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日的情景很奇怪。”漠淘沙道。
“他让人围死了阡城,有踏平阡城的把握,但却让人守在数里之外,最后撤了兵。
而且,那日锦鲤滑让她穿的就是红色的嫁衣,分明是要让她嫁给苏城的意思。”
“一念成万福,不念则百转穿肠。他想让人绝望罢了。
挑在断魂涯,断魂绝路,当年染儿的父母就是这样被逼上绝路的。
她那时那么小,心里肯定会有阴影。就为了杀她,他可真是做了不少功课。”
万户伶侯有些心疼起来,伸手轻轻抚摸着那堆卷起来的画像。
都有了过去的痕迹,他好长时间没有用作画的方式来纪念他人了。
“死了,穿着嫁衣去到他眼前他都不敢娶。这下,再是个雅正君子,都会用最毒的话来咒骂死自己吧。”
万户伶侯不带一丝感情说着,手僵在那堆画像上,几年过去了,那画中的人早就变了样子,不像她了。
可是纪念,纪念有什么用,人都死了,都死了!万户伶侯强忍着怒火,他怎么可能会没事?
她死的时候他还半死的躺着。该死的要死的是他万户伶侯而不是一个无辜的丫头。
人是在他手里丢了,是他没有守护好,废物!
“都是废物!”手下的画卷一哄而散,洒落在地板上。
万户伶侯一手撑着书架,嘴角的血一滴一滴落到地上去,另一只本该废掉的手麻木颤抖着。
可是他能怎么办?他醒不过来,拉不住那个为她挡了二十三棍的女孩,只能一下一下数着她所受的痛苦。
在她最需要的时候,他废物一样的倒了下去,然后装成一个死人安稳躺着睡着,让她被人带去害死了。
可是,可是他又能怎么办?怎么办?为什么偏偏是这种时候,他万户伶侯变得这么无能!
“伶二。”漠淘沙过去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轻轻一句。
“如果苏蓝还在的话,他会去得比爱卿更快,不是吗?你知道我最后悔的是什么吗?”
万户伶侯嘴角的血流得更快,嘴角抽搐着,血滴在地板上碰撞出巨大的响声,开成一大朵红花。
漠淘沙微微一笑,道:
“我不应该去得比爱卿还要慢。”
漠淘沙蹲下来,把满地的画像的一张张捡起来,抱在怀里,放回去。
画像虽然旧了,却没有一点儿灰尘,应该是随时都在打理着。
……
“她为什么要躲着我,就在我面前为什么不出声答应我?”苏城死死握住那枚雪玉璧。
第二日再去找时,他才发现了那一串脚印,如果不是她存心要躲着自己,他怎么可能找不到人。
同心禁步,她只肯为他们自己二人做,如果不是下定决心要嫁给他,她根本不会做这一对出来。
她是为自己做的,为她和师哥做的,是信物,不是礼物。那天,他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城哥哥,别担心了,花儿不会有事的。虽然,虽然是断魂涯,但是,但是……”
阡墨雪伸手抹掉自己的眼泪,强颜笑着说。
“只见花儿掉进去,那么多人不是什么都没有找出来吗?
我问了很多人也看完了有关河流地域的书,断魂涯是阡城三生河、漠山锦河、洨水双河、北岭汾湖、桑榆晚池五大河的源头。
源头之外又分为三百多条旁支细流,还有无数更小的,流经五百多个村镇。
我们一处一处去细细找,花儿说不一定会被水带到某个村子镇子里去被人救了,总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
阡墨雪藏住盈盈的眼泪笑着说,顺手取着自己腰间系着的禁步。
“找不到就一直找,一寸一寸地找,找到为止。城哥哥带着花儿的禁步一起去认她,花儿看见我不在了,她一定就会跟你回来……”
“阿雪。”苏城拿开她解着禁步的双手,握在手里,心疼着说。
“万事,我们夫妻要一起。”
同心禁步,曾几何时,同步的是另一人。漠山下雪最早。
干燥尖锐的草上结了蒲公英一般的雪花,平静的湖面也印上了几大朵霜花,压在薄薄的冰面底下。
归不来了,又回不来了,雪下得这样大,还有什么是看得清清楚楚的?红色的脚印和花被覆盖住了,这里,迟早是白茫茫的一片雪。
你最希望是我的什么?
什么都不是……你呢?
我最希望是你的天。
为什么?
因为天永远也不会塌。
可能天涯海角是两个不同的地方。说好了去天涯海角的,她去天涯,他去海角。我们说好了的,可是为什么我没有在说好的地方看见你。
漠山的初雪慢慢扩大,蔓延至整个苦海。
一览无垠的草地,枯萎的草上开了白白的雪花,一匹弱小的黑马跛着脚跌跌撞撞跑向那个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