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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美人笑

嫁入这府邸少说也有半个月了,可这三爷的面却未见到半分。虽说比起董府这里华丽太多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又有什么意义呢?十四透过窗子看向亭阁里的花草,无非是莺莺燕燕的东西,看久了也是乏味。

“春秋。”身子轻靠卧榻,把玩着手中丝帛。十四揉了揉眼睛,略带几分困倦,“今日三皇子应该也不会来了,可我实在无聊的打紧,你可去打听了这儿的书阁在何处?”春秋笑着把她掉落在地上的薄纱捡了起来放到榻边,“那是自然,前日里打听到府内有四间书阁,除了皇子私人的以外,有一间是书一间是字画还有一间……”春秋掰着手指细细想了片刻,十四见她为难就打断她的话,“如此,我们今日就去吧,你可晓得路?”

春秋摆了摆手,忙说,“这庆安府虽不及皇宫,但也不得随处走动的。不如待春秋前去询问可否,然后再去也不迟。”董十四忙拉过她的手,可怜兮兮的看着她“再这样下去我会被憋出病的,好春秋,你不说我不说谁又知道呢?你就行行好吧!”春秋为难的扯开她的手,不停的摇头。看着她极其严肃的脸十四不由叹了口气,转了个身把脸对这里榻不再看她。“那我知道了,你走吧。我一个人躺一会儿。”

春秋搓了搓双手,也不晓得说什么,只得答应着走了出去。

盛夏已过一半,屋外的蝉鸣也变得越发凄凉,嘶哑的嗓子发出凄厉的叫声让人极不舒服。十四机械的摇着美人扇想着昨日和春秋说的话,只是躺着不一会额间已经细汗密布了,这天真是太热了。无所事事的日子总是平白无故使人心烦,她从榻上坐了起来向门外瞟了一眼。本来这里就很少婢女走动,加上现在正值正午,那么只要避开春秋就可以在这府邸走走了。毕竟要是再继续在这个园子里面待着的话自己绝对会疯掉。

正思量着春秋在哪呢,突然意识到昨日莟昆送来家宴穿的衣服有些瑕疵,春秋一大早就前去修补了。念此笑染朱唇,忙的换了件方便行走的衣服,悄悄的避开守门的媵人然后从后院溜了出来。之前在董府的时候和阿静他们也没少干这样的事情,中秋元宵灯会也是这样溜出来看的。

十四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因为她所处的园子是府邸较偏僻处,所以虽不算萧瑟但的确没什么人气。不过这样也好,不必担心遇到旁人。夏日的风夹杂这些许水汽扑面而来,洗清了炎热和烦燥。皇子的府邸果真是华丽,既使是这样的角落也修建着这般别致的园林,一时间不由心情大好。

不过……书阁的地方,要往哪里走呢。十四挠了挠脑袋,回想着董府的构局决定直走。因为嫁入此处从偏门走进来时依稀记得走的是这一条路。沿路的园艺修整的十分整齐,郁郁葱葱的十分好看。

许是三皇子喜静,走了许久也未见到媵人,想着不由胆子大了些向内园走去。虽是正午,但在树荫下走着也不觉这炎热,加上四周环境甚好让人越发开心。走过羊肠石子路应该就到府邸中心了,头顶从树缝透下来阳光柔和了许多,也不晓得自己走了多久。

“啪!”耳旁突然闪过一个声音,身体猛地顿住不敢往前一步。稍稍缩了缩身子躲到一旁的假山后面,用手猛地捂住嘴巴。

“我求求你放了我吧!”女子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包含着绝望,十四慢慢探出一小半头看着眼前情景。

“放了你?岂不是太便宜!”说话的男子背对着自己,从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女子被青丝挡住的若隐若现的侧颜。

“你还要我怎样?要我死吗?”女子的声音越发激动,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要抓住男子却被人挡住,再一次摔倒在地上。男子从凳子上站了起来,狠狠捏起她的下颚,语气有几分咬牙切齿。

“我不仅要你死,更要你生不如死。”说罢甩开她的脸,示意人将她带了下去。

十四死死的咬住下唇不敢发出一丝声响,适才那男子的声音极其耳熟可是到底是谁呢?那女子又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发生?稍稍低头有太多疑惑充斥着大脑,无法想通。再抬头时,眼前已没有人了不觉舒了口气。轻轻转身却未料对上一双眸子,眼眸的主人面含笑意,姿态颇有几分玩世不恭,不待她反应过来就猛地拉过她的腰,“我都看到了。”

前往避暑的日子再过几日便要到了,董舒月挑了挑桌上的菜碟叹了口气将手上的筷子放了下来,浅尝了半碗汤后便嚷着没胃口,把菜赐了下去。阿静收拾干净桌子后,略有些担心,轻轻走了上去,低声询问。

“娘娘近日不大进食可是东西不合口味?再这么下去这身子可得垮了。”

董舒月懒洋洋的侧卧在榻上,略微有丝疲惫。落紫看了看阿静,“我前去唤太医来。”说着就走了出去。

“许是天气太热了,食欲有些不好罢了。何须劳烦太医,过几日天气转凉就好了。”

阿静稍稍叹了口气,将新茶放至一旁。不消多时太医便到了。屋外的天气还是闷热的打紧,实在叫人提不起精神。忽而太医面含喜色站了起来。

“恭喜娘娘,经臣断定娘娘有喜了。稍后臣会开一些补药和注意事项,一周抓一次药即可。”

董舒月眨了眨眼睛还未反应过来,阿静忙笑着拿出银锭打发太医走了出去。“恭喜娘娘,这往后在宫中可就不怕旁人欺负了!”小绒开心的咧着嘴角,耸了耸鼻子。

董舒月摸了摸小腹,略有一些呆滞,不多时也轻轻笑了起来。“阿静,你且前去告知皇上。落紫你去叮嘱御膳房备几款皇上爱吃的菜。”言毕慢慢站了起来,向里屋走去。阿静看着她的身影若有所思,眼眸一抬刚好对上藕棠的眼光,忙笑着掩盖过去,向金銮殿走去。

昨晚睡前实在闷的打紧,想着夜里必是要下场大雨,一觉醒来庭下积水繁多看来昨晚果真是一场淋漓。十四望着院里石板路上赞的积水挠了挠鼻子,忽而想起前日遇到那人。也不晓得他什么来头,这里好歹也是皇子的府邸他却宛如自己家中一般来去自如,看来和三皇子关系必是极好的。也多亏自己机灵装了哑巴互弄过去,不然事情可就麻烦了。

“小姐。”春秋看着发呆的女子低声一唤,下唇微咬。

“嗯?”

“今天便是家宴的日子了,可你还没有挑好配饰呢,到时候打扮起来可就没时间了。”春秋抬头看向她,表情有些着急。虽说衣服都已备好,但是配饰也要早些选好报上去的,否则到时和别的女眷撞了岂不是不合礼数么!只是小姐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呢!

十四点了点头,有看了看院中的景象才慢慢向里屋走去。

其实送来的饰品较为普通,款式也多半老旧,稍入的了眼的也都或多或少有些许瑕疵。指尖轻点饰品,稍稍瘪嘴,这些玩意还不如自己带来的呢。春秋看了看桌上摊开的首饰有看了看十四的脸色,颇有几分无奈。

“小姐差不多挑几样吧,奴婢也好上报去呢。”

羽睫微垂思付片刻,“你且收了这等子,我自有想法。”说着就放下手里的银篦子,柔柔一笑。春秋看着她,稍有不解但仍是点了点头把饰品卷了起来。

用过午膳后,天气越发晴朗。暖风夹杂些许水汽从窗外吹入,十四把玩着茶盏,眉眸半瞌。今晚的家宴应该可以看见小姐和阿静吧,听说过几日皇帝移往避暑小姐也会陪同,如此甚好。只是阿静……她的野心自己一向知道的,这次于她也是再好不过的机会,可是……

“小姐,午已过半是时候前去沐浴了。”

十四慢慢从榻上坐了起来随着媵人向内屋走去,若阿静真的成了帝妃小姐必然不会放过她,如此怪叫人担心的。

身上的简服逐渐退去,缓缓踏入浴池。四周水汽氤氲让人不自主的放松。慢慢闭上双眼,脑中之事待发生了再想也不迟,现下倒是好好思考等会如何面对三皇子吧。

“莟昆,今晚家宴你且推了去。”姜衍粗略翻了翻放置一旁的书,稍稍抬眸。

“今晚是太后娘娘一手操办的,可是点了名要三爷去。实在推不得。”莟昆面露难色,将手中茶盏放到桌上,紧皱双眉。

“有何不可?我什么德行他等不晓得么?”男子的语气颇为不悦,懒懒侧卧书榻看向莟昆。后者忙将头低下,答着,“前日太后刚礼佛完,听闻三爷完婚便点了名要三爷携皇妃一同前往。太后往日疼极了三爷,这般心念着呢。若推了实在不好交代啊!”

“所以今晚是非去不可了?”姜衍翻身坐了起来,直勾勾的看着他。今晚本打算会见殷翟,却被这等子事拦了路。不过若是家宴,二哥和太子必然也会前去,今晚倒也不妨去看场好戏。不待他回答,姜衍便从榻上跃下,唇尾笑意渐长。“算了,反正今晚无事,既然是太后钦点那可得好好介绍皇妃不是?”言毕,稍理发冠。“更衣。”

正说着就看到白元纭吊儿郎当的走了进来,莟昆正想招呼忽而忆起前些天看到的画面,不觉垂下头去。“白白……公子来了,那,那我就先出去了……”说着就往门外走去却被白元纭一把拉住。

“诶莟昆,你现在见着我连招呼都不打一声了。这礼数可是和你家主子越来越像了。”男子的表情有几分戏谑,可语气听起来却是委屈的打紧。莟昆忙将他手拉开,辩解道,“公,公子来找三爷。我……我,就不打扰二位了。”说着又想走,无奈男子力气极大虽嘴上委屈着,可手却毫不松懈。“三皇子,你这手下我是越发喜爱了,给我可好?”不待姜衍开口,莟昆忙叫着使不得,语气越发着急。姜衍看了看两人,扯开腰带,“这人我也是极其喜欢的,你就休想了。莟昆,你且把衣服备来。”说完便把外衣丢到榻上。

白元纭瘪了瘪嘴将他放开,忽然想到什么,“前日里我在你府里遇到一小姑娘,眉清目秀但是是个哑巴,可惜了可惜了。”一边说一边摇头,语气带着浓浓的惋惜。

“哑巴?我怎没有印象,你且描述下长相。”

“嗯——年纪看着不过十六七,五官虽不算精致但十分耐看,啊对了,眼睛极其漂亮!”白元纭边说边在纸上浅勾几笔,话音刚落人形已跃纸上。姜衍看着画中人思付片刻,脑海顿时闪过一张面孔。“你何时遇到她的?”“就那天你审问沈玖的时候,我看她鬼鬼祟祟躲在假山后面本想吓吓她,却未料是个哑巴,支吾半天说不清个所以然就让她走了。”

姜衍把画叠于一旁,唇角笑意渐深。老头子的眼光一向无趣,这次倒是惊喜。从新婚之夜自己睡着到这等子事,这女子和那些满口三从四德的相比有趣太多。想着不再多说,眉心一挑,“你今日来找我不会就是为了说此事吧?”

白元纭放下手里的书,从怀里掏出一个袋子丢给他,“这是给你新配的药,往后按照这个单子去抓。”说完淡茗一口茶,“殷翟我唤他后天晚上再来,想着今晚的家宴你是逃不过了,你看我多贴心。”话音刚落就笑着凑上来,伸手帮他理了理发鬓。

“咳!……”莟昆站在门口看着两人一时间不晓得该不该进去。姜衍对男子翻了个白眼猛地把他推开,“天色不早了,更衣。”

雨后的夏夜天空越发透亮,霞光从天际铺散开来红中融紫,紫里透粉还有几分未褪尽的淡蓝。十四看着镜中女子,略有几分迷离。这……是自己吗。

一袭米色织锦勾勒出女子玲珑身姿,楚腰盈盈不堪一握。三千乌丝由白棠挽起旁缀些许茉莉虽素雅却不失大方。朱唇浅染,略施粉黛,眸含星辰顾盼留声。

“小姐,该走了。”春秋挑开帘子走到她身旁,帮她把裙角理好。

夜色将至,仔细些已可以看到点点月骨。十四念念不舍的看着会镜中人,才不情不愿的向屋外走去。适才听春秋说等会要同皇子乘一辆马车,自己嫁入府中少说也有大半个月了,但是这一次还是第一次见三皇子呢。早闻他风流无比,相由心生的话应该是长了个酒囊饭袋的模样。

不觉间已至车前,莟昆略微礼揖,“三爷已在车内了,皇妃也请吧。”说着将她搀上马车,待坐定后车就开始摇晃起来。十四羽睫微垂,本想看向外头却被窗帷遮住了,无奈只得把头转了回来。来回间,男子的脸渐入眼帘。

眉眼如画温润如玉,举手投足间气质绰约,可以说是非常好看了。丝毫不像长年流连于花柳之地之人。仿佛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姜衍把手中的书放到桌上看向她,轻舒笑意。“对这宫内皇妃应该毫不陌生,只是我甚久未来了可还得靠你带着走呵。”

十四略微把脸侧开,目光有些游离,“三皇子何须害怕迷路,这宫里外的不都是自家么?”姜衍轻轻用手勾勒着茶盏上的纹路,正待开口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太子殿下的车驾在前头,怕是一时半会没那么快走了。”莟昆拨开窗帷指着前方,姜衍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眼眸半瞌嘴角笑意却丝毫不减。十四看着他没有说话,也不再发声把头低了下来。男子把玩茶盏的手渐渐停滞,半响才缓缓开口。

“这皇宫向来不是我的,何来自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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