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三天,盛凡毅都没有闭过一次眼睛。
手术完成之后,就一直趴在她床边,每天每夜地守着她。见她一直没有醒来,每隔十几分钟就往何医生那里跑去,问唐悠悠为什么还没有醒。
何医生被问得烦了,直接冲他吼了一句:“该醒的时候就会醒”。
何医生只记得,他当时的表情,像是笼罩了一层迷雾,垂着头,好一会才缓缓抬头,眼神忧伤,低落地说道:“我知道了。”
何医生心有不忍,只好开口安慰他:“别担心,她很快就会醒了。”
直到第三天,朋友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盛凡毅依旧像一尊石像一样,视线一直在她身上,守着她。
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如此害怕过。
万幸,她醒过来了。
李青青回公司去了,秦语诺跟徐丛他们在医院楼下的草丛椅上坐着。
盛凡毅走过去,中断了两个人之间的谈话:“简呢?”
徐丛站起来,说道:“简跟周末有事先走了。”
盛凡毅不以为然。
徐丛调侃道:“小凡凡,你这是得罪谁了?下这么大狠手?”像他们这种常年游走在刀尖血口的人,对这种事早已是见怪不怪了,只是没有想到,这次会把唐悠悠给拖累进来。
盛凡毅点燃一根烟,吐了个烟圈,眼神微眯,不知道在想什么。
秦语诺作为一个医生,此时,立马将医生的本能发挥得淋漓尽致,他上前夺过了盛凡毅手中的烟,将它掐灭,扔在了垃圾桶中。
盛凡毅皱有些不悦的看着他。
秦语诺一本正经地说道:“医院不可以抽烟。”
盛凡毅皱了一下眉,也没在说什么。
“不是冲我来的,是冲着悠悠来的。”
盛凡毅突然开口说了这句话,弄得他们一时之间有些发愣,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徐丛,瞪大了眼睛,惊讶地说道:“嫂子?!”
盛凡毅点头,眼神透露出一股凶狠,语气也变得森冷起来:“嗯,对方想让悠悠死,而且还是不带让人生存的机会的那种。”
那样笔直地朝着副驾驶座冲来,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如果他没有及时地护住唐悠悠的话,后果……他不敢去想。
秦语诺也讶异:“谁对嫂子有这么大的仇恨?”
盛凡毅没有说话。
徐丛忽然在旁边拍了一下手掌,说道:“啊!不会是那个莫莫莫什么吧?”
秦语诺提醒道:“莫蝶。”
“对对对,就是她。”这几天,他有事没事就缠着秦语诺让他讲盛凡毅的八卦,知道有个女的怀了他的孩子还要上门求做主的时候,他还笑了盛凡毅好久。
盛凡毅摇了摇头:“应该不是她。”
起初,他也有怀疑过莫蝶,但是后来想了想,莫蝶现在住在盛宅,如果是她做的话,就算再怎么滴水不漏,他也能够查到。
但是,一出事,他就立马派人去查那个肇事者,但得到的结果却是,那个人,在前面公路的拐角处,连人带车地滚下去。
死无全尸。
两人的表情也有些严肃起来。徐丛皱着眉:“监控录像都没看到是谁做的?”
盛凡毅摇了摇头:“对方很聪明,心思也很缜密,那段路的所有监控录像都被销毁了,要恢复的话,还需要一点时间。”
突然,脑袋闪过一道光——大卡车!
盛凡毅眯起了眼,一阵后怕。那俩大卡车,应该也是对方派来的。
如果,当时撞上的不是小轿车而是大卡车的话,恐怕他跟唐悠悠,早已经去见阎罗王了。
想到这里,他浑身散发出一股可怕的杀意。
秦语诺跟徐丛也有些吓到了。
秦语诺是医生,徐丛的家业也都是干的白道。在这件事情上,他们能帮的,也只有一点点。
“我离开一会。”
盛凡毅说完这句话就起身离开,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没一会回来,又打了个电话。
“楚越,借你的人一用。”
对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盛凡毅说:“知道了。”便挂掉了电话。
徐丛好奇地问道:“你想干嘛。”
盛凡毅只是看了他一眼,无视了他的话。
白玉白银这对双胞胎兄弟,是楚越身边最得意的手下,长得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做事却是凶狠残暴。
借他们两兄弟一用,再合适不过了。
楚越挂掉电话,对正恶狠狠瞪着他的陶洮淡漠地说道:“不用瞪了,盛凡毅把你卖给我了。”
陶洮怒吼:“盛凡毅,你这个王八蛋,老子逃出去后一定把你碎尸万段!!!”
楚越皱了皱眉:“盛凡毅出车祸了。”
一句话瞬间让陶洮安静下来,没一会又换来接二连三的追问:“谁干的?严不严重?现在怎么样呢?”
楚越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陶洮上前抓住他的衣领:“妈的,楚越你到底放不放老子走!”
楚越低眼看了他的手,突然一个擒拿,将他的手反到背后。
陶洮到底不是练武的,瞬间疼得龇牙咧嘴,对着楚越破口大骂:“楚越你混蛋,快把老子放开,再不松手,你信不信我轰了你家!”
“嗯?”手中的力度加大,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再说一遍?”
陶洮只感觉自己的手已经不是自己的了,秉承着大丈夫能屈能伸的信念,开口讨饶:“楚大哥,楚大爷,我错了,我什么都没说,您大人有大量,快松开吧,我手都要断了。”
楚越这才松开手,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地越过了他。
身后传来陶洮小声的碎骂。楚越的脸上,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容,眼神满是无奈。
走进书房前,陶洮突然大声说道:“楚越,你不会帮一下凡毅,把凶手揪出来吗?!”
楚越顿了顿,没有理他。
帮他?呵。他们还真以为盛凡毅是小白兔?
他楚越是混黑道的,盛凡毅却是黑白皆沾。
明面上,他是盛悠的总裁,暗地里,可不知道干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事。
论手段,盛凡毅才是真正狠绝的主,哪需要轮到他出手帮忙?
只是,人一旦动了情,便有了软肋。
楚越把玩着桌面上的瑞士军刀,脑袋里突然闪现陶洮的面容。
……
盛凡毅让徐丛跟秦语诺先回去。
走进病房,大乔正坐在沙发上。
看到盛凡毅进来,正要开口。盛凡毅把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别出声。然后走到唐悠悠身旁。
大乔见状,识趣地离开。
睡梦中的唐悠悠眉头一直紧蹙着,仿佛梦里有什么凶残的鬼怪猛兽一样。
盛凡毅心疼地替她扶平皱起的眉头,低着嗓音在她耳边开口安抚道:“别怕,我在你旁边。”
唐悠悠似乎是听到了盛凡毅的话,紧锁的秀眉渐渐展平,嘴角甚至无意识的扬起一抹安心的笑。
盛凡毅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过眼了,脑袋里一直紧绷着的弦看到唐悠悠安稳的睡颜,终于松了。
困意开始袭来,他怕吵醒唐悠悠,起身走到沙发旁,小憩一会。没多久,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唐悠悠被尿意憋醒,醒来的时候看到床边没人,以为大家都不在,再定睛一看,沙发上蜷着一个高大的身影。
是盛凡毅。
沙发很小,连唐悠悠躺在上面都觉得有些逼仄,更不用说人高马大的他了。
唐悠悠有些难受,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痛着。
翻开身上的被子,拿了一条小毛毯走到盛凡毅身边。
他的眼睛紧闭着,浓密纤长的睫毛也盖不住浓浓的黑眼圈。
胡子也没有刮,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沧桑颓废的疲态。
唐悠悠轻手轻脚地将毛毯盖在他身上,伸出手抚摸上他的脸庞。
胡子有些扎手,却更令她难过得说不出出话来。
每每看见他,脑海里总是闪过他毫不犹豫转身将自己紧紧护在怀里的身影,以及他背后触目惊心的伤。
“你不应该对我这么好啊。”唐悠悠喃喃自语,叹了口气,起身走向厕所。
盛凡毅睡眠质量向来不好,厕所门关上时传来轻微的声音令他惊醒。猛地睁开眼,目光向床上望去。
只剩下空荡荡的床还有乱成一团的被子。
盛凡毅的心,当即沉了下来。
整个人都慌了,脑袋里第一个念头就是:唐悠悠不见了。
将身上的毛毯掀开,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冲到门口准备去找人。
手刚握住门把,准备转动的时候,身后传来了疑问的声音:
“你要去哪?”
盛凡毅回头,看到唐悠悠现在厕所门口,疑惑地看着她。
他一把冲上去,将这个女人用力搂在怀中。
天知道,看见床上没有人的那瞬间,他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有多害怕,多恐慌,连他都不清楚。
唐悠悠被他搂得有些透不过气。双手撑在他胸膛,试图让空气跑进来。
“你干嘛呢,我喘不过气了。”
盛凡毅这才松了松力度,嘴里一直重复:“幸好,幸好。”
连他都没有发觉,因为害怕,自己的手一直不停地颤抖着。
唐悠悠不明所以,皱了皱眉:“好什么?”
感受到盛凡毅似乎有些不安,打算伸手回抱他,试图让他安心。
刚抱住他,手中传来湿润的感觉。
唐悠悠抽回手一看,手上满是鲜红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