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安全核对着手上的地址：“周队，君姐说的地方就是这了。”
周北川看着不远处一排排矮小破旧的楼房，通道窄的胖一点的人都通不过去。门口堆满了垃圾。他“啧”了一声，往里走去。
警察的工作远没有报道或者电视剧光鲜。破案的手段也绝不是突然之间灵光一现，百转千回又峰回路转。绝大多数破案的关键都是一个一个的看似无聊的走访笔录。
这已经是他们几天以来找的第九个地方了。
珍妮出现的太突然，消失的太仓促。有好多人说见过她，但没有一个人说认识她。周北川说她不可能去离工作很远的地方住，于是毕安全找了君姐，把几个可能的地方圈出来，一家一家的问，一个一个的找。
即使是邋遢成周北川这样的，都觉得这个地方实在是太脏太差，更别提毕安全了。他几乎全程屏住了呼吸。
“扣扣。”毕安全敲响了一家的门。
一会，门谨慎的开了一条小口。
“你好，我们是保险公司的，请问这里有一位叫做珍妮的女孩子么？”他拿出张用ps修了的照片。
门里面的人安静了一会，仿佛在考虑思考他们的话。就在周北川有点不耐烦的时候，门内的人突然开口：“隔壁。”
这话有点突然，又有点生硬。周北川几乎以为他是在骂人了。等看见毕安全一脸兴奋的颠颠跑到旁边去，他才反应过来，原来人家说的是隔壁。
“咳咳。”毕安全也不嫌这里味道臭了：“你好，我们是保险公司的，我们想找一位叫做珍妮的女士，请问在么？”
里面没有反应。
毕安全整个人几乎要贴在门上了。
“有动静有动静。”他控制着自己兴奋的表情：“你好！我们是XX保险公司的！”他将证件（伪造）放在胸口，露出个善良的笑容。
“我们这里有一位叫做珍妮的小姐保了险，请问这是她的住处么？”
周北川强忍着踹门的冲动。
门内终于传来了动静，不一会门被打开了。一个衣着清凉，没化妆的脸上有些发青的年轻女人开了门。
女人用十分怀疑的目光看向周北川：“你们是……保险公司的？”
毕安全立刻站好：“是！这是我的证件，这位是我们公司的保安，负责这次的处险行动！”
还出险行动……以为自己是火警么……周北川满脸的不耐，刚想掏警察证。
女人看了看证件，侧身：“进来吧。”
周北川：“……”
女人给两个人倒了茶，可谁都没喝。
“她保的什么险？”
毕安全将文件一张一张的放好在桌子上，正襟危坐：“首先，在回答您的问题之前，我们先得核实您的身份。请问您和珍妮小姐是什么关系，有证明么？”
女人撇撇嘴。
毕安全：“珍妮小姐生前说，给她的朋友留下一笔钱……”
“什么生前？”
毕安全佯装惊讶道：“珍妮小姐去世了，您不知道？”
女人惊讶的表情不似伪装，她坐在原地许久，才颤颤巍巍的点了根烟：“什么时候的事？”
周北川和毕安全对视一眼：“前几天的事。”
女人拼命拽着自己的头发，毕安全觉得自己的头皮都疼。
“她，她怎么死的？”
“是意外。”
“你们是保险公司？”女人突然冷笑：“就她还能有钱保险？”
周北川踹了一脚毕安全，他迅速挪了个位置。周北川掏出证件来：“我们是警察，希望你配合调查。”
女人再翻来复去看他们的警察证。缓缓道：“她真死了？”
毕安全：“请问您和珍妮小姐的关系是……”
女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走向卧室，从里面拿出相框。
上面的女孩美好太多，可依旧和那躺在冰柜的尸体模样相同。
“她是我同乡。她不叫珍妮，叫李丽秀。”女人抓着头发：“珍妮这个名字还是我给她起的。”
周北川从口袋里拿出个钥匙扣。上面是一个年轻男孩子的照片，他递给女人。
“这个是谁？”
“是……是她弟弟。”女人眼泪流了出来：“白血病。如果不是为了她弟，她一个大学生怎么会做这行……”
周北川从箱子里拿出一张张奖状，一个个奖杯。
这真是个优秀的姑娘啊。照片上的她穿着运动服，拿着网球拍，笑着挥舞。
“她和我们不一样。我们烂到泥巴里早就该死了，可这姑娘却拼了命的往外爬。都是从没爹没妈的孩子，她供着自己带着弟弟，吃树皮草根念完了大学。好不容易熬出头来了呀！千辛万苦的都熬过来了呀！”女人泣不成声：“怎么，怎么能这样……”
周北川紧握着相框没有说话。
毕安全抽出纸巾想要递给女人，却悄悄的抹着自己的眼睛。
“我就知道出事了，丽秀肯定出事了。不然不可能放着她弟在医院，这么多天都没消息。她，她怎么死的？”
周北川沉默了一会：“案件相关，不能泄露。”
女人捂着嘴巴哭泣：“那……那我能带她回来么？”
“……暂时不能。”
毕安全拍着她的肩膀低声道：“你放心，我们会还她一个公道的。”
…………
最近，周北川没有再找她，秦沐歌松了口气。下班的时候，小米给她发了条语音。
“沐歌你回来吃饭么？文彬要走，我又要一个人了。”
“回去。”秦沐歌回道，她想了想又加上：“我大概二个多小时就能到。”
小米没回。
她想起来上次两个人想去吃那家甜品餐厅来着，可惜自己工作多没有去。秦沐歌特意绕道去买了小米喜欢的东西。
乐米说不舒服，请了几天的假。秦沐歌心情都不好，也没有多问。这几天她终于微微有些放松，她想了想又买了两瓶酒。
“秦小姐，抱歉打扰你。乐米今天有点不舒服。可我公司有事要先回去，乐米麻烦你照顾了。”贺文彬。
秦沐歌回到：“没事，我一会就到家，你先回去吧。”
两个人感情是真好。她不禁笑了笑。
秦沐歌坐了地铁回家。因为是两个女生居住，离着公司近，小区的环境很好，前后门都24小时有保安看着。
她到小区的时候刚好7点半。保安冲她打招呼：“秦小姐，下班了啊。”
秦沐歌礼貌的点点头：“是啊，刚回来。你们辛苦了。”
“嗳你怎么这样啊，撞人也不道歉的呀。”不远处一个大妈生气的大声叫到。
秦沐歌回头看了看，见几个大妈围在一起，手里拿着扇子，恐怕是跳舞的时候发生了口角。
她笑了笑，坐电梯上楼。
9楼。
楼道对面的狗“汪汪汪”的在叫。旁边有邻居开门大喊：“别叫了，烦不烦啊，我报警了！”
狗狗遭到了主人的呵斥，终于安静下来。
秦沐歌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她双手拎着东西，不得不将口袋放在地上，从包里掏出钥匙。乐米总说要换把密码锁，可她嫌麻烦，用钥匙都习惯了。
她手臂夹着包，将钥匙插进门锁。
门却随着她的动作发出“嘎吱”一声响。
她的动作一顿。
钥匙插在门锁里面没有拔出来，她的手却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拉。
门开了。
客厅黑暗。秦沐歌将包缓缓放在地上。
“小米？你在么？”
没有人应。
她伸手摸着墙，将客厅灯打开。
是暖黄色，小米说这种颜色的灯光会让人觉得幸福。她却一直觉得不够亮，看文件看电脑会费眼睛。
秦沐歌站在门口没有动，她掏出手机拨了出去。
很快，小米那个特有的熟悉铃声响起。是个童声的日文歌，十分欢快，小米特别喜欢，说听着就高兴。
秦沐歌握着手机一步步朝手机铃声的方向走去。
小米的卧室。
亮着灯。
她站定。
“小米，你在么？”
没有人回答，只有手机铃声在响。
秦沐歌缓缓伸手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扭，推开门。
是熟悉的白色，还是记忆中的红色，扭曲成了一团仿佛油墨画一样的世界。
中间的她是这世界里唯一的住客，色彩扭曲着，晃动着向秦沐歌袭来。
她缓缓的向前，那张熟悉脸此时已经失去光彩。
早上明明，早上还好好的。
秦沐歌盯着眼前的红色，白色，视线终于渐渐模糊，陷入了黑暗。
…………
“现场控制了么？”
“已经将楼清空了。报警之前已经有人拍摄了现场照片。”
“一个一个人检查，不能有一张照片泄露。”
“是！”
有人走了过来，在秦沐歌面前晃动。
“她怎么样了？”
“应该是突然受到了刺激，身体应激反应。”
“能让她醒过来么？”
“现在病人需要休息，本来就不应该让她留在现场，应该立刻去医院！”
“……我也没说什么，那快送去吧，还愣着干嘛。”
周北川指着几个周围拿手机的人：“去让他们把视频都删了，一个不能留。”
他说着大步向单元楼走去。
却突然一顿。他低下头去，发现自己被人抓住了衣角。
秦沐歌缓缓抬起头来，月光下，她的瞳孔里一片漆黑。
“带我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