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太阳已经有些毒辣了由天而降刺眼的不像话。阿碧看着身边摇摇晃晃的轿子心里有一丝落寞。身后是越来越远的将军府,耳边的唢呐和喇叭参杂着百姓的起哄声极为刺耳。忽的,她听到轿中人在喊她。
“小姐怎么了,哪不适?”阿碧小心的问着,生怕有一丝不妥害掉脑袋。
“你去叫他们停轿,我要小解。”董舒月挑开轿边的窗帘淡淡的看着她温婉着说。“小姐要不再忍会吧,等待会出了城再说。若晚了时辰都不好交代。”阿碧面露几分难色,轻轻躲开她的目光稍作福身。
“很急忍不得了,你快叫他们停轿。”董舒月眉心紧蹙,‘刷’的把窗链扣上语气也多了些强硬。
阿碧叹了口气忙跑了几步追上队伍前头的嬷嬷细说了缘由,李嬷嬷问好了时辰急急停好轿子将董舒月接了下来,然后叮嘱旁人看好了轿子带着董舒月去茅厕。
小绒用胳膊拐了拐落紫调皮的笑了笑,“走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可以歇歇了。”落紫看了一眼四周把快要坐到地上的小绒扯了起来,“小姐没有入宫前我们都不许放松,你这一歇等会又不想走了。”“哎呀不会的,我已经好久没有走过那么远的路了。再说了那么多人怕什么?”
落紫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偏过头说,“阿静姐姐你快说说她,这还没过多少时间呢又不知道规矩了。”
“别管她了,现在先让她舒服些吧。”阿静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嘟囔着,“还有多久啊?”“我刚刚听李嬷嬷说走过这个道就差不多了,小半个时辰就到了。”阿碧半耸着肩半看着茅厕的方向。
“小半个时辰?果然是没见过世面。”藕棠冷冷一笑,扯着衣服站在了轿子前又说,“你知道董府在哪吗?别说这浩浩荡荡的入宫了,就是抄近路走皇宫都要半天。我看这情形怕是要天黑才到了。”
阿静提了提眉嫣然一笑,“这么说来,你去过?”藕棠点了点头正要回答前头的唢呐又吹响了,李嬷嬷小跑到轿子前挑开链子把董舒月送了进去,使了个眼色叮嘱她们麻溜些然后又走到了队伍前头。
小绒嘟着嘴满脸不情愿的站了起来,阿静看了一眼藕棠然后转了过去,队伍又走了起来。
三四月份的黄昏极为漂亮,晚霞是浅浅的红色就像女孩子害羞了一样。阿碧边走着边看着天,几缕风吹过晚霞的颜色又变成了嫩紫色。突然间耳旁的唢呐声戛然而止,阿碧把视线转回,眼前是一片朱红的墙。队伍前头的乐手换成了好几列公公,而李嬷嬷也从前头退了回来。
“你们都给我仔细着些,脚步放缓了!”阿碧听着李嬷嬷的指挥忙点了点头。
轿子入了侧门在宫道上走着,道旁是一干提着羊角灯宫女,全都耷拉着头寂静的可怕。阿碧不自觉的低下了头,轻轻地走在红毯上。不知走了多久耳旁响起一声唱腔,“上天梯——”往上一看暗暗吃了一惊,默默吞了吞口水正要往前走队伍又停了。前头的公公分别站在梯子左右,轿夫慢慢斜好轿子然后退了下去。李嬷嬷挑开链子把董舒月牵了出来,然后退到她的右侧双手紧握。小声的说,“这天梯只能娘娘一人走了,我们在这干候着。”说完便带着阿碧她们退到了一旁。
阿碧看着董舒月踏上台阶莫名有几分羡慕,阿静勾了勾她的手示意她回头。
“怎么了?”阿碧小声的问。阿静把嘴凑到她耳朵旁,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迟早有一天,我也会走上这个梯子!”
阿碧看着她嘴角扬起的微笑也笑了起来,不觉间天上已出来点点星海,四周缭绕的风也有了些凉意。阿碧点了点头认真的看着她,“我信!”
“你们虽然是伴着小姐入宫的,但这该检查的是一样也不能少。我呢,是这内务府的掌事姑姑,你们往后叫我夏姑姑就好了。今儿个你们先回去明儿个自会有人去喊你们来,这该懂的规矩李嬷嬷可都教导了吧?”
阿碧垂着眼睑双手规规矩矩的放在身前,听到问忙答应着是。身旁的落紫扯了她一下,那姑姑听到声音双眼轻轻眯起将她们几个打量个遍才开口,“适才是谁答应着’是’啊?”阿碧懊恼的往前走了一步,语气有些颤抖,“我——”
“往后我说话时都不许多嘴,这次就算了若有下次你便先去宗人府伺候些日子吧。”夏姑姑挥了挥手让她退了回去又开口,“这规矩也不单是我一人跟前立的,往后不管是娘娘还是皇上只要是主子说话都要守这规矩!记住了?”
阿碧四下看了看稍稍低头把嘴扣严实了,夏姑姑点了点头淡淡一笑,“这就对了,行了先回去吧。过几刻就宵禁了。”
出了内务府天空已经黑的半透了,阿静喊住了走在前头的藕棠又快走了几步跟上她,“白天你说你入过宫,我想听完。”
落紫拉起小绒和阿碧的手也跟上她们,“说说吧,我们也想听。”
藕棠把她们几个扫了一眼,慢慢疏远了距离才开口,“那时候我们家还没有被抄,你们知道我原姓陈。而陈家在那时比董刘两家富多了,我姐姐也在那时入了宫然后一封就是贵妃。她入宫没多久就怀孕了,我和阿娘就去看她。”
“所以你们就入了宫?”小绒一边问一边把头上的饰物摘下来,落紫笑着打了她一下,“你少说话,莫打断人家。”
藕棠换了个手提灯笼,冷哼了一声才开口,“后头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我那个时候也就六七岁的样子。其中细节记不清了。”她说完忙加急了脚步往前走了去。
阿静也跟着她的样子加快了脚步,回头对她们说,“夏姑姑不是说快宵禁了嘛,我们得快些走。再说小姐还等着咱呢。”
话音刚落一行人便连走代跑的回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