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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群居生活的好处就是你很快可以从有经验的人那里学到很多自己渴望的知识,然后又能结交一些很不错的良师益友,并在这些交谈中,发现一些虽在未来却值得奋斗的东西。所谓“三人行,则必有我师”就是这个道理。林川把学飞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全盘托出,而志、小K和超则一一解答,并且带上自己的建议和以往的经验。顺便聊些航校里的鸡毛蒜皮,比如每个飞行教员的个性,每一架飞机的操作特点,以及每个人的飞行进度等等。当然,话题的最大焦点还是校长老JIM。

话说志因为赶飞行进度,又被安排了夜航。晚上林川、小K和超三人一起做饭用餐。

在饭桌上小K绘声绘色地说起老JIM前段时间又去国内招生,跟随回来的还有一个三十多岁英文名字叫Linda的中国女人,那女人中等身材,留着短短的烫发,有着小麦色的皮肤,右脸颊上有一小块儿浅浅的黑痣,讲着一口流利的英文。说到这里,林川似乎想起了什么,一幅画面在他脑海中一闪。他确实看到过一个东方面孔的女性从教室前面走过,年龄倒也相仿,而且有几分面熟。当时林川正从教室往外面走,因为照面,还和她打了一个招呼。航校经常有陌生人来参观,所以林川当时并没有在意,现在回想起来,那应该是她了。当然,小K似乎对整件事情了如指掌,他不但知道那个女人的名字,来自何方,还和她聊过几次,那个女人为什么来到这里,和老JIM之间的关系,住在哪里等等。虽然以上不乏事实,但从中也不难看出有很多小K臆想的东西。

经过小K的一番描述,林川终于想起了那个名字叫做Linda的女人,她就是自己在国内时参加老JIM面试的那个翻译,由于当时并没有和她说话,所以印象并不深刻。林川很佩服小K的这种交际能力,他总能在别人还没有觉察的时候便引起重视,当别人开始重视的时候,他已经了如指掌了。据说那个叫做Linda的女人为了能够来到加拿大,不但给老Jim充当翻译,而且两人关系暧昧,甚至做了一些令人难以启齿的事情。说到这里,小K看了看林川,用眼神表示那难以启齿的事情,然后问林川道:“明白吗?”

林川还只顾回想着和Linda打招呼的事情,对于小K的提问并没有意会,反而一本正经地问小K:“明白什么?”

超却是一个爽快的人,他心直口快地说道:“还不是让老东西给上了,一对狗男女,没一个好东西。”

“啊?为什么这么说?”林川吃惊地望着超问道。

“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老Jim不但会克扣你的生活费,而且会找各种理由惩罚你为航校做义务劳动。”小K解释道。

“哦!还有这样的事情!”林川恍然道。

“你知道吗?老东西是有老婆的,而且他老婆会时不时地来航校看看。真不知道他们以后怎么相处。”超每次提起老

Jim,都用“老东西”这三个字取代,可见他对老Jim颇有成见,至于原因,林川却无从知晓。

Linda确实是老Jim在国内给林川面试时的翻译。此后的每个工作日,她都会出现在航校大厅的签派柜台里,也许是因为老芭芭拉快要退休的原因,她每天都跟着老芭芭拉认真地学习业务,勤勤恳恳,总是带着一副笑脸,虽然很少说话,可眼神里却透着一股特别的异样。她并不住在小镇,因为和老Jim道不清,说不明的关系,她也从来不邀请这里的中国学员一起参加任何的社交活动,但她似乎和小K的关系不错,因为他们经常在航校的大厅里聊天。

说回三人的晚餐。

晚饭过后,三人又准备了第二天的午饭,时间已经不早。林川走进卧室,他坐在电脑桌前,旁边就是志的电脑,那电脑旁边放着一个马克杯,杯身上印着一张志和女朋友的合照。

志之所以能够从事飞行,很大程度上受到自己父亲的影响。志的父亲原本是空军飞行员,后来转业到了X公司做民航飞行员,由于飞行技术十分精湛,且保留着在部队时期形成的良好作风,没过几年就被公司聘为飞行教员。深受父亲影响的志,从小练就了一身健壮的体魄,加上眼睛视力保护良好,大学毕业后便以大改驾学员的身份进入X航空公司。虽然自小就在优越的家庭环境中长大,但他并没有那种常人认为的优越感,相反,他是如此地容易相处。林川虽然在来到温哥华之前就已经通过网络和志聊过几次,但并不太算了解他。现在住在一个屋子里,数天的时间就让这两个追求相同的年轻人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志的女朋友董雪在国内读研究生,是他的大学同学。人生充满因缘际会,大学里的闲暇时光让两个人在羽毛球场地上相识。那时的志本来是在苦苦地追求另一个女孩子,可他在那女孩儿面前屡受挫折,每每垂头丧气之时,便带上装备到羽毛球场地释放一下苦闷的心情,但也并不是每次都有搭档。一个偶然的机会,和一个带着眼镜的女孩儿搭档打球。以志的球技,在和一起打羽毛球的人中水平也算是上等的了。可和这个女孩儿打了四局,每局21个球,竟然是平手,而且比分相差还不大,每一局都能从对方身上学到一些击球的要领,于是两个人就成了球友。董雪是一个自强而又心细的女孩子,志每每地向她说起生活中的不快,她都能坐在那里静静地聆听,然后在需要给出意见的时候平静地说出自己的见解,而这些见解也正中了志的下怀,往往让他别开洞天,豁然开朗。两人爱好相近,家庭背景相近,于是,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从球场上开始,到餐桌上,到图书馆,再到自习室,一切顺其自然,发展成恋人只是水到渠成。毕业的时候,董雪考上了南方一所重点大学的研究生,而志则一步步地向飞行的事业进发。

志是一个感情很专一的人。由于时差的关系,温哥华的下午总是北京的早上,所以每到晚上的时候,总会看到他拿着无线座机的电话,时而在阳台上,时而赤着脚走在客厅的地毯上,同董雪在电话里聊天。林川一直在想什么样的女孩子竟然有着这样的魅力,令一个在地球另一端的男人为她整天的牵肠挂肚。可在他还没有来得及想明白这个问题的时候,一个女孩儿开始出现在他的生活中,这个女孩儿同样的坚强,心细,并且有着出众的毅力和拼搏精神。

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小镇主干道两旁的复瓣樱花竞相盛开,小鸟在枝头欢快地鸣唱,一切都显得春意盎然。没有飞行训练的林川带着相机,背包里放着他从国内带来的笔记本电脑,沐浴着北半球高纬度地区少有的温暖阳光以及和煦的春风从公寓出发,来到海湾旁边。隔着海湾对面远远的地方,有一座巨大的山峰矗立在华盛顿州的喀斯喀特山脉上,那便是著名的贝克峰(Mount.Baker),它的山顶终年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成为滑雪爱好者的胜地。贝克峰的高大巍峨使人们在近百公里外都能一睹它的风采。

林川从海湾起步,穿过这座位于小半岛上的美丽小镇,目的地是到达半岛西侧——海岸高地。站在那海边的高地上向西望去,隔着温哥华岛和散布在胡安·德·福克海峡上的群岛,便是浩瀚无际的太平洋。同往常一样,林川与每一位碰到的人微笑着打招呼,而小镇的居民也热情地和他交谈。他们聊着天气,聊着小镇上的那些建筑和公用设施,以及位于小镇南端的国境线--北纬49度。这条加拿大和美国的中西部国境线,据说是世界上最长的不驻防国境线。林川沿着马路向国境线的方向走去,马路的两边是排列整齐的一栋栋别墅。他来到马路尽头的一栋别墅旁边,那是一幢东西向的漂亮房子,门前盛开着各色的小花朵,还矗立着两颗巨大的云松。在别墅南边几米远的地方则是半米高的隔离带——几块连在一起的混凝土桩,伴着一个黄色的标示牌,立在那里,告诫人们前跨一步就会走出国门。这里确实没有驻防,甚至连巡逻人员也没有,站在这里,只需一小步便可迈到另一边。

小镇马路两边的水泥路上,不时有几个玩滑板的少年从林川身边经过。滑板这项运动在国内可谓是方兴未艾,然而在这里的街道上,却是司空见惯。这些少年之中,有人熟练地摆弄着脚下的滑板,以极快的速度在马路边前进,而在专门的滑板场地上,不但有训练设备,而且还有高难度动作的滑板表演。当然,这里也不乏初学者,他们慢腾腾地在路边轻轻地拨动着脚下的滑板,犹如初次游水的鸭子,充满好奇,却专心无比。此时的他们,正渴望着像那些滑板高手一样,有一天能轻松自如地驾驭脚下的这块板子。

由于小半岛的西边是高出东边地面不少的海岸高地,因此,向西的道路都是上坡。蜿蜒在云杉巨大躯干下干净而平整的沥青马路上,来来往往的车辆却极少,这自然是练习滑板的好地方,只不过坡上坡下,落差不小,若不是技术极好的滑板玩家,恐怕是不会挑战这样的路段的。林川刚走到坡下,便看到一个少年踩着滑板从坡上滑了下来。林川心里默默敬佩,却也是揪紧了心,他站在路边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个少年,唯恐自己成为障碍一般。少年蹲在滑板上,身轻如燕,看起来更是轻松自如。从坡顶滑下,越接近坡底,速度越快,可就在接近坡低平地的时候,一个趔趄,少年狠狠地摔倒在了路边的草坪上,滑板也飞出了老远。林川慌忙跑过去,他看了看那少年,摔在厚厚的草地上,不断地揉着自己的小腿肚,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林川问他需不需要帮忙,那少年只是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马路前方。原来在前方不远处,正有一群小鸭子在鸭妈妈的带领下慢悠悠地横穿马路。鸭子缓缓地走到马路对面的水塘边,然后一个个下水游在水面上。因为草坪很厚,那少年摔的并不严重,只是擦破了点儿皮。林川拉起他,少年道谢后,便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拿着滑板离开了。

站在半岛西端的高地上向西望去,隔着宽阔的水面,便是温哥华岛。它是北美大陆西海岸的第一大岛,虽然地处高纬度地区,但却郁郁葱葱,来自太平洋的暖湿气流在此塑造出了无数风景优美的景观。

回程之时,林川顺便去了趟邮局,给几个在国内的同学寄去了印有温哥华著名风景地标的明信片,又买了一些当地的邮票。他从小就开始集邮,这个爱好不但使他学到了许多知识,也让他在平淡的生活中获得了不少乐趣。

邮局旁边是一家大型的连锁超市。天色渐晚,在超市所在建筑的顶部,几个巨大的红色字母组成的“SAFEWAY”招牌异常显眼。这是他们平时购物的超市,里面有一位沉默寡言的华人大叔,看上去有五十多岁的样子,瘦瘦的身材,总是穿着一身白色的厨师装,头上戴着一顶白色却并不高的厨师帽。林川每次来超市总会看到他在厨房的一角忙碌,然后会端出香喷喷的饭菜放在售货架上。有吃上去又香又糯的糖醋里脊,有块大诱人的四喜丸子,有让人垂涎欲滴的粉蒸肉,还有入口即化的鱼香茄子,以及清淡一些的爆炒西兰花,水煮笋片等等十几个菜样。每天都有新的菜品,一周下来,便可尝尽这位大厨的所有手艺,也许算不上很多,但却价格公道,童叟无欺。最重要的是它是一种美味,一种可以在异国他乡即使亲自动手也难以满足味蕾的家乡味道。大叔做的菜每每都大受欢迎,无论是当地人,还是在此学习的中国留学生,都是他的忠实顾客,他做的菜从来不会剩掉。

林川买了两个红烧狮子头,一碟蒜蓉西蓝花和一小盒米饭,来到超市外面的休息区找了桌椅坐下来大块朵颐。西边的天空飘着几朵晚霞,被染成了红色,高纬度的天空夜晚来的很早,但是时间尚早。晚饭过后,林川想回到公寓也没有什么事情,不如去几个未曾去过的小区继续“探险”!他想起了前几天路过的图书馆,索性在吃完饭后向图书馆的方向走去。

小镇不大,到图书馆只需走上十几分钟。林川沿着马路走到一家咖啡馆旁边,上面写着Tim Hortons。他走进店里,漂亮的女服务生很热情地向他打招呼,于是他便点了一小杯什么都不加的原味咖啡,找到一个角落坐下,喝了几口,感到又苦又涩,便起身到自助区加上糖块,加满牛奶,用搅拌棒搅匀了,这样一杯自制的拿铁便好了。这是小K教给他的方法,他也很喜欢牛奶和咖啡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只是不知道咖啡馆里有更纯正的拿铁。

林川端着自制的拿铁走出咖啡馆,从这里左转只需走上三分钟就可以到达图书馆的门口。他计划着把下午拍摄的照片上传到电脑里,然后利用图书馆的无线网络再发到自己的网络空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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