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地里,赵力去了村里,招收的流民全都是以村子为单位安排下去的,郡里的官吏们都有详细的登记,一个村子一般安排五十到一百户,集中进行管理,以后再有流民过来,只要安排人带到相应的村子里就好。
这个村安排学习的百姓已经早都聚集在一起,就等着赵力过来教学,在这里要教的是有机肥的制造,在这个时代要弄什么钾肥尿素什么的就不用想了,赵力没那本事。
有机肥的制造其实很简单,有好几种方式,其一就是铲草皮,又叫沃灰,就是连草带土铲下薄薄的一层,草要多,土要少,集中在一起之后……
赵力一边讲一边示范,见大家都懂了才开始讲解第二种,这种有机肥最常见,就是利用家畜来制造,比如耕牛,牛圈里面挖上一个大坑,圈门处留上一个斜坡,方便耕牛进出,耕牛每日吃剩下的草料,就是肥料的原料……
赵力讲解得很详细,直到大家都听懂之后,这才说道:“这第一种制作方法,利用率不高,好处是速度快,第二种方法利用率高,速度慢,但是第二种方法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大家知道是什么吗?”
见众人摇头,赵力才慢慢的说道:“一般秋播之后,这坑里已经空了,而这个时候,冬天差不多已经快到了,这坑较深,加上圈栏的阻挡,冬风不易吹到坑底的耕牛,可以有效的帮助耕牛御寒!”
直到赵力讲解完毕才发现,原来地里学习曲辕犁的人全都跑了过来,周围的人数有点多,全都津津有味的听着,没人敢发出半点声音。
百姓们不敢说话,黄桢可不一样,他是赵力手下的亲近之人,便大着胆子问道:“太守大人,吾等也都使用过肥料,奈何效果太差,故多半都懒得浪费时间,不知可有说法?”
这个问题自然不是黄桢所能想得到,是刚才有个百姓央求他问的。
“嗯!”赵力沉思了一下道:
“这个问题有两个原因,其一,和施肥习惯有关,牛马所产出之肥,以前诸位并未用过,只用人、豕等产出之水肥,等禾苗出土之后进行追施,这样效果自然不好,需得在播种之前,将牛马等产出之干粪肥置于坑内……”
赵力随手拿过一把锄头,走到旁边的地里挖出个不深不浅的土坑,这才说道:“干粪肥置于坑中之后,种子置于粪肥之上,再以薄土掩之,此乃基肥,也称作底肥,种子发芽之后,有此肥力滋养,方能茁壮成长,此后再追施两到三次水肥,效果更好。”
“其次,于现在播种方式有关,”赵力用锄头在地里掏出一条一米长土沟,又再刚才施了种的坑旁各挖了一个相同大小的坑,同样施肥放种之后,这才说道:
“各位请看,此沟里禾苗出土之后,因幼苗太过密集,土地肥力不够,禾苗幼时就发育不好,幼苗长大后还会彼此遮掩,不得日光充分照射,而此三坑之中,种子也就不到二十粒,待幼苗出土,有了充足的日光和雨水,待收割之时,至少比沟植法多二到三成收成。”
“吾称之为分坑种植法!”
这些老农们都是在地里爬了几十年的,自然能够分辨出来赵力所说有没有道理,一老农等赵力讲解完,喟叹道:“吾等数十年白活也!”
赵力已经累得不行,口干舌燥,嗓子冒烟,听到老农喟叹之语不由笑道:“大伯何须自谦。”
安排完毕赵力回了太守府,具体的秋种还得百姓们自己去完成,即便部分人接受不了新式种植法,等收割的时候也就明白了。
转眼又是半月过去,这日赵力起床,到校场练习枪法完毕,有府衙小吏来报:“主公,温县县令朱曦差人来报,温县有山贼聚众两千余人,四处劫掠,以致温县损失惨重,百姓怨声载道,望郡守大人能出兵剿灭贼寇。”
“山贼?”
现在郡兵才训练得一个多月,战斗力并不强,如果现在去剿灭贼寇,怕是伤亡会挺大,但是不去也不行,若任由山贼在境内作乱肯定会影响今后的发展。
赵力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郡兵们光靠训练也不行,不见血永远都是软脚虾,遇到困境,多半会兵败如山倒,一旦打击到自信,以后这支军队也就基本上没有多大发展空间了。
“无忌,今日暂停训练,领军两千和我前去温县剿灭贼寇!”赵力叫来方悦吩咐道。
“得令!”
方悦行了军礼,前去集合军士,领了四校人马,各自带了十天的干粮,直奔温县而去。
从怀县到温县,中间还隔着一个州县,预计行军时间需要三天多,赵力也是第一次带兵打仗,不免有些忐忑,倒是方悦颇有些兴奋。
无论哪个时代,武将都是些好战分子,毕竟有仗打才有军功可拿嘛,这个时代是按人头来记军功,赵力虽然觉得残忍,但也找不到解决办法。
一路无话,赵力刚进入温县境内,便有一队探子前来回报:“报主公,肆虐温县之山贼,驻于平头山之上,距此地八十余里,约三四千人马,其中精壮者千二百人上下。”
“另,此去平头山,需从牛背山经过,牛背山之上亦有匪贼盘踞,但牛背山之贼并无恶名,即便有商旅经过,也只商品中十取其一便罢,并无伤人纪录。”
“哦?”
这山贼倒是当得有些品味,标准的收买路钱啊,赵力笑了,这种有原则的山贼要么就是有故事的人,要么就是有思想的人,而这两种人都有一个共同点:都是有本事的人。
本来赵力还有些担心,如果不打牛背山就直接过去,万一山贼之间有什么联系,到时候给自己来个两头夹击,恐怕日子难过,而且自己只带了十天的军粮,要是攻打平头山耽误了时间,这里再断了自己的粮道……
“去个人通知牛背山,就说赵力前去拜访!”
“是!”
探子领命而去,赵力领着儿郎们直奔牛背山,牛背山因形似卧牛之背而得名,整个山势并不陡峭,也不险峻,四面八方都可以上山,按理说这种地形并不适合作为山寨,但这里的头领却偏偏把营寨立在了这里。
牛背山上只有一些低矮的灌木丛,山顶上的山寨一眼可见,几条大路直通山顶的寨门口,赵力让方悦领军士在山下扎营,自己单人独骑朝着山顶大寨悠然而去。
方悦最开始没注意,看到赵力独自上山,吓得差点跌坐地上,急急忙忙的跑过去拉住赵力的马说道:
“主公怎可独自上山?岂不闻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也?更何况此乃山贼之山寨。”
“无忌放心!”
拍了拍方悦肩膀,赵力笑了笑说道:“天色渐晚,你招呼兄弟们安下营寨,今日且在此歇息一晚,明日再去攻打平头山不迟。”
方悦见劝不住,只得任由赵力前去,却叮嘱军士们关注着山上,一旦有所动静,立刻便要上山营救。
赵力来到山寨门前,只听寨墙上一声锣响,寨门大开,一十八九岁的年轻文士领着几人从寨门内快步而出。
年轻文士长得挺英俊,头戴文士巾,身穿白色长袍,腰间配一把文人剑,尽显一股儒雅气息,可惜脸色有些苍白,略微有些破坏美感。
二人一个在寨门内,一个在寨门外,彼此都在打量对方,年轻文士毕竟是主人,不多会儿便开口笑道:“吾闻犁地太守之名久也,得闻前来拜访,喜不自禁,又恐君为官而吾为贼,两不相宜,故犹疑而未敢迎也。”
“犁地太守?这名字不错!”
赵力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也不知何时多了这么个雅号,哭笑不得的道:“岂不闻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君亦习儒家经典,今拒客于门外,岂是待客之道?”
“君敢进否?”年轻文士笑看着赵力。
“虽千万人吾往矣!”赵力大笑着下了马,将手中缰绳扔给一个山贼,举步进了山寨。
二人进了山寨大堂,分宾主坐下,年轻文士拱手道:“久闻使君大名,今方得见,幸甚,使君可是为平头山而来?”
“正是,力愧为河内郡守,今治下民不聊生,力之过也,今领军路过贵处,有一事相求,亦有一言相劝,力乃粗人,言语爽直,得罪之处莫怪。”
“使君请讲!”
“一事相求者,吾闻平头山险峻难攻,恐耗时日久,后续应有军粮路过贵处,还望放过,力感激不尽,一言相劝者,啸聚山林,终非长久之计,还望早图良策才是,吾河内各地正招收民众屯田垦荒,尽可安置汝等,何不前往?”
年轻文士见赵力说得恳切,才溃散叹道:“使君勿怪,去岁黄巾乱起,吾等迫不得已之下,方才聚众结寨以自保,今虽黄巾已灭,然又恐身负贼名,官府不容,故迟疑至今。”
“哎!王朝兴衰,受苦受难皆百姓也!”赵力溃散长叹道:“汝等自去怀县,寻黄桢郡丞安排即可。”
“如此便多谢使君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