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哥,你在种什么呀?”万户伶侯待在后山,给几棵瘦弱的小草浇着水。他精心养了好几天,才把枯萎的草养活一些。
“侯哥,这到底是什么草呀?”万户伶侯继续小心浇着水,不搭理他。苏蓝穿的是万户伶侯的衣服,衣服有些空大,他只好不停地把长袖子拉上去。
“侯哥,你睡觉的时候为什么总是喊别人的名字呢?”万户伶侯懒的理他,苏蓝有些生气。
“苏儿听了好几次,你次次喊的都是别人的名字,从来都没有喊过苏儿一次。”苏蓝的生气倒不如是嫉妒和委屈,他的哥哥从来不梦他,净是梦那个什么染儿染儿的。美梦,噩梦,万户伶侯都没有叫过苏儿,都是叫那个他不认识的人。万户伶侯对着那几棵活过来的草微微笑着。
“哼。侯哥宁肯对着草笑,都不对着苏儿笑,苏儿连棵草都不如!”苏蓝更是委屈,他热脸贴冷屁股贴了这么久,万户伶侯都没有对他笑过一次。他见他哥哥笑,就是对着这几棵草和喊那个染儿的时候。
“苏蓝,乖。”万户伶侯站起来笑着摸摸他的头,苏蓝心里乐开了花儿。但还是趁着万户伶侯心软,装着生他的气。
“那侯哥你跟我说,染儿到底是谁?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就你见过!”
万户伶侯叹口气,这小子给他点儿脸他还赖上了。
“染儿,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女孩子。我,很喜欢她。”这句话,万户伶侯最想说给那个丫头听。
“有多漂亮?有多喜欢?”苏蓝仰起脑袋问。
“像花儿一样漂亮。等这些鸢尾开花了,你就看的到了。”苏蓝明白过来,这些草会开花,是万户伶侯为那个染儿种的。
“那苏儿该叫染儿什么呢?”苏蓝低下脑袋想着,自己问自己。
“苏儿喊侯哥叫哥哥,那染儿叫……叫,哈,苏儿应该喊染儿叫嫂嫂!”苏蓝恍然大悟,兴奋大叫起来。万户伶侯一怔,怎么可以这么直接,就喊人家女孩子嫂嫂呢?
“苏儿,染儿还不是……”
“侯哥,苏儿要看嫂嫂,侯哥让苏儿看看嫂嫂嘛!”苏蓝打断了万户伶侯的解释,拉着他的手跟他要嫂嫂。
“苏儿,嫂嫂,不见了。”万户伶侯笑容渐渐消失,喉头哽了一下,低声说了出来。
“不嘛,苏儿就要看嫂嫂,侯哥把嫂嫂接回来嘛!快接回来嘛!”苏蓝不依不饶。
“苏儿帮侯哥给嫂嫂种花,花种好了。侯哥就把嫂嫂接回来给苏蓝看看嘛!”
“好。”他会去救她的,他一定会把她找回来。
……
从那天以后,苏蓝天天到后山种花,跑得比万户伶侯还勤。
“侯哥,这棵流苏和院子里那棵一样好看呢!”后山巨大的坡上种着一棵流苏,四五年的样子。
“苏儿,这两棵流苏是哥哥父亲和母亲在哥哥四岁的时候种的。”万户伶侯笑着摸摸苏蓝的脑袋。
“算起来,流苏树和苏儿一样大。”
“哇!”苏蓝张开双手抱上那棵流苏,开心把脸蛋贴上去。
“那也和嫂嫂一样大对不对?”
“嗯。”
一个月后。
“苏儿,我今天要和他们出去一趟,你要不要去?”苏蓝挽着袖子,裤腿,撅着屁股在给那些鸢尾的草苗培土。
“侯哥要去哪里?苏儿也想去。”苏蓝用脏手擦擦脸蛋。看到远远站在他身后一脸嫌弃的伪凌晨,笑容立马收了回来。
“跟我一同外出,你们也配?”伪凌晨皱着眉头打量一下他们踩在泥坑里的脚,根本不肯靠近过去。要不是他父亲哄着逼着他和万户伶侯一起出去买些好酒回来,他才不委屈下尊贵的身份同他一起去。
“苏蓝不去!”苏蓝心思单纯,心里头想什么全都在脸上嘴上表现出来。和万户伶侯一起去他很乐意,但和那个伪凌晨一起,他才不要。
苏蓝转了身,继续蹲下去培土种花浇水。
“苏儿好好在家里等着我回来。”
“嗯!”苏蓝生气了,重重背对着用鼻头应他一声,他其实很想跟万户伶侯一起出去,却不想和伪凌晨一起。
……
万户伶侯和伪凌晨的马车一后一前在一名叫“流水”的小酒楼前停了下来。
万户伶侯刚下马车,伪凌晨就带人气势汹汹踢开紧闭的门走了进去,一粗嗓门的随从大声对着四处喝着。
“高老头,你的三月刀,我们家小公子全部要了!”
这家酒楼似乎没有什么生意,在最好的地段,大白天却紧关着门。
“公子,实在不好意思,我们不卖酒了,不卖了……”一个青年男子不好意思笑着出来迎客,四处张望着,似乎有所忌惮。虽说是青年,却有一嘴的大胡子,这也是那些人喊他“老头”的由来。走进去之后,里边整洁,却一个客人都没有。从柜台后边,桌子后边,钻出几个小伙计的脑袋。
“怎么了?都被我们小公子吓成狗了?连你那大嗓门也收起来了?”那随从戏谑一句。高山风可是这里响当当的铁嗓门,吼一句,震天响。今天也怂了,这些伙计铁定是被刚刚那一脚吓得躲了起来。
“不瞒公子,小店前些天不知怎么,竟然惹到了这街上的土霸王,他天天带人来店里闹事,现在我们都不敢开门做生意了。”高山风恭敬行礼解释着,看他们的打扮,这伙人他也惹不起。
“土霸王!我倒是想看看是什么样子!我今天就等着他来!”伪凌晨不屑地一脚踢翻旁边的凳子,随从趁势用袖子擦了一条板凳请他坐下。
“这……”这样的情景让高山风为难起来,高山风根本赶不走他们。见后边又跟进来一个身份尊贵的年纪稍大的小公子,把他请到旁边坐着。吩咐小伙计给他们倒了上好的茶来。
“老板,那街头霸王为何要欺负到你这酒楼里来?”万户伶侯问。这里占着最佳的地理位置,生意应该兴隆得过分,也只会惹到同行眼红的人,怎么会招惹到街头混混。
“不敢瞒二位公子,前几天,那土霸王突然闯进店里来,砸了里边的东西,吓跑了客人。说什么小店生意兴隆都是因为他在上头护着,小店赚得钱,也应该全部交给他保管。”
高山风叹了一口气,继续说。
“本来给了几次钱,让他们得了几次好处,那土霸王也就准备收手放过我们了。谁知道他身边有一个小乞丐,净给他出馊主意,说店里天天赚钱,就该天天给他们上供。我们不依,他就带着人天天来砸,我们已经关门快十天了,就为躲开那群混混。”高山风说得伤心,砸了他酿的好酒,吓跑了他的客人,店都快经营不下去了。
“哈哈哈!高老头,怎么你会被一个臭要饭的给害惨了!这年头的叫花子真是不消停啊!净做些见不得光的丑事!”伪凌晨被高山风的怂样逗得大笑起来,刺耳的声音传进万户伶侯耳朵里。
万户伶侯笑笑,并没有把伪凌晨的挑衅放在心上。
“高老板放心,他们这是最后一次踏进你的酒楼了。”高山风见那少年虽年纪轻轻,却有着成年男子的隐忍,也给他莫名的信任感。
说得也巧,万户伶侯话音刚落不久,门外就传来吵杂的叫骂声。那带头的霸王手举着一根黑褐色的长木棍,扛在肩上,一手拿着一根细草剃着牙,带着一群衣着褴褛的手下堵到门口。伪府的人拦住了他们。
“放他们进来!”伪凌晨见人终于等来了,从板凳上一跃而起,直接站在板凳上命令着。
“是!小公子!”拦路的随从让开,把他们放了进来。
“哈!高老头,才一天不见,怎么就敢开门了啊?”那膘肥体壮的混混腆着肚子大摇大摆带人进来,手一挥木棒,将那招牌打了下来。店里的小伙计都害怕躲到后边去。
“大胆!你见了伪家小公子还不快快下跪!”
一棵出头草站出来,这句话倒是说到伪凌晨的心坎儿里去,让他很满意。
“什么?高老头,你还敢搬救兵来!”那混混恶狠狠盯着那个嚣张的小子。
身后贴着的小乞丐拉着混混的衣服从他一侧肩膀探出头来。因为换牙掉了一颗大门牙没长出来,咧开嘴的时候恰好被伪凌晨撞见了。
“哈哈哈!”伪凌晨被那个有脏又乱还缺了一颗牙的小乞丐惹得又大笑起来。小乞丐皱着脸把头转了半圈,把这里的人看了个遍。
“哼。也不怕笑岔气儿,气死过去!”小乞丐伸手抢了大混混手里的细草,咬到自己嘴里去,吊儿郎当的说。
小乞丐看他们一身富贵相,要么不好惹,要么,惹了赚大钱!坏笑着思索片刻,从混混身上跳下来。指着伪凌晨就大喊:
“老大!那个人最有钱!抢了他!我们就赚大发啦!”这个小乞丐看人很准,看有钱人更准,很得土霸王的欢心。
“来呀!给我砸!”大混混一声令下,一群混混一拥而上,开始胡乱地砸。大混混则把目标锁在伪凌晨身上。
“你……你胆敢……”伪凌晨带来的随从拦在他与伪凌晨之间,但那大汉目眦尽裂,让他们心中生出恐惧来,脚下小动作不停后退着。
那小乞丐瞧准了时机,趁所有人不注意,一跳而起,伸出脚对着伪凌晨就踢过去。伪凌晨从凳子上被朝后踢了过去,惨叫着四脚朝天,屁股重重跌到地上。小乞丐正要从空中跳下踩到他身上去示威。小腿突然被同样跃起的万户伶侯一脚扫上去,小乞丐朝一侧仰面摔下去,正要慌乱起身。万户伶侯一脚踩上去,完成了他想做出的示威动作。
小乞丐看着那只踩在自己心口上的脚,他也只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而已,没想到今天真遇上一个惹不起的。大叫起来:
“老大!这个惹不得啊!惹不得!”万户伶侯一脚重重踩下去。疼得他大呼一声。
“小公子,小公子!”
同时,随从扶起跌倒在地的伪凌晨。伪凌晨丢了脸,也疼了屁股,含着一口好大的怨气。对着那个大汉就挥着拳头过去。
大汉灵巧一躲,让气愤的伪凌晨仆了个空。伪凌晨气冲昏了头脑,胡乱地进攻,却一直占下风。旁人知道伪凌晨好面子,根本不敢插手他的事,只敢看着。
伪凌晨有些招架不住,万户伶侯提起脚迅速朝着那大汉的腰杆踹去。小乞丐趁乱躲在了一根大柱子后面。大汉被他重重踢开撞开了一身凳子。四处乱砸的随从被撞倒了两个,其他人纷纷傻了眼。他们的老大居然被一个八九岁左右的小子教训得这么惨,还只是一招。
大汉怒吼着拿起大棒朝着万户伶侯打过去,却被他眼中的黑暗与杀气吓愣了。那眼神就如被惹怒了积压着怒火的野兽,直接将恐惧刺进对手心灵的最深处。
大汉颤抖着握着木棍,发出一阵阵冷汗来,不自觉往后撤退。
“走……走……我们走……”实力权力最强的老大害怕了,剩下的自然不敢再逞强去惹万户伶侯,跟着混混头目踉踉跄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