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队的军士在方悦监督下跑完,三千余人只剩下一千二百多过关的,方悦无意中眼光扫到赵力带来的两支护卫队,也忍不住眼皮咣咣直跳。
除了第一次花了半个时辰一个屯单独跑,后来的都是每次一部人马也就是千多人一起,加一起就是整整两个时辰还要多,那四屯的护卫队就像是无知无觉似的,根本没有动过半分。
即便他方悦自负勇力,也被那四屯人马吓住了,真要是领着一军和这四屯人马开干,方悦知道,自己必败无疑。
没有哪个武将不爱这样的卒兵,方悦也不例外。
偷偷扫了一眼赵力,却发现这位使君看起来虽然文质彬彬而且年纪稚嫩,却和那四屯人马一般,半分都没有挪动过,方悦的眼皮跳了又跳。
强压下心头的悸动,方悦学着先前那壮汉的样子小跑到赵力面前的台下,敬了个军礼之后大声说道:
“报告主公,河内郡郡兵三千一百二十二人检验完毕,现余一千二百八十三人合格,请指示!”
“无忌辛苦了!”
赵力的眼光终于从远处收了回来,看着方悦沉声说道:“通知下去,凡不合格之人,可自定去留,愿留者交由黄桢郡丞安排,不愿留者,领饷银一石自去。”
“是!”
“另,凡合格之卒,今晚加餐,子辰,你安排下去,自今日始,每日宰豕两头,给军士们食用。”
“是,主公!”
即便是方悦,也被赵力的大手大脚所镇住,而已经告辞退下的黄桢则是有些疑惑,他记得来校场之前已经给赵力介绍过河内郡目前的经济情况,除了官仓里尚有三万石粮食之外,府库里也就剩下几千钱。
不过这会儿人多,黄桢也不好开口问,赵力既然安排下来,肯定有原因,只是眼下没有豕羊等官物,黄桢想了想,毫不犹豫的从旁边招了一个人过来,吩咐他赶紧回到自己家族,先送二三十只过来。
黄桢的家族也是河内郡的望族,这点小东西还出得起,即便是粮草,他家族要供养这将近两千卒兵也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这会儿的黄桢非常肯定,跟着赵力,绝对吃不了亏,恐怕还有大福报,虽然黄桢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来见人的依据,但这种想法根本压不下去,所以黄桢心里莫名的就很是兴奋,就像是一个女婿就要去见尚未谋面的老丈人似的,心里甚至有些忐忑不安。
赵力看着黄桢远去,心里还算满意,这黄桢或许没有什么大本事,但自己的命令能够得到很好的执行,这就够了。
转头看了看依然笔直站在台下的方悦,赵力看了看渐渐黑下来的天色,这才说道:“无忌,今晚安排军士们膳后好好休息,明日卯时开始进行伍什屯之长选拔,凡点卯迟到者,责三十杖后辞退。”
“是,主公!”方悦行了个军礼,转身招呼乱哄哄的卒兵去了,余下的一千二百多卒兵都很兴奋,对于他们来说,眼下是一个天大的机遇。
和军士们一起吃过晚饭,赵力留了三百护卫队在营房,反正遣走了大半郡兵以后,营房足够住的下,所以赵力安排完毕,便领了一百护卫回郡守府。
先前因为没有郡守上任,所以黄桢也住在郡守府内,等赵力回来,黄桢正脸色涨红的在府衙走来走去。
“主公!”
黄桢等赵力坐好,才走过来深深的鞠了一躬。
“子辰,有话就说吧!”
赵力这些天一直没休息好,正准备休息一会,府衙内的寝居之地还没来得及收拾,所以赵力也只能在府衙后面暂时歇息。
“主公,桢愿举族依附,还望主公收纳!”黄桢郑重其事的说道。
“哦?”赵力真没想到,自己虎躯还没震呢,就有人投效表忠心了。
赵力坐直了身体,看着黄桢说道:“子辰,这么重大的事情,你不和族里商议商议?再说,你我相识还不到一天,你能确定我值得你效命于我?”
“主公勿怪!”黄桢抬起头,坚定的看着赵力说道:“桢虽无大智,然冥冥中似有一种声音在告诉我,一定要跟随主公,鞍前马后,虽死而无憾也!”
“子辰,时日尚多,恐虑有不及处也,且待思虑清楚不迟,否则悔之晚也!”赵力虽然高兴,但也不愿别人随意行事,万一日后反悔,伤了彼此感情不说,还伤心。
“主公,桢家族虽小且力微,愿以举族之力相助主公成就大业,万望主公勿嫌!此实乃桢之真心也!”
可能赵力的话语让黄桢以为是在拒绝,再次鞠躬之后再也不抬头。
赵力无奈,本来是想让他考虑好再做决定,看来有些误会,只得走过去扶起黄桢,深深的看着他说道:
“汝不负吾,吾亦定不会负汝!”
“多谢主公!”黄桢脸上发红,兴奋得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好了,子辰,你明日且去做几件事情,其一,张贴榜文招收流民进行屯田垦荒,准备秋播之事,记住,凡自垦之地,岁赋三石之粮,由官府提供耕牛,农具,种子,免其余一切岁赋,免一切徭役!”
“其二,扩建铁器作坊,多招匠人,另,张榜招收一切匠作,凡有一技之长者尽皆招录听用,月俸两石,其技卓越之人,除月俸两石之外,另加二百钱,赐功民之家荣誉,赐地二十亩,岁赋两石。”
“其三,大量收购酒水,越多越好!送至城东吾族之处即可。”
“其四,汝曾言汝族中有陶器作坊,全力烧制酒坛,分成一斤、两斤、五斤,十斤四种,此四种又分两类,一类普通,寻常烧制即可,一类精美,需得用最佳之工艺烧制,无论何种酒坛均需刻上瑶池玉液字样。”
黄桢取来纸笔,将赵力所说全都记下。
“好了,早些歇息吧!所需之金银财物,可于城东吾赵氏处领取。”赵力说完,看到黄桢兴奋的样子,笑了笑说道,既然人家已经成了自己的心腹,赵力自然要关心,虽然只是一句话,也能让人暖心不是。
“主公且休息,桢去安排一番再歇息不迟!”黄桢鞠躬离去,赵力才回到后院当中歇息。
次日寅时也就是后世的凌晨三点到五点之间,赵力便早早起来前去校场,先练习了一番枪法,方悦和军士们才开始在校场集合,见到赵力这么勤奋,也都有些汗颜无地。
其实赵力就是一个能坐绝对不站的性子,但是对于练武来说,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心里都有强烈的愿望,而且赵力临出山谷时,赵二对他可是有要求的,赵二的要求说起来也不算要求,就八个字:“每日不断,勤练不惰!”
所以无论是现在还是前面一个多月的赶路,赵力不管怎么累,都会寅时三刻也就是后世的五点左右准时起床练习枪法最少一个小时。
见军士们集合得差不多了,赵力才结束锻炼,走到高台上扫了一眼下面的将近两千军士,缓缓说道:
“诸位,昨日之语相信大家都很清楚了,吾在此补充一点,今逢乱世,此乃吾等之不幸,更是万民之不幸,战争随时可能爆发,而战争之中没有不死人的道理,吾不能保证在座诸位都能看到太平盛世的那一天。”
赵力顿了顿,以非常沉重的语气说道:“吾唯一能保证的就是,如果诸位之中有人战死,赐勋民之家荣誉,赐良田十亩,岁赋两石,家人后人无作奸犯科者,此地永不收回官府,若官府需将此地另作他用,则以他地换之,不愿换者,则以时价之二倍购回。”
“另,城西十里之岷山,自今日始更名勋卒山,凡战死之卒,无论何职,皆入其内安息,勋卒山之下,竖大碑以记诸位之功勋,永享后世之香火,此其一也。”
“其二,吾辈生于乱世,当为家人而战,往小处说,此乃保一家之平安,往大处说,此乃保一境之平安,方不愧堂堂七尺男儿之躯也,吾辈生时,因缘而聚,得成此袍泽之情,互以性命相托,吾辈死时,亦当相聚,生死相依,有此等袍泽兄弟在,岂有憾乎?”
“其三,人间不平,吾等聚而平之,倘阴间亦如是,有吾等袍泽在,平之可以,曾有诗云: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有吾等袍泽在,又何惧之有?”
赵力停了下来,沉默着。
方悦站在队伍最前面,定定的看着台上的赵力,这个看起来四十来岁的汉子,此时泪流满面,“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他喃喃得念叨着。
渐渐的,随着方悦的声音,后面军士们也跟着念了起来:“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至响彻云霄,震撼四方,引得四周居民也跑来围着校场观看。
等到声音渐渐平息,赵力才喊到:“现在开始伍什屯之长选择,愿为伍长者出列!选出伍长之后,再由伍长中竞选什长,待什长选出,由什长之中竞选队率,以此类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