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发现让沃特感觉十分震惊且难以接受。
他一直以为，魔法应该是一种精致、精确甚至精密到极致的力量的运用方式，任何细微的差别都会导致魔法释放的失败——实际上不管什么阶层的魔法师，都有魔法释放失败的时候，甚至沃特在弗恩院长的法师塔中就眼睁睁看到过弗恩院长那蹩脚的整理房间的魔法的失败。他一直以为，这是因为魔法架构的粗糙和错误导致的，但从这个聚集法阵来看，似乎并不是这么回事儿。
或者说，自己认为的精确和魔法的正确并不是一个概念。
从刚才那细小的水流来看，聚集法阵只要能构建出完整的同心圆加魔法字符的组合，就可以引发水系魔法元素的共振和聚集，越是精确的、和谐的聚集法阵，能够引发的共振效果越明显，聚集的水流越大，魔法威力也越强。但并不是魔法字符排列不整齐、同心圆间距不完美，就会导致聚集法阵的失败。甚至连同心圆本身都可能仅仅是一个“误会”：只不过精确的聚集法阵需要这样的同心圆，想要引发水元素共振聚集的效果，可能五个圆环根本不需要是同心的！
他再一次体会到了自己能看到施法轨迹是一种多么强大的能力。看不到施法轨迹的魔法师仅能靠着感觉和对参与构建虚空法阵的水元素的观察来推断虚空法阵的大致形状，越是强大的魔法师，这样的推断能力也就越强，能够构建的虚空法阵也就越复杂，释放出来的魔法威力也越大。但是这些都是在魔法师的不断修习和进步中通过不断的锻炼得到的能力，但是依然还会导致高阶魔法师存在一定几率的施法失败的可能，和自己这样直接可以“看到”虚空法阵并随时进行修改的能力比起来，简直天渊之别！
所以亚伯法师所谓的“大小随心”，就是这个原因。初级水系魔法师一开始能够成功释放聚集魔法的时候必然不太可能构建出太过精密和谐的虚空法阵，只能随着魔法师的不断进步，逐渐领悟这种虚空法阵构建越来越精密的能力。正是因为这种由弱到强逐渐进步的过程，才让高阶水系法师有了“大小随心”的“错觉”。
不过历史上难道就没出现过类似于自己这样的、同样具有看到施法轨迹的水系法师？他们有没有出现类似的疑惑？有没有得到疑惑的答案？为什么没有把这个问题的答案记录下来？沃特想了想，忍不住苦笑了一下。
据梅林老头所说，能够看到施法轨迹的人万里无一，魔法史中记载的有同样能力的魔法师屈指可数，再分配到十几种魔法种系中，也就没几个了。哪怕水系魔法的发展中曾经有过这样的魔法师，估计也不会有自己这样强大的精神力，在刚能够沟通魔法元素的时候，就能够连续释放威力达到高级魔法范畴的聚集魔法。或许刚刚成为正式法师的前辈们仅能够支撑着构建出一个并不完美的聚集法阵，就像自己刚才精神力被耗尽的时候那样，然后“成功”召唤了一个水球出来。也许在后来，当他们的精神力足以支撑构建一个完美法阵的时候，发现了这个问题，但同时还发现，这个问题本身以及答案对于其他的水系魔法师毫无作用，自然也就不会将问题和答案记录下来。
谁会想到在未来会出现自己这样的怪胎呢？历史上或许有产生过这样的疑问的、同样能够看到施法轨迹的水系法师，但绝对不会有像自己这样，刚刚接触魔法，精神力就能够支撑完美构建这个法阵的魔法师。也就是因为弗恩院长一直在关注自己，并且受到了里奥主教那句“有可能让魔法进入新的世代”的话的影响，才主动拉着一个水系大魔法师参与了观察和试验——虽然观察和试验本身没什么用就是了。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沃特感觉头没有那么晕了。他慢慢站起身来，从魔法试验区离开了。
他回到自己的小楼，但是并没有躺下来休息，而是带上自己从图书馆借来的资料，再次来到了弗恩院长的法师塔。
“哇喔！小家伙，你的脸色看起来可不太好！”塔灵土豆一惊一乍地叫道，“是被弗恩老头处罚了吗？看来你犯的错误可不小啊！”
“土豆大人！”沃特对着墙面上凸出来的面孔笑了笑，道，“我这是精神力过度消耗之后的后遗症，没什么问题。我现在有些问题需要向弗恩院长请教。他在吗？”
“沃特？”弗恩院长的声音从上空中传来，“土豆，让他进来。”
“好吧，虽然我觉得你最好还是回去休息比较好。”一边说着，土豆一边打开了法师塔的大门。
被土豆送到那间巨大的房间的门口，沃特轻轻拍了拍旁边的墙壁——法师塔的一砖一瓦都是土豆的身体，沃特用这种方式向它表达谢意，刚才被送上来的时候速度明显比以前慢了许多，土豆这个塔灵仅仅是嘴巴比较厉害，内心还是非常善良的。
“沃特？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了？”弗恩院长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东西，之前刚刚经过了斯宾塞法师的收拾，这会儿看起来还不是太乱，仅仅只有十几页纸被丢在地上。
“你一直在试验区实验那个魔法？”弗恩院长蹙着眉头问道，“聚集法阵威力的大小有区别，虽然本质相同，但你那样的威力的魔法，消耗的精神力必然会非常大。你这样会让自己的灵魂受伤的！”
“没关系的，院长阁下，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沃特笑着道，“而且我已经发现了那个聚集法阵的问题的答案！”
“哦？”弗恩院长将手中的笔放到一边，感兴趣地问道，“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沃特将那本《水系初级魔法基础》的书打开，翻到聚集法阵的图案那一页，指着那个看起来罗盘一样的非常协调完美的图案道：“这个聚集法阵，是一个容错率极高的法阵，看这幅图上面画的图案，实际上是一种比较完美的状态。但是实际上，魔法师只要能够构建出里面的基本元素，并保证图案大致没有错误，就可以达到聚集水系魔法元素的效果。”
沃特详细向弗恩院长解释了自己得到的答案，甚至将那个早已经湮没在历史中的猜想讲了出来。弗恩院长一言不发地听着，不时点点头，但眉头一直蹙着，似乎心中有什么新的问题没有得到解答。
等到沃特说完了，弗恩院长才点头道：“很有意思。不是说你得到的答案，我觉得这个答案应该是对的。我是说，你关于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和你具有相同能力的水系法师的那个猜想很有意思。但是沃特，有一点你说错了，或许今天在进入试验区的时候我确实是因为对你比较关注并且受到里奥主教的影响，才会对这个问题感兴趣。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因为并非仅仅只有水系魔法才有像聚集法阵这样的入门级别、但却是基石构建单元的魔法存在的。这是魔法上古世代的问题，而我们对于那个时代，几乎一无所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