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昱,江昱!”
江行睡得正香,愣是被人摇个半醒,迷迷糊糊得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眼皮子都懒得抬一下便接着睡了。
头顶上的声音见状愈发焦急了:“江昱!阿昱!贪睡也需挑时间,今日辰时就是拜礼了,现在卯时都已过半,可不能再睡了!”
还在床上哼哼唧唧的江行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这人喊的那个名字,似乎就是在称呼自己?
江行怔了怔,腾得一下坐起身来,再看这屋内古色古香的装潢,立刻清醒了不少。
他这是做梦了?还是……穿越了?!
床边的少年见他醒来,舒了口气,又催促他尽快穿衣收整。
“阿昱,平日里我虽不催你起早,今天拜礼却不敢怠慢。我一会儿帮你带一份早膳回来,你先……”
江行呆呆地坐在原地,信息量太大,他不得不打断道:“等等,你刚刚……叫我什么?”
少年俊俏的脸上掠过一瞬惊讶,还以为江昱在同自己开玩笑,便笑着打趣:“怕是还没睡醒么?连名都记不住了,一会儿师尊还要为你取字呢,这可还了得?”
古时男子二十岁要举行冠礼,并为自己取一字以表名,供他人称呼,这是现实中二十岁的江行头脑里仅存不多的高中古代文学常识知识点。
“那我……也是二十岁了?”
面前那俊秀少年这才露出了几分讶异的表情,伸手探了探江昱的额头:“病了么?还是不大舒服?……也没发烧,怎的说起胡话了?拜礼上师尊为我们取字是师门传统,何况前几日师尊领你入门的时候你亲口讲起你刚刚十六岁,现在怎么……?”
江行,不,“梦里”的江昱虽然仍是震惊多过于对这些高中知识点的在意,但他的小脑瓜一向转得很快,平日里戏也又多又到位,此刻他眼珠微微一转,合上了因惊讶而微张了许久的双唇,转而低下头皱着眉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不争气道:“噢没事儿没事儿,我这脑子哟……唉,昨晚没睡好,刚突然懵了。”
少年虽然面色仍有担忧疑虑,然而时间紧迫,便不再追问,又嘱咐了几句便匆匆出门拿早食了。
待他出门,江昱这才拿过外衣。这衣服与少年身上那件十分类似,应该是师门的“校服”。衣服颜色以浅蓝为主,领口和腰封纯白颜色,除袖口和外衣下摆绣有少量花纹外,素雅极了。然而看到这衣服做工面料的讲究程度,江昱心下便知这绝不是什么寡门小派。虽然服饰穿着完完全全砸到了他的知识盲区,但凭借着高中几次古装话剧和这衣服并不太复杂的构造,江昱不多时便穿戴整齐站起身来。
这是一间装置儒雅的双人宿舍。两张床铺东西相对,书桌则南北相对,厅中平铺一张席,其上的红木桌看起来便价值不菲,桌上的香炉幽幽地飘出几缕烟。
这“宿舍”并不小,陈设也不多,宽敞却丝毫不显空旷,是恰到好处的舒心。
披散的长发带来的重量让江昱十分不适应,他胡乱地用发绳扎起来,又想起刚才的少年提到今天是他的“拜礼”,手上的动作便顿了顿,还是尽可能地系了一个较为规矩的发型。
洗脸时江昱洗得格外用力,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更为清醒。梦境真实到这般地步,要说不慌张那是不可能的,可对江昱来说,带给他更多的却是惊喜和新鲜感。
望着铜镜里与现实中的自己毫无二致的脸,黑发飘然,浅蓝长衫,好歹也算是个俊俏小生。江昱抬手拨了拨鬓前一缕碎发,继而双手抱于胸前打量了一会儿自己的“盛世美颜”,勾唇一笑。倒也连最后那一点恐惧和不安也抛之脑后了。
“啧啧啧……果然还是穿起古装来更衬我潇洒恣意、惊为天人的气质。”江昱自说自话道,“这梦还真有点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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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礼上的规矩可还记得?”
“有点忘了,不如你再给我讲一遍,以防万一嘛。”
方才房间里的两张书桌风格截然不同,江昱想也没想便凑到整洁规矩的那张去,偷偷翻了翻字画,便看到了这位“舍友”干净秀气的落款:洛忆尘。
路上有同窗打招呼,江昱顺便也记下了他的字:惜年。
洛忆尘耐心地道起了相关事宜,江昱一边听着,一双眼珠却跟着四周风景打转,透出孩童般的天真新奇。
真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江昱心下暗自感叹。此刻两人正并肩走在石子路上,左手边是郁郁葱葱的竹林,右手边则是一片花圃,各色菊花开得正艳。江昱跟在洛忆尘身旁,一路走来看到的年轻学生们都身着相似的浅蓝服饰,有整整齐齐练习剑术的,也有跳来跳去嬉笑玩闹的,江昱是头回亲眼看到如猫般灵活敏捷的轻功和货真价实的术法,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在心里连连称奇。
由洛忆尘带着,二人来到一间肃穆的房室前,匾额上刻着三个大字:“问渠堂”。
江昱高中时在学校的各色活动上多多少少也演了几出古装话剧,对古时礼节也是认真学习过的,因此心里并不紧张,到时候只需见机行事,就当是场即兴表演了。
况且反正是场梦,江昱安慰自己道。
问渠堂的座位已经快坐满了,江昱见第二排还有个空位,便过去和其他学生一样规规矩矩地坐下。堂内安静极了,江昱虽不敢出声,眼睛却不安分地四处乱瞟,刚一侧身,却被左侧同窗精致的侧颜吸引住,鼻梁高挺,轮廓似刀削般干净利落,眉眼却柔和许多,睫毛似扇般低掩。许是江昱不自觉地盯了太久,那张好看的侧脸也略微转过来,抬眼看了看他:“师尊未到,需端坐静候。”
竟是女子的声音!江昱刚看她和自己一般的男款校服,胸前一马平川,发髻也为男式,自然而然地以为“他”是个少年,这一开口不由得让他心下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