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毕跟着跳出了窗户。
这是他第一次来到室外。
室外的光景和在屋子内看到的不太一样。何毕走到外面,才发现天色比他想象中的更晦暗一些。他抬头匆匆看了眼这不太对劲的天气,心里觉得不太妙。不过来不及多想,他得先看看那个散掉的郑铭杰是怎么回事儿。
郑铭杰的确死了。他的尸体已经出现腐烂的迹象,只不过因为刚才有什么东西附在他身上,所以才能够支撑着正常的行动和对话。
何毕蹲下来,盯着郑铭杰僵硬的侧脸出神。
轰隆,远处传来闷雷滚滚的响声。何毕从地上拾起那把被他丢出去的菜刀,注视着远方的天空。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攥紧了手中的菜刀,拔腿飞速往别墅奔去!
与此同时,在别墅三层空无一人的书房,木制地板上渐渐响起了有节奏的脚步声,是皮鞋的鞋跟与木板相击的声音。
一道身影伴随着烟雾,从空气中突兀地降临。他没有左顾右盼,而是目的明确地来到了镜子前面。等身高的镜子上方因为被长剑戳了一记,已经开始龟裂,像密密麻麻的蛛网。
那人在镜子前面站定,合拢脚跟。秀气的长剑被刀鞘包裹,鞘身上面有精致的金色花纹。
他戴着白手套的双手闲闲地交叠搭在剑柄的顶端,像拄着手杖一般把长剑立在自己身前,恰好处于身体的正中间。
镜子里,小丑的倒影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何毕”的身影。
“何毕”平静地注视着镜子外的小丑,依然是无悲无喜的样子。
“差点被你坏了事。”小丑漫不经心地弹动了两下手指,他的脸没有戴面具,而是用浓重的油彩遮盖起来。在他的腰间还挂着另外两柄剑。
“何毕”仍是沉默。
镜内镜外,二者无声无息地相对而立。片刻后,小丑蓦地嘻笑了一声,手中的长剑隔空一劈。
哗啦。
镜子向后倒下,碎成无数片,每一片都倒映着支离破碎的小丑。
只见他摘掉礼帽,抬手扬了扬,像在对谁致意,然后身形再次隐匿在空气之中。
另一边,孟子蓉和徐越在听到厨房传来不正常的争吵声和开窗户的声音后,匆忙地赶过去看。结果却发现厨房里空无一人,连窗户都不知何时被关好了。
“锁死了?”徐越走过去,尝试着推了两下窗户,却完全打不开。
“不、不见了?”孟子蓉在厨房的角落里都搜索了一遍,显而易见的,这些半透明的橱柜都藏不了人,“怎么两个人都不见了?”
徐越皱着眉:“刚才你有看见他们两个从厨房出来吗?”
厨房的两侧没有其他房间,绕过那堵墙外面就是客厅。
孟子蓉摇摇头。
“那怎么会……”
两人正纳闷着,突然听见客厅有敲窗户的声音。他们赶紧跑过去看,却发现原来是何毕站在窗下。
“搭把手。”
徐越和孟子蓉这才发现,窗台离地面的距离有些高,按照何毕的个头只能将将露出一点头顶的发丝而已。要是完全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基本爬不上来。
也不知道刚才郑铭杰是怎么爬上来的。
来不及考虑那么多,把何毕从外面拉进来才是要事。孟子蓉帮忙开窗,徐越拽着何毕的一条手臂拉他上来。何毕的手很冰,刚接触的一瞬间刺得徐越差点放开手。他不知道这人在这段期间跑到哪里去了。
何毕轻巧地跨过窗台,落到地面上,然后迅速反身把窗户关好,又上了锁。他进屋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郑铭杰已经死了,刚才那个是被附身过的。”
一句话,让孟子蓉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刚才……还生龙活虎地跟他们交谈对话的人,竟然是一具行尸走肉?
“一会儿不知道还会有什么进来,”何毕随口嘱咐了其他两人一句,“多小心,别随便相信别人,包括我在内。”
说完,他就自顾自地上了二层,也不再理会其他二人。
孟子蓉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徐越看了看何毕的背影,摇头说:“不知道。不过这个何毕应该是可以相信的。”
徐越的话音刚落,何毕也已经走到了二层的最后一个台阶。听了这句话,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狡猾的笑容,这与他的整体气质十分违和。
但是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也没有人注意到何毕的左手,其实有一些不自然。
就像是用什么不同厂子生产出来的零件,硬生生地拼凑到一起似的。
徐越和孟子蓉最后简单地商量一下,决定先去找何毕,问他有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因为之前在从三层逃下来之后,何毕很明显地多了几分把握。徐越猜测他已经找到出路,或者说有了相关线索。但是他现在还没有采取行动,或许是欠缺了什么条件。
孟子蓉的想法就很单纯了,她只是觉得在何毕身边比较有安全感。虽然他的行事作风和正常人不太一样,但他从来不会盲目行动。
两人随着何毕的后脚上了二层。殊不知在他们身后,客厅的窗户外部边沿,突然又搭上来一双手。
那双手紧紧地扣住窗台边缘,手肘奋力向上一撑,露出一张布满冷汗的脸。
那赫然是何毕的脸!
何毕刚才也看到了爬到客厅中的另外一个他。不过当时他不能轻易露面,他承担不起两个同样身份的人突然撞到一起的后果。对方对于这一点显然也是心知肚明,所以他才有十足的把握顺利进入别墅内部。
何毕在刚才的那一刹那间,想到的就是两件事。
第一件事,他是被骗出别墅的。郑铭杰回去根本没有任何其他的意义,他唯一的作用就是诱骗何毕来到别墅外面,让他再也无法进去。
第二件事,他知道了“天黑请睁眼”的另一层含义。
他的时间很紧迫。何毕看了看身后的积雨云,必须尽快通知别墅内的其他人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