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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千年后

久安爱佛,这是孤儿院里人尽皆知的。她被弃于寺庙,所有人都道,她爱佛因那里是第一个人收留她的地方。可只有玉久安知道,她爱佛,只是爱她心中的佛,只是她心中的佛究竟是怎么样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所以她拼了命的寻找。

“玉久安,你可不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又是寺庙?”同在孤儿院长大的王欣也是玉久安最好的玩伴,看着眼前的寺庙咬牙切齿道。

她们两人明明是来出差,好不容易有了一天的休息,想说出来转转,吃一吃当地最有名的梅花糕,结果又被她带到了寺庙。

她就不明白了,孤儿院的人人都说玉久安爱佛,可她却不觉得,若她爱佛,为何她陪久安去了这么多的寺庙,却从未见她上香磕头。反而如逛商场一般,对着一尊尊佛像,打量发呆,然后失落离开。与其说她爱佛,不如说她在寻拂。

玉久安眨了眨眼睛,十分无辜的说:“碰巧,碰巧。”

“碰巧,你当我傻,坐了一个多小时的公交,你跟我说碰巧?”王欣瞪着一脸傻笑的玉久安,没好气的说。

玉久安讪讪一笑,逃命一般往寺庙里走着。

王欣无奈,在门口买了一把香火,这才走进去,拜上一拜,起身发现玉久安一如往常,在每一尊佛像前,停留一会,然后离开,去往下一尊佛像。

“你确定不拜一下吗?听说这里很灵的?”王欣走到了玉久安身边问道。

“为什么要拜?又不有求于他们,就算求了,他们也不定会帮忙。天地之间,佛神最不需要的便是感情,所以他们最为无情,残酷。”玉久安神色冷清的看着面前的那一尊佛像,话语间有着说不出的厌恶,像是有着深仇大恨一般。

“嘘,小声点!”王欣连忙捂住玉久安的嘴,喃喃的念叨:“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佛祖莫要怪罪。”

玉久安却不以为然,继续看着下一尊佛像。

“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不信佛,那从小到大,你这么执着于一尊尊佛像,你到底是在找些什么?”王欣跟在玉久安的身边,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她心头多年的疑惑。

“我也不知道。我不信佛,可我心中却始终有一座佛,我知道,他与这些佛都不同,我只愿信他,所以我想到找到他,看看我心中的感觉究竟从何而来,为何而来,却始终找不到。”玉久安看着眼前的佛像缓缓落下了失望的眼神。

指甲不自觉的嵌入手掌,痛意袭来,却仍然掩盖不住自己心脏的抽痛。又是这样,每一次看着眼前那一尊尊佛像在失望的同时更多的是心痛。那种心痛似乎与生俱来,毫无理由,却痛彻心扉。就如当初,他们帮她起名时,她坚定的告诉所有人,她叫玉久安,只叫玉久安。她也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却如此的坚定。

“玉久安,你该不会还没睡醒吧?或者,我帮你找个大师看看?”王欣拍了拍玉久安的脸庞,她虽然不信,可看着玉久安这幅着魔的神情,总觉得有些玄乎。

“欣欣,我说的是真的,有一段时间,我也觉得自己疯了,也曾想过放弃,但怎么也放弃不了,甚至觉得我的心一直在向着他,连我自己也无法控制,所以我妥协了。”玉久安抚了抚自己的心口,无奈的说。

“我觉的,你需要一个心理医生。”王欣干咳了一声,用手搓了搓自己的手臂,奇怪,如今明明是夏天,为什么她会觉得这里这么阴冷吗?而且玉久安这话,越听越让她心慌。

她看着这个偌大的寺庙,明明网上说这里十分出名,可如今这里除了他们二人,再看不到第三人的存在,甚至连和尚都没有出现。

王欣定在原地,她看着玉久安依旧在各个佛像间走走停停的样子,心里竟然有了一种恐慌,她大步跑到玉久安的身边:“喂,我们走吧。”

“我还没有看完。”玉久安坚定的摇了摇头,她转身发觉王欣的脸色有了一丝泛白,担心道:“你怎么了?”

王欣摇了摇手:“大概被你吓的,总觉的这寺庙有些阴冷,呆着有些难受。”

“那你先回去吧,等我看完了,就回去找你。”玉久安搀扶着王欣说。

“也好,那你自己小心些。”王欣知道,这丫头不把这庙里所有的佛像看完,是绝不会离开的。只能叮嘱道。

王欣离开后,整个寺庙安静的可怕,玉久安却不觉得有什么,甚至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只是她将这座寺庙里所有的佛像看完,仍没有找到心头的感觉,随之而来的便是那股莫名的心痛。她紧紧的捂住自己的心口,无力的跌坐在地上,心口处的疼痛让她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她有些崩溃的用手捶着自己的心口:“为什么,为什么,我到底在执着于什么?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既然让我寻你,又为什么要让我找不到你?为什么我就是无法放弃?这该死的心痛到底是为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久安终于累了,眼底的泪水也似乎干涸,记忆里,这大概是她有史以来哭的最凶的一次,她是孤儿,从小无父无母,可她从未觉得难过,似乎,她本就是一人来到这世界的,所以没什么孤独的,可这一刻,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仿佛天地之间只剩她一人孤独绝望的活着,可她身边本该有一人相陪的,他答应过会永远陪在她的身边,可这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她怎么都寻不到,只剩下这漫天的孤寂。

头痛欲裂,像被炸开一般,久安苦涩的笑了笑,扶着佛像边的案台起身,却不小心将案台上的香炉打落在地。心头当下一惊,看着地上已经支离破碎的香炉,久安连忙蹲身去捡,在触碰到那碎片的一刹那,手划了一道口子,鲜血当即落入香灰。

那满地的香灰上斑驳着点点鲜血,显得诡异异常。玉久安却毫不在意,继续清理着地上的残局。

直至一只温暖的大手将她那双常年冰冷的小手握住,佛香阵阵,那是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意涌入玉久安的身体。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白衣翩翩,长发及地,浑身渡着一层若有若无的金光的男子,那是这世间绝无仅有的容貌,美的让人不可置信,仙的让人无法亵渎,却也漠然的让人不敢靠近,宛若梦中,可却又如此的真实。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玉久安觉得他仿佛经历的千万年的孤寂,如她一般,让久安忍不住湿了眼眶,她在心疼,心疼他的孤寂,不自觉的,她的手已经抚上了他的脸,那感觉太过真实,她可以笃定那就是她一直在寻找的真实:“你是谁?为什么因为你,我的心会如此的痛?”

他握住久安的手,将她受伤的指尖,轻轻放入口中,他的眉头微微皱起,似在训斥:“千年过去了,怎么还是这么不懂爱惜自己的身体。”

玉久安只觉的浑身一震,想也不想的扑入他那温暖的怀抱,哽咽道:“你究竟是谁?为何来的如此之迟?”

“我知道你终会寻来,所以我在等你,一直在属于我们的地方等你。”那男子将久安紧紧的拥住,那是他的命。

这一刻,在他们成亲的地方,他终于找回了自己。

“对不起,原来竟是我来迟了。”她将头紧紧的贴在那男子的胸口,那是她寻了千年的位置。

“只要你来,多久都不迟。现在我们回家吧。”那男子声音温润,眼角微微弯起,他似乎在笑,那瞬间,仿佛天地都失了颜色,那是他千年来唯一一个笑容,却不是最后一个,因为,他怀中的灵玉终于在此刻重回了他的怀抱。

“我们回家。”玉久安在他的怀中蹭了蹭,一如千年以前。

原来,什么都变了,又原来,什么都没变。

“久安,你知道我为何给你这个名字吗?”男子将久安抱起,看着她,浅浅的笑着。

“久安,久安,久久平安。”玉久安搂住他的脖子,哼了一声。

男子依旧笑着,吻上了她的额头:“久安,久安,久久爱之。”

玉久安微楞,唇角渐渐扬起:“原来那时....”

“是,原来那时,我便爱上了你,竟比你还早上一分。”

“胡说,我爱你时,你都不曾见过我,我安静的躺在你的怀中,那时我只是一块灵玉。”玉久安不满道。

男子低低笑了出来,宠溺的看着怀中的人儿:“那便算你先爱的我。”

“拂天,爱你,是玉久安活着的唯一理由,即便千年后,我忘了你,却仍然记得心中有一座佛在等着我去寻。”玉久安看着拂天,眼底是难得的认真。

“玉儿既爱我为佛,那拂天便只能为佛,只是如今,拂天不再是天下的佛,只为久安心中的佛,如此可好?”

微风拂来,吹乱了两人的发丝,青丝相缠,他低头吻去久安眼角的晶莹,吻下那思念千年的红唇,这一刻,他们终不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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