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离微微侧头,乌黑的眸中透出几分迷蒙,像是旧忆被掀开,涌上心头,一时却不知如何寻找根源。
“寒殿?”卿九冷冷地开口,话语中再无一丝温柔。
飞来之人此时已敛起轻功,不动声色的落地,一张华美而精致的宫廷玉蚕床落在草地上,仅扬起一缕烟尘。
见自家主子脸色不太好看,卿影顿时没了兴致,有棱有角的面庞也布满了紧张之色。
“寒……九爷,依寒殿吩咐,已将京城中上好的玉蚕床置办好,九爷可还有吩咐?”卿影半躬下身,看不出卿九的神情有一丝变化。
半晌,卿九轻启薄唇:“既是寒殿赠礼,岂有不收的道理?退下。”
得令后,卿影一刻也不敢耽误,立即单脚离地,稍稍运气,向远处青山行去。
一时无言。
“阿九,你可知寒殿……是何许人也?”狄离紧咬下唇,明明是凛冽的风,透骨的寒却逼出了汗。
寒殿,仿佛是故人。
似曾相识,却又恍若陌生人。
方才的人轻功了得,想来必不简单。江湖上能驾驭轻功如此熟练的,师父都曾提过名讳。
如今江湖上风起云涌,三股势力均有夺得天下之意。
其中以北方龙寒门势头最盛,颇有南北通吃的迹象,甚至敢于与皇族对抗。
自然,龙寒门如此猖狂,也不过是因为其门主卿君寒实力过于强大,冠绝江湖。
碍于此,南方两大势力不敢单独出手,虽明面上仍是三股势力,可南方早已私下结盟,只为防止龙寒门吞并天下。
三大势力一旦开战,奈何那卿君寒实力再强,也难免落于下风。怎料卿君寒与京城皇族交好,江湖中更有传言,卿君寒本就是皇族之人,一家亲罢了。
龙寒门之所以能一统北方,很大原因是龙寒门子弟皆轻功了得,空中夜袭摆阵,常打的敌人措手不及。
师父所提及的名讳,寥寥几人,皆是龙寒门出身。
其一,卿君寒;其二,卿影;其三,付长歌。
狄离未见过几人的真容,师父也仅向自己提过一次江湖中的纷争,可心中的熟悉感,确使几个名字牢牢的印在心口。
其实,与其说是熟悉感,不如说是无端的痛恨。
方才来人身着黑衣,运起轻功来去自如,速度极快,倒是少见。按师父所言揣测一番,来人绝非卿君寒,莫不是卿影与付长歌中的一人?
不过他们又如何寻得此地?难道是因为……卿九?
……
“寒殿么?”卿九淡淡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无关紧要的人罢了。怎么,娘子感兴趣?”
狄离无力的摇了摇头,旧忆太多,一时也乱了方寸。
师父未对自己提过过去的事,如今看来,自己的过去,必是有极多难言的经历。
来不及反抗,狄离已顺着卿九有力的臂膀跌入他温暖的怀中。
卿九身上特有的香气萦绕在身边。无数次,自己曾梦过,不愿醒来。
“阿九,我们可曾认识?”
“你若希望,我们便是认识。”
“你,究竟是谁?九爷么。”
“旁人称谓,无需介怀。”
“阿九,你相信我吗?”
卿九抱紧了怀中的小人,勾唇,一抹苦涩。
……
“卿君寒,你相信我吗?”
一片血泊之中,狄离,你一身素白,不染一滴血——含笑,亦含泪,曾问过啊……
“呵,从未。”
几乎是脱口而出,一根银针随着话音落下,也狠狠地刺入躺在血泊中的女子。
仍是含笑,一滴泪,悄然滑落,晕开了满地血色。
……
“相信。”
卿九轻柔的话语落在狄离耳边,不知为何,心中,有几分悲凉。
狄离体内的银针似是感应到什么,强迫狄离推开了眼前的卿九,是危险的气息。
卿九感察到狄离体内圣物的抵抗,未做强迫,默然转身。
是啊,她不记得,可银针记得弑主之恨。
当年的错,终究偿还不了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