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无能为力的年纪,遇到了最想保护的人,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呢?
十八岁的杨行彦还是一个医学院的学生。
他从来都是天之骄子,到哪里都是焦点,对此,他只觉得理所当然。
认识贺晴也是在大学。
他们是同班同学,但贺晴是很沉默寡言的性格,又内向又瘦小,几乎没有任何存在感。
他们原本是没有任何交集的。
杨行彦第一次和贺晴说话,是在奖学金答辩会的那天晚上。
那会儿答辩已经结束了,天色也已经很晚。他正巧路过答辩的教室,看到了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贺晴一个人在低着头,肩膀抖动着,似乎是在哭。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因为没有拿到奖学金。贺晴的家庭情况很差,是超出了家境优渥的杨行彦想象的地步的差。
杨行彦不喜欢多管闲事。
事实上,他存在一点情感障碍,因为共情能力差而几乎对任何事物都惯常的冷漠。
这一次也不例外,他并没有在意正在哭的贺晴,甚至因为她的眼泪感到厌烦。
但因为马上就要了关楼的时间,他还是敲了敲门,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说:“要关楼了,快点走吧。”
贺晴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惊恐地抬起了头。
但杨行彦已经转了身,离开了教室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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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真正的交流是在一次前往养老院的实践课中发生的。
杨行彦没想到自己竟然和她分到了一组,但他并没有任何意见,反正他一个人也可以把所有的事做好。
他们要一起打扫半个楼层的卫生。但杨行彦没想到,贺晴看起来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孩子,却可以那么熟练的把所有的打扫都做得又快又好。
也许是感受到了杨行彦的诧异,贺晴吸了吸鼻子,害羞的笑了一下:“我在家的时候,经常做这些的。”
“很辛苦吗?”
贺晴摇了摇头,转头又继续打扫了起来。
不知为何,他们竟然开始聊了起来。
贺晴告诉杨行彦,家里是东拼西凑才凑够了学费供她读书,而她家里还有卧病在床的母亲,她想成为医生,医生这个职业比较赚钱,她想救济家里,也想把母亲的病治好,想带着家人一起逃离穷困潦倒的环境。
她说的这些,离杨行彦遥远得很。而身为医学生的杨行彦,一直把医学当成自己的理想,他不能理解也不能接受,自己奉为信仰的医学在别人眼里只是一种赚钱养家的工具。
“那你喜欢学医吗?”
贺晴疑惑不解:“嗯……挺喜欢的呀。”
“它是你的梦想吗?”
贺晴于是迟疑了一下:“还好吧,当医生……也没什么不好的呀。”
杨行彦于是不说话了。
他觉得他们的距离实在是太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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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在养老院楼底下的石板地上,贺晴不知道在哪儿找到了半支粉笔,一点一点的在地上画着什么东西。
杨行彦走到她的身后,看到她画的是什么小动物。看起来似乎有些拙劣,但还算有灵气。
察觉到了杨行彦的靠近,贺晴先开口解释了起来:“嗯……我画的是小狐狸,能看的出来吗?”
“看不出来,像狗。”
贺晴于是沉默了下来。
“很喜欢画画吗?”
贺晴轻轻点了点头:“喜欢。不过只会乱画,画的不好。”
也许是提到了自己的兴趣,贺晴开始话多了起来:“我们家没有电视,我是到了大学之后才在餐厅的屏幕上看到动画片的。感觉好神奇呀,画出来的东西,居然也能那么惟妙惟肖。”
“那为什么不考虑从业动画?”
“我……家里没有那样的条件。”
二十一世纪初的动画产业并不景气,要从业的话,其实前途一片渺茫。
杨行彦没有说话,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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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他开始慢慢注意到贺晴这个女孩。
他才发现,原来这女孩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沉默又木讷,她的心里自有一片斑斓的海。
杨行彦发现自己正在慢慢被这个女孩所打动。
她生来就尝遍了世间疾苦,却依然能够一往无前的面对生活,好像光明的明天一定会到来。
原来的杨行彦,总是无法做到真正的感同身受。但是在贺晴身上,他好像可以做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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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那一年,杨行彦家里发生了一些变故。
他的父亲原本是大公司的高管,但是却在派系斗争中败下阵来,家里所有的财产都要被抵押拍卖。
一夕之间,杨行彦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故。
那段时间,他陷入了深深的低谷之中。
但是好在还有贺晴,她陪在杨行彦的身边,用她的温度陪着杨行彦慢慢走出低谷。
久而久之,他们理所当然地在一起了。
其他人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都觉得大跌眼镜,因为贺晴是一个那么没有存在感的姑娘,杨行彦却是多少人仰慕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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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毕业之后,杨行彦在工作与出国进修之间摇摆不定。
他和贺晴依然在一起,就像最初那样。但有时也会发生争吵,好在最后都会和好如初。
但是好景不长——
当他们终于对未来都做好了打算的时候,他们却因为一点点的争吵选择了冷战。
杨行彦已经忘了他们争吵的理由。
但是贺晴去了国外,去了札幌,去放松自己的身心。
变故是在这个时候发生的。
在她即将离开的时候,札幌发生了地震,而她很不幸的永远留在了那片异国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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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了贺晴的杨行彦开始变成了行尸走肉。他没有留下继续工作,而是去了国外继续读书。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他也由从前那个高傲冷漠的人慢慢学会了温柔和笑,但贺晴在他心里留下的痕迹却越来越深了。
他始终忘不了她。
所以后来他又和其他的女孩恋爱,却都是在那些女孩身上寻找与贺晴的相似之处。
他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在消费无辜女子的感情,但却总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行径。
他想,自己再也找不到那个陪着他走出深渊,并且承诺过要陪着他走向未来的女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