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焰驹虽生就马形,却因身具妖兽血统的缘故,智力远远高过一般动物。
这些日子里,它竟已看懂了是这根横木才是整个栏门的关键,此刻见到横闩一去,迫不及待地一头撞了上来。
栏门登时洞开,黑焰驹发出一声欢快的长嘶,四蹄发力,瞬间将速度提升至极限,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从马厩中闯了出来。
它现在院子里奔驰几圈,却发现院门紧闭不得外出,仰天发出长嘶,便在此时,李净缓步踱至黑焰驹的正前方。
黑焰驹看到眼前出现的小小生物,双目升起一片血红之色,狂嘶一声,悍然发足前奔,向着李净迎面撞来。
“李将军小心!”院外趴着门缝向内观看的齐王李元吉发出一声惊呼。
李净却不慌不忙,稳稳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地看着如一座迅速移动的小山般撞向自己的黑焰驹。
直到黑焰驹近身的瞬间,他倏地向右跨出一步,横移三尺避开黑焰驹的正面冲撞,随即右足在地面重重一踏,身形借力凌空弹起,在空中一个旋身,稳稳落在黑焰驹的宽阔的脊背之上。
李净所习“金刚门”武学以双腿上的功夫为根基,虽然黑焰驹背上无鞍,但他将双腿一夹,登时便如粘住一般牢固,任凭黑焰驹如何癫狂,他都坐得稳如泰山。
双方相持一阵,李净见黑焰驹仍无消停的意思,便用左手抓紧了它颈上如黑色火焰般猎猎飘舞的长鬃,抬起右掌在它肩背处“啪”地击了一掌,实际上却用上金刚掌的掌力。
李净手掌不停,“啪啪啪……”在黑焰驹肩背处连击数掌。每一掌落下,黑焰驹都是一声凄厉嘶鸣。
李净又一次挥掌击落,陡然间感觉阳维脉中生出一种麻酥酥如同触电的感觉。
他心中一动,忽地响起那晚偶然见掌发雷电之时,似乎也曾有过这种感觉。心念电转之间,竭力将下落的掌势偏了一偏。
伴着“轰”的一声轻雷震响,一道银白色的电芒从李净的掌心射出,擦着黑焰驹的皮毛掠过轰在地面上。
“波!”地一声轻微爆鸣,黑焰驹脚边的地面应声塌陷了一个直径三尺的半球形凹洞,洞壁和边缘一片焦黑,宛如经受烈火灼烤。
这一下,门外的齐王目瞪口呆,不知李靖何时增添了这等神奇本领;正拼命蹿跃颠簸的黑焰驹猛地定住,一动都不敢动。
骑在黑焰焰驹背上的李净也是呆呆的出神,思忖这一掌的奥妙所在。
片刻之后,反复揣摩仍不得要领的李净摇头轻叹一声,翻身从黑焰驹背上跳了下来,转身站到了黑焰驹的对面,双目流露出诚挚的友好神色,缓缓地伸出右手去抚摸黑焰驹的大头。
见李净抬手,黑焰驹先吓得向后一缩。但它虽然野性十足,却也拥有了一种直指人心的通灵感应,本能地感觉面前这可怕至极的小小生物对自己不带半点恶意,畏惧的情绪随之消散。
李净的手掌终于落在黑焰驹的头上,极轻柔地轻轻抚摸一阵,随手摘下沾在它头上的几根枯草。
黑焰驹渐渐地完全放松下来,很是受用地享受着李净的抚摸,惬意地打了两个响鼻。
黑焰驹忽地将硕大的马头垂下来,抵着李净的身体,向着院门的方向拱了又拱。
李净笑道:“你想到外面去吗?”
黑焰驹竟似听懂了他的话,大头连连点着。
李净看它全身沾了不少污泥,想来是因为性子狂暴无人能够近身,自然也就无人为它刷洗,便笑道:“出去不是不可以,却要弄得干干净净才能见人。”
说罢转头请门外的齐王唤来马夫,送上水桶和刷子。他也不用旁人动手,亲自拿了刷子,蘸着清水将黑焰驹通体刷洗一遍,不留半点污渍。
刷洗完毕,齐王已命人取来马具,又是李净亲自动手给黑焰驹穿戴上。
黑焰驹初时颇不习惯,还是李净多加安抚,才委委屈屈地将这套对它来说很是拘谨的零碎东西。
等李净将黑焰驹收拾停当,齐王在旁边喝了一声彩,拊掌笑道:“李将军得此神骏,如猛虎添翼,田猎之时,定可大放异彩!”
李净心中也是欢喜,上前来谢过齐王。
齐王摆手道:“你我之间,用不着说这些客套话。我府藏有了张‘刺犀弓’,你引你去取来,而后趁着天色尚早,往城外练习一番骑射。”
他向齐王告了辞,提着“刺犀弓”出门,飞身上了黑焰驹,策马扬长而去。
离开齐王府后,李净从西门出来太原,走出一段,见路上人烟已经稀少,便渐渐将黑焰驹的速度放开。
终于得以驰骋的黑焰驹发出一声酣畅淋淋的长嘶,四蹄撒开,庞大的身躯化作一道黑色的闪电急速狂奔。
李净只觉耳边风声大作,两边的景物飞也般地向身后掠去,霎时间已是近百里路程。
看看已到太原西郊的山林,李净一勒缰绳令黑焰驹将速度降了下来,探右手从背后的箭袋里拔出一支长箭,策马往山中徐徐而行,只盼有些飞鸟走兽出现,好让自己试一试齐王送的“刺犀弓”的威力。
但走了一阵,只见所到之处一片静悄悄毫无动静,竟是看不到半只猎物。
“奇怪,平日这里应有不少鸟兽出没,今天为何如此冷清?”李净有些纳闷的自言自语,忽地低头看到黑焰驹鼻孔中呼哧呼哧地喷着一股股灼热烟气,登时明白了原因所在。
他又气又笑地屈起手指在它头上轻轻敲了一记,斥道:“你这家伙,赶快将气息收敛起来。否则,咱们的猎物远远地便被你吓跑了!”
正思忖时,平地忽地卷起一阵狂风,风中隐隐带着一股腥味。
“有古怪!”李净念头才起,耳中便听到一声震天狂吼,循声望去,见前方密林中缓缓多出一头斑斓猛虎。
黑焰驹生具妖兽血统,见到这头猛虎,不仅未如寻常马匹般体似筛糠,反而不甘示弱地发出一声长嘶,口鼻中喷出灼热的浓密白烟,不待李净发号施令,竟有冲上前与其大战一场的趋势。
那猛虎显然也觉察出黑焰驹非同善类,一时间有些踌躇不前,只在百多步外逡巡徘徊,不时的掀牙砺爪,低吼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