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真是吸人血,要人命啊,每家每户十个金币,这谁能拿得出来啊!”
“是啊,这纳税一年比一年多,这让我们怎么活啊!”
“哎,造孽啊。”
扎堆人群,接到官僚下达的指令,哀声不断,个个愁眉苦脸。
“这可怎么办啊?就算砸锅卖铁也拿不出这也多钱啊。”
“能拿出多少算多少吧,他们总不能要人命吧。”费宁的父亲费渊开口说道。
“哎,就这样吧。”
人群逐渐散去,情绪焦躁低落。
第二日,官府大门前。
人们络绎不绝地将手中的锦囊交到记账员手里,从他们各自不舍的眼中,能看到这是他们辛苦一年攒下的所有积蓄。
晚间,官府公堂。
统治者赵括,看着桌面上收来的稀稀碎银,怒掌拍桌,起身呵斥道:“你们怎么办事的?怎么就收来这么一点?”
怒声响起,堂下,一腰佩长剑,铁甲栖身之人,急步上前,跪地回道:“大人,今年村民收成并不理想,各家各户能拿出的就这么多了。”
“哼,我看未必吧。”在赵括身旁,一着装怪异之人冷声说道。
此人是赵括请来的方士,为其出谋划策,地位之高仅次于赵括本人。
“哼,据我所知,昨日有一费姓男子,言说,能出多少算多少吧,”
“这...这...回大人,确有此事,可按照今年各家各户的收入来看,这已经是他们能拿出的极限了。”
“呵。”方士冷笑,转过身对赵括语重心长道:“大人,再这样下去,恐怕大事不成啊!”
“此话怎讲?”赵括回问。
“大人,钱财乃成事不可缺之物,想要成就一番大事,这些钱财远不足以。”
“可这里的收入也只有这么些啊。”
“不,大人,每个人的潜力都是无限的,如果能逼迫他们一下,我相信远不止这些。”
“哦?你有何妙计?”
方士微笑,回道:“谈不上妙计,大人可知道杀鸡儆猴的道理,他们收入少,无非是大人施加的压力还不够大而已,既然有了这个出头鸟,为何不将他打下去。我倒觉得,这一次大人可以将费家处死,借此告诫所有人,这就是不按数纳税的下场,让他们清楚的知道,不按数纳税,势必危及性命,他们自然会绞尽脑汁,想方设法的找钱。另外,期限也改为每半年缴税一次,这样一来,收益完全能大大提高。”
此话落下,堂下之人,脸色皆变。
“大人不可啊,不可啊,大人。”堂下又一人急忙走出,跪地谏言,是今日大门前的记账官。
“费渊一家都乃大善之人,这些年村民无不受他家帮衬,在村里也有一定的影响力啊,大人。况且今年他家又收养一落难小女,家里的开支自然有所增大,他家纳税贡献的碎银加起来也足有五枚之多啊,已经很是不易了,大人。大人务必三思啊,善不可灭啊,自古灭善必遭恨,会寒了人心啊。此刀劈下,其他村民的心也会跟着被砍碎啊,人心涣散,如何聚拢啊,大人!”
“大胆,堂前休得胡言乱语,成大事之人,只求方法,岂能拘于小节。”方士怒喝。
随即又对赵括恭敬道:“大人,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没有一点手段,怎么能做到万人之上。费家必须除掉,如若不然,下一次他们还会有‘能拿出多少算多少’的念头啊。现在逼迫他们苦一点,他日登上大位,赏赐他们一世荣华,他们定不会怨言指责,到时不用拉拢,他们自会臣服。”
“大人...”
“大人...”
赵括伸手打断堂下二人,陷入了沉思。
半晌过后,他站起身来,面色严肃,气势威严,喝道:“听令,准方士所言,即刻处决费家。”
“大人三思,万万不可啊,大人!”
“请大人三思啊!”
“执行命令,再有异议者,与费家同罪。”
微弱烛光照亮了小木屋,家人齐聚木桌旁,桌上简餐淡饭,小儿吃得津津有味,大人慈祥和睦,温馨惬意不过如此。
男人三言两语,逗得两小儿咯咯笑声,似乎今天所有的不快,在这个简陋家里,都烟消云散。
火光通明,马蹄飞奔。
费渊站在门前,面色凝重和不解地看着眼前这浩荡的阵势。
费母小心翼翼的将两小儿护在身后。
那长剑佩腰,身穿铁甲之人,跳下马,来到费渊身前。
火光下,能看到他脸色也充满了纠结和同情。
“大人...这...这是怎么了?”
“哎!”那人长叹口气,上前拍了拍费渊肩膀,歉道:“对不住了。”
随即不待费渊说话,退后两步,高声严肃道:“传大人之令,费家因未能如数纳贡,且以侥幸心理扰乱民心,当以死罪,今夜执行,满门抄斩。”
“什么?”
“这是什么狗屁罪名?”
跟随而来的村民瞬间躁动。
费母身子一软,无力瘫坐下去。
“执...执行吧...”带有一丝犹豫的命令落下,行出四人,将费母和费渊二人压制。
“大人冤枉啊...大人...”费母惊慌绝望的喊声。
“放开我娘,放开我爹。”费宁稚嫩的吼声。
“放开他们,什么狗屁命令。”村民不满的大喝声。
声声四起,但全被跟来的侍从镇压下去。
“放过孩子,求你们放过两孩子,他们还小,让他们活下去。”压跪地上,费渊目光所及两小儿,歇斯底里,绝望大喊。
冰冷的长刀落下,鲜血在两小儿眼中溅起,怔怔原地,接着是扭曲脸庞的呐喊声。
“爹,娘...”
“爹,娘...”
悬崖边上,魅影止不住颤抖,这段可怕的回忆,这份万箭穿心的痛恨。
陈凡轻拍着他的肩膀,说不出安慰的话来。
沾满血迹的长刀,在结束费渊夫妇二人二人的性命后,又指向费宁二人,却被那领头之人一脚踹开。
“你这畜生,这种丧尽天良之事,你真要做吗?”
接着那人脚步徘徊,似乎在绞尽脑汁的思考着什么。
就在此时,那跟随而来的记账官,走到他身旁,在他耳边小声说道:“用火烧吧,火烧人成灰,我们也好回去交代。”
“你在说什么。”那人脸色愤怒,低声呵斥。
“你先听我说完,没有什么比将小孩活活烧死更惨烈的事,我们回去后可以向大人汇报,为了能更好达到目的,告诫村民,所以擅自决定,并且让村民亲自点火,我相信我们走后,他们会救下这两小家伙的。”
那人听完,再三思考后,才点下头,决定就用此方法。
“就这样,我和哥哥在村民的帮助下,活了下来。在那场火燃起来的时候,哥哥没有哭,但我能感受到,他变了,就在这短短的时间里,他的眼神变得如同野兽一般,毫无感情,看着那些人,冷漠对他们说道‘别让我活下来,不然你们不得好死,所有人都不得好死’。”
“就这样,我和哥哥开始了无尽的逃亡,我又变成了野孩子,哥哥也一样。但在那段时间里,他依然处处呵护着我,天冷了他宁愿自己穿得单薄破烂,也不会让我着凉受冻。我饿了,他会四处抢食,最后遍体鳞伤的给我带回来。他一直温暖着我,可他自己心里却再也没有了温暖。”
“有一天,我醒来后就再也没见到哥哥,我开始疯狂的找他,我又陷入了恐惧中,可我还是没能找到他。如果...如果那时我找到了哥哥,他有可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一个人的心能有多善,就能有多恶。前些年,消失很久的哥哥突然出现,找到了当年的那些人,他们已经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了,可还是被哥哥全部屠杀殆尽,那个方士和当年的那个大人,被他折磨得皮开肉绽,全身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肉。那个村庄的村民也全都被哥哥亲手屠杀,无一活口。他再也不善良了,他已经成为了恶魔,他要杀了所有人。”
“都说心至诚,愿望就会实现,可我祈祷了这么久,为什么还是这样的结果,我多想...我多想我能代替哥哥遭受这份罪,我多想变成他,让我来承受这些,我多想暗袭的目标能换成我,如果上天真能听到,真能看到,请帮帮我,帮我实现,还哥哥善良,他不该是这样的人,这样的结局。”
泪湿衣裳,那个冷面强大的魅影,在陈凡心里不复存在,此刻的她只是个无助痛苦的弱女子。
陈凡捏紧了拳头,这样的魅影触动了他的心,他不想见她这样。
“可你很好啊,你在暗袭,你没有变成恶魔啊,我和你一起去面对他,那片天,往后我来撑起来。”陈凡喃喃低语。
时间流逝,泪人已累,轻靠陈凡臂膀,悄然睡去。
星空下,陈凡眺望远方,在他心里,方知世间的不幸,方知暗袭的正义,前方路漫漫,世间有悲惨,或许途中他能在苦海里救出更多的人。
而在此时,乾坤囊里,村长给予他的那颗石头,似乎感受到了陈凡此时的心,悄然震动出了一丝细微的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