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主，他不是普通人，更不是普通的丧尸，他是丧尸皇。”汐童的声音十分严厉，“今天你仁慈的不杀他，等他觉醒的那一天，我们谁也没有好日子过。”
此时的汐童，全然没有了往日的嬉皮笑脸，语气满是肃杀。
叶言不禁苦笑。
他何尝不清楚？汐童这句话要多正确有多正确，但即使如此，他也下不去手，纵使他知道，此刻躺在他面前的是丧尸皇，那个对人类有着极度厌恶情绪的顶级丧尸。
至于妹妹，就更不可能了，虽说一直习武，但她也从来没有弄出什么人命案，末世后之所以能杀丧尸和威胁一些人，完全是因为前者已经没了人样，而后者基本上想把他们兄妹往死里逼。
可面前这个人不一样，他还没变成丧尸的模样，甚至还有一点印象，没有深仇大恨的那种，下不去手也是必然的了。
许是注意到他仍在犹豫，汐童有些恨铁不成钢地问：“宿主，你可别告诉我，你在这个节骨眼心软了？”
没等叶言回答，它又道：“你以前那么多时候都能硬下心肠，现在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你心软个什么劲？”
叶言感觉到了，此刻的汐童十分焦躁，换而言之，它以前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只要找到丧尸皇，他就一定会动手。
但意外的是，他竟然不知道该不该动手，甚至。。。有点不想动手。
至于原因。。。
叶言慢慢地深呼吸了一会儿，方才开口：“汐童，在你选定我作为你新的宿主的时候，你就没有发觉吗？在这款游戏里，我和小语，都很看好丧尸皇这个设定。”
不错，很看好。
冒着生命危险，穿行在丧尸密集的城市里，只为了给家人寻找食物的他，却在陷入丧尸包围圈的时候，被家人毫不犹豫地推进丧尸群，就因为那样可以给他们多一点的时间逃命。
拼尽全力去保护的人，亲手把自己推上了奈何桥，这也正是他成为丧尸皇之后，痛恨人类的理由。
他错了？没有，他只是在复仇。
他对了？也没有，因为他的报复对象是全人类，太过了。
汐童对他的回答并不卖账，声音仍然很冷：“所以呢？”
叶言再度深呼吸：“所以，我并不打算杀他。”
这句话，他没有用意念交流，而是脱口而出。
叶语顿时松了一口气，唇角轻轻翘了起来。
没错，当第一眼看到丧尸皇的时候，她根本就提不起杀意，跟被吓到无关。
她心软吗？并不是。恰恰相反，因为童年的经历，她是个对自己都能狠起来的人。
当然，除了一个人，叶言。
同时，她是习武之人，习武之人但凡动了杀意，一定是感受到了某种威胁；但现在，她对丧尸皇一丝杀意也无，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根本就没感受到任何威胁。
一个对她毫无威胁的人，如同童话里的睡美人般安眠着，让她如何下得去手？
想到这儿，她看向睡美人，不，是睡美男，在心里苦笑：不知道来吻醒你的，会是哪位女骑士。
不过，估计也没有哪个女骑士敢去吻丧尸皇吧！不说怕不怕的，就是病毒传染都是。。。
嗯？不对，之前汐童貌似说过丧尸皇的唾液不会传染？
她这边正在胡想八想，汐童那边早已经跳脚了，因为叶言的话。
“宿主，你是打算为了一己之私，至所有人类的未来于不顾吗？”
一己之私？
至所有人类的未来于不顾？
叶言没有再开口，但是在意识里，他望向汐童，面无表情；而他的对面，汐童满面寒霜。
四目对视，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决心，以及一些说不清的东西。
半晌，叶言开口：“汐童，我承认你说得对，今天我们只要杀了丧尸皇，那么未来人类也许就会有好日子过。”他的语气渐渐带了自嘲，“至少不用担心丧尸围城——哦，不对，没了一个丧尸皇，还会有一堆的丧尸王。”
汐童皱眉：“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叶言摇头，“这个世界，已经不缺少丧尸，无论是这个唯一的皇，还是那些我们打不过的王，和追着我们跑的T4、T3。。。”
说到这儿，他的语气已然带上了质问：“所以，汐童，你告诉我，不消灭所有的丧尸，人类怎么可能会有好日子过？”
仅仅击败一个丧尸皇，能起到什么作用？而且，这不是游戏，如果又出现一个新的丧尸皇，比如某个尸王晋级了，怎么办？
世界再次寂静了。
许久，汐童才出声：“宿主，我不否认你的话，消灭所有的丧尸是必然的，但这不是一蹴而就的，我们需要一步步来。”
说到这儿，它又忍不住训斥，因为实在不理解叶言的决定：“可是你呢？在第一步杀丧尸皇的时候，你就背叛了全人类，不是吗？”
叶言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苦笑了，汐童的话说得很重，几乎把他摆在了罪人的位置上。
他何尝不知道？他现在的举动，等同于放任丧尸皇以后去祸害人类，也就是说，在某种意义上，他确实背叛了人类。
他的笑容，渐渐失去了温度：“汐童，你现在已经把我直接放在了救世主的地位上，换句话说，你站在了道德制高点上。
“我知道，无论我今天说什么，只要不杀丧尸皇，就一定会被你判定为背叛。对吧？”
汐童沉默了。
而叶言似乎听见了声音，某种破碎的声音，在他和汐童之间。
但他不后悔，因为。。。
他继续说：“可是汐童，我是不是背叛，你比我更清楚。”
汐童猛地看向他，目光收缩：“你什么意思？”
叶言微愕，随即叹了口气：“看来，我的感觉没错，从一开始，你就不是救世的系统。”
汐童的目光，有一瞬间的波动，说不清是慌乱，还是别的什么。
而叶语不知道注意还是没注意到，仍旧自顾自地说着：“以前，就如我刚才说的，仅仅是一种感觉——每次和你谈论救世还是灭世的问题时，我觉得你一直都趋向于灭世。
“所以我大胆的猜想，汐童，你其实只有一个灭世系统，对吗？而这个系统，只有杀了丧尸皇，或者是拿到丧尸皇的什么东西，才能开启。”
汐童终于说了话，带着满满的冷笑：“宿主，你真是异想天开。”
“不过，”蓦地，它话锋一转，“既然你已经有了怀疑，那么我也不妨告诉你一些事。”
“我确实是双系统，这一点我没有骗你，也没有必要骗你。但是，救世系统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至少，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救世。
“我的全称，是‘新世界辅助系统’，所有的程序都是为了新世界而设定的。所以我和你说过，无论救世还是灭世，于我而言，没有任何影响。因为。。。”
汐童彷佛又说了什么，但叶言的意识开始渐渐地模糊了起来，只能看见它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听不见半个音节。
而在外界，他的眼睛渐渐闭上，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向后倾斜。
“哥！你怎么。。。唔。。。”
叶语刚惊慌起来，却感觉自己的意识也开始逐渐模糊。。。
而在彻底失去意识、完全陷入黑暗的前一刻，叶言似乎看见了，那个口型在说着——
对不起。
汐童。。。
世界，陷入了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