,就听见一声低低的嗤笑,然后感受到身旁一阵小风似的,就看见他蹲下了。
在她身边。
他坐下来,盘着腿,胳膊肘支腿上,手撑着头,偏着脑袋看她,看了会,突然说:“你行李就是些衣服,怎么那么沉。”
“不光衣服,还有模型。”姜边指指另一个没打开的箱子,“在那里面。”
苏铁倒没想到这看起来文文静静的乖乖女还玩模型,正想着,就见她把那箱子拖过来,打开。
一些说不出是什么形状的模型整齐的排列在里面,有点抽象。
苏铁扬下眉梢:“什么东西。”
姜边:“模型啊……我自己制作的,这些木头是我自己削的。”
苏铁想了想,说:“参赛?”
姜边摇下头,“不……用来练习的,我以后想做一名建筑师。”
每次做木艺,将一块原本呆板的木头制作成她想要的灵活的形状,就好像自己对毫无安全感的生活有了那么一点掌控,心境也会变得特别安宁,特别专注,顺便把自己从那些糟糕的事情中脱离出来。
苏铁点下头,“哦。”也不问了,站起来,走到窗户那往下看——
至少五米,没练过,脚着地,最轻足底软组织挫伤……
他拧下眉。
另一边,姜边把那模型拿出来,抱着,垫着脚,吃力地想把它放墙角的博古架上,纤白的手背因为用力而凸显着细细的淡蓝色青筋。
但她力气小,手腕子白细的更似是一捏就碎的藕段。正当她想搬个凳子过来再放,一个黑影笼罩过来,她后背一热,接着又见一只大手就过来给她接住,然后稳稳地放上。
模型底座碰触到博古架,发出一声“咚——”
像心咯噔了一下。
是苏铁……
她感到多少有点不自在,他离她太近了,炽热的胸膛跟温凉的背就隔了两层薄薄的衣衫,温度轻易地穿透、传递,直到她的后背也热起来。
她一弯腰,灵巧地从缝隙中钻出去,突然有点热,脱了外套,然后又继续闷头收拾衣服。
“帮个忙。”他说。
“……什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