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记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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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济曾混职业圈三年,开荒勤恳,成绩斐然,曾连续三年获个人赛MVP,作为新人王签约SG,因古宁解散,隐退江湖。
当年签约,SG一系列霸王条款,将李济困囚在俱乐部中,出卖、压榨,将李济的生活同未来完全脱节。
若古宁还在,他不会再见。
退学,和家人闹掰,和早前设定成功的社会定位偏离。
家中妻儿看他发上晶莹,眉目湿润地翻箱倒柜,拿纸笔记下那串电话号码。
孩子尚小,不知世事,摇摇晃晃地走向埋在无光处的父亲的脸,眸中困惑,“吧唧”一下,小手拍在父亲两腮,道:“爸爸不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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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哭呀。
她回来了……他还默默祭奠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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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西在WR发展得如何,是否受人善待,是否得优质资源,李济都无法肯定,但接见她时的第一眼,便知她这些年,过得并不大幸福。
她身着湖蓝衬衣,下配墨蓝黑裤,外罩玄色羽绒服,背上白色帆布包。
她的眉眼依旧清明,却不大清澈。
李济亦是孩子。
他感受得到陈西身上绵延至今的少年感。清冽,阳光,料峭,坚持。
WR对她应分外敷衍。
她连WR职业选手标配的发型都没有享有。
长发至背,鸦羽明光。
他却看到陈西身上,若有若无的灰色。
星辰何日染混浊,不过生活所逼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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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济在初六深夜到达麦城,安顿好妻儿,问安家中老娘,掐着点关切老人的身子:“娘,五分钟了,您再不回屋,腿又该疼了。”
泛着浓浓的村土气。
只有世代同泥土相依的人,才有的同泥土学来的口音。
“孙子呢,睡啦?”
“娘,他好得很呢,您记得续上煤球,会冷呢。”
“唉。”
虽城中住户广泛电取暖,但山里条件究竟不同城一般,待明年才能全部用上较为环保绿色的电取暖。
待妻儿安稳,便匆匆去过约定地点同陈西回合。
他车开得快,百迈。
往常同妻儿出游,不过五十。
他脑海中不断勾勒着她的身影。
她素来喜美,人本美人,穿衣更美。
他儿时背书背得大多磕绊,因课本稀缺,需求任课老师同靠外山村拿些纸张铅笔来抄。
老师念一句,在风中如沙散去的音总是听不真切,纸上的文言文大多靠拼音板书,却也因乡音的强大而总是出错。
老师总捏他耳朵。
“白”拼成“不”是他的能耐。
他心底是怕的。
背不好书会被老师罚站。
虽老师心底仁慈,不大追究读音,但李济背书素来忘这忘那,丢字少字,自少不得拥抱狂热到呼啸的寒风。
不知从哪听到了一个故事。
一个小孩将书放在枕下睡觉,就可以在梦中进入书本中的故事。
他新奇。
他也想看看老师口中“浮光跃金、静影沉璧”的光景。
他将或油腻或污脏的纸张尽数压在枕下,躺在席上。
床头昏暗的灯光伴他一夜深眠。
翌日清醒,他回忆梦中景象,仅记得一片星辰大海。
昏暗的,不明亮的。
越是回忆,越是恐惧。
陈西,不要同那场梦一般,瑰丽下满是细碎,盛况中满是寒风。
他心底亦是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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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他错过了陈西。
陈西留了纸条给他,再约明早Zala俱乐部回合。
陈西约得时间偏晚,亦错过了前来报到的四人。
何然初六就到了俱乐部。
初六夜同战队飞7的队长36打了场私人赛,把36套路得很恶心。
何然初七早晨去羊肠胡同喝了豆浆,搪塞了早饭。
后去找暴龙战队队长约私人赛期,把在暴龙俱乐部做客的36气得够呛。
拉足了仇恨。
这些事排下来,直到其他四人训练了三小时后才到。
李济已经将陈西入Zala的所有证件办好,将证件封在一个塑料袋里,去三楼和陈西会面。
正巧遇上何然。
何然见他,微颔首,低眸凝视李济手中袋,没多说。
李济嘱咐了何然几句,便放他去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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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岑代瞪着眼敲盘:“李哥说要请客,人呢?”
席墨揉着手指,抽了岑代手里的木筷。
岑代瞪着瓷盘,似要把瓷盘瞪出个窟窿,然后再和李济哭唧唧,扯一大通有的没的。
林不凡想了想,道:“你们猜,领队是男是女?”
岑代接话:“男。”
“没意思。”
林不凡想想就觉得恐怖。
暴龙和飞7都是女领队,可以在生病难受时得到母爱的滋润,比Zala总教练李济又当爹又当妈的情况好很多。
虽然李济人确实不错,但缺少母爱的战队,是没有任何灵魂可言的。
“说白了你就是觉得别家领队好歹是个女生对吧?
“DC大赛距今也只有十年历史,当年未开放赛程的时候,就只有那么几个女选手,撑死了也只有五个,还都是现在媒体宣传的,捕风捉影的谁知道是真是假,能做战队领队的又更少了。
“至少我觉得只有一个,你们应该都知道是谁。
“还恐怖?恐怖个球啊?现在女领队资源忒稀缺,暴龙那里还是已婚,估计混过当年的职业圈吧,感觉能力不咋。”
“现在你要领队是个经验丰富点的都难找,咱这边好歹有个MVP总教练,你看看他们那些总教练都是些什么玩意儿,跟李哥根本没法比。”
米豆豆做着眼保健操,插话道。
“要不是当年DC不开放,职业圈现在也不至于这样断层。”
岑代评价道。
“估摸着这次领队和李哥挺熟,要不然李哥那个‘对家里人温柔,对家外人残暴’的松花鸡怎么可能会提出要请客?”
林不凡想了下,补了句:“松花鸡就是比铁公鸡还铁的人,不愿意输出还要回蹭。”
“差不多吧,李哥那样的,李嫂也不知看上了李哥哪,对他千依百顺的,你们是没看见。”
岑代回忆起当年他来俱乐部报到,因路上堵车而误时,无处可去时被李哥收留,在李家吃了顿饭,睡了晚觉。
那时李济把他雷得外焦里嫩。
他对李嫂特别好。真的没话说。
门外传来脚步声。
高跟鞋落地的声音。
岑代、米豆豆和林不凡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