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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雨中的悲鸣

这雨,真的是下得很大啊!

仰望着密密匝匝的雨帘把门外的世界笼罩得灰蒙蒙一片,那唰唰声响此时掩盖住了世界上的所有声音,而那已经消失在雨中的小姑娘却使得老头无奈地发出了一声长叹!

突然,老头小眼睛一瞪,不可置信地盯着前方正在快速移动的一个黑影,只见雨幕之中飞快地跑过来一个高大的人影,径直朝着书店的方向踏水急奔而来。虽然距离尚远,但老头已经能够一眼就辨认得出来,那人,那人不就是傅珩吗?这个臭小子!

身影一路快速急奔,被他踩踏过的路面顿时便溅起了半人多高的水花,水花又落回到他的衣服上裤子上,继而扩展成为一大片一大片的泥印子,样子真是十分的狼狈。

来人直接冲进书店,一见到老头便急切地问道:“爷爷,她呢?在里面吗?”他边说着边就想往书店里面走,也不管自己身上正在滴滴答答地漏着水珠,也没时间把雨伞放下,他此刻就想知道那个小丫头片子是不是真的会在这里耐心地等着他。

“走啦!不走难道还要让我留她吃晚饭啊?”老头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埋怨,没好气地说道:“你这个臭小子你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吧?你,你这做的也太不厚道了,你让一个小姑娘在这里等你,啊等你三个小时,三个多小时啊你,你说你,你这心里头你就过意得去吗你?”

老头有些嗔怒地一甩袖子跨过门槛就往里走,扭头不想理他,直接走进书桌边坐下,一张老脸上竟然嘟着个嘴,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

“她往哪边走的?”看着门外疯狂肆虐的大雨,他的神情不禁露出了急切的担心,这么大的雨,又没有伞,她就不能再等等吗?

老头心情不好,随手一指,往贺云佳去的方向说道:“那边!”他也不再多说,撑起伞就冲进了狂风呼啸的雨幕之中。

就在他刚冲进雨幕中时,猛地,天空响起了一声炸雷!声音之大,惊得老头的眼镜突然一下子就滑下了鼻梁,只有一只眼镜腿还挂在耳朵上,与此同时,窗户玻璃也被震得嗡嗡直响!紧接着,天空中忽地一道惨白的闪电划过,又一声炸雷响起,声势比之前更盛,风雨越来越狂暴了!

“老天!别下了行吗?那两个娃儿可咋办啊!”老头看着门外的雨势,不无担心地喃喃说道。

贺云佳快速地奔跑在雨中,抬着手遮挡在眼前时不时地就抹一把额头流到眼睛里的雨水,以便能够看清前方的路况。她瘦弱的身体在泥水混杂的道路上一路跌跌撞撞,好几次差点就跌倒,但以她常年行走在泥地里的经验还是勉强可以应付一下的。

雨很大,大颗大颗的雨珠子打在身上还是有点疼,此时早已经浑身湿透,额前的头发湿漉漉的贴在脑门上,眼睛里也被雨水濛得难以睁开。前方的路还很长,雨幕里路面朦胧不清,风声呼啸着,摇得路边的大树枝叶唰唰直响。

她很想去那大树底下避避雨,但是她知道那样不行,越是这样的天气,大树底下就越是不安全!紧咬着牙,贺云佳继续向前奔跑!

突然,天空里猛地划过一道闪电,把灰蒙蒙的四周照得一片雪白,贺云佳知道,要打雷了!贺云佳惊得连忙蹲下身体,双手立即抱住了头!

果然,一声炸雷紧跟着就在她头顶之上响起,轰隆隆!轰隆隆!

“妈!”贺云佳被雷声惊得连忙蹲在地上失声大叫着妈妈!可是,风声,雨声,完全把她的声音淹没,仿佛整个世界此时,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惊惧得浑身颤抖的贺云佳蹲着身子紧紧地抱住了头,过了一会,见雷声已过,她又站起来继续向前奔跑着。然而这一次,她却一个没站稳猛然就摔倒在泥水里,整个身体就控制不住地在滑溜溜的泥巴上连翻了两个跟头,才被路边的草丛一挡,停了下来!

天空再次有闪电划过,又要打雷了!而摔倒在泥水里的贺云佳却没有及时发觉,她在泥水里呻吟了一声,不知道是摔痛了哪里,只觉得好像是浑身都在疼!然而就在此时,一声炸雷轰地响起,猝不及防地,贺云佳惊得尖声惨叫了起来!

“啊!”

“妈!救我啊!”

贺云佳的身体在泥水里蜷缩成了一个球,双手死死地抱住头,嘴里尖声惨叫着呼喊着妈妈,这样的雷声是她刻骨铭心的记忆,是她不堪回首的过往,但是,偌大个世界上,却没有人能来拯救此时的可怜的贺云佳!

她的叫声渐渐低了下来,雷声也渐渐地远去,贺云佳松开抱住头的手,茫然地看着依旧大雨瓢泼的天空,任由大颗大颗的雨珠子敲打着她冰冷的脸庞,敲打着她单薄的身体。

贺云佳在地上使劲地动了动身子,努力地用手肘撑着地面爬起来然后站起身,身上的疼痛已不再是某一处可以用言语形容的部位,而是已经蔓延至了全身各处,她似麻木了一般,僵直着身体,在瓢泼大雨之中,一瘸一拐踉踉跄跄地向着家的方向小跑而去。

而就在此时,在另一条路上,傅珩站在路口,撑着大黑雨伞的他焦急地左顾右盼,前方,是两条岔路,一条往左,一条往右,他不知道,那个小丫头走的到底会是哪一边!路上没有一个行人,一个也没有!他不相信,那个小丫头的家会有那么远,为什么他追了那么久还看不到她?他不相信,那小丫头片子会跑得那么快,难道会比他这个体育冠军的速度还要快?

在岔路口犹豫了半晌,最终傅珩选择了往左边方向狂奔而去!

而在贺家,堂屋里。窗外猛然响起的炸雷声使得贺云佳的妈妈谭明梅心里莫名地就是一紧,似乎内心深处有某样东西被突地刺了一下,竟然有些疼!

她急忙从椅子上起身,几步就冲到木质窗户的旁边往外看去,只见雨势凶猛,闪电伴着雷声,俨然就是一场大暴雨来临。

突然,她立即就想到了贺云佳,贺云佳她在哪里?云佳在哪里?猛地,像是突然犯了神经质的谭明梅大声呼喊着贺云佳的名字就急忙冲出了房间,却看到了正在堂屋里折纸玩的贺云成贺云征两兄弟。

“妈!你怎么了啊妈?”贺云成看到妈妈可怕的样子立即也被吓到了,连忙问道。

“你姐呢?在楼上吗?啊?”谭明梅惊恐万状地问着儿子。

“没在,三姐出去了,她说去给我们买糖吃!”贺云成颤抖着声音回答。小小的贺云征也跟着点头说道:“嗯嗯,我还跟三姐说我要吃有小棒棒的糖!”

谭明梅心里突突狂跳,拼命就大步朝着楼上贺云佳的房间里奔去。几年前的一幕凄惨画面也在这一刹那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

也是这样的一个雨天,打雷闪电,那雨像瓢泼一样的疯狂肆虐,正在家里做活计的她听到了有人从塘子边跑回来告诉她的消息,那人说她的女儿贺云佳跌塘子给淹死了!听到消息后的谭明梅马上就跟着那人冒雨赶到了塘子边,于是便看到了在那暴雨中泥水地面上躺着的女儿!

女儿小小的身体躺在泥水里一动不动,雨水肆意地敲打在她瘦弱的身体上,泥点子也覆盖着她的衣服和脸庞,而旁边,背篓里装着已经洗好拧得半干的衣服,只是那个大铝盆瘪瘪地歪在路边,像是被什么重力挤压后形成的凹陷一样。

谭明梅看到眼前的情形,惊叫着差点就没背过气去!她急忙扑到女儿身上使劲地摇晃着她的身体凄厉地呼喊着她的名字,然而这个小小的人儿却是毫无反应,就像真的死了一般!

旁边有好心的人过来说道:“贺家嫂子,别哭了,把孩子背回去吧!”“是啊!太可怜了这孩子!就别让她在雨水里面冷着了吧!”“唉!作孽啊!才这么点大的孩子,天天在这塘子边洗东西,也不知道你们这爹娘是怎么当的!”“就是啊!这孩子命苦啊!我天天在这都能见到她,不是洗衣服就是洗菜,洗那大被单连我都拧不动呢,她一个人就能洗干净,真是!唉!可惜了啊!”

谭明梅一颗悲切的心此时听到这些议论,简直就是无地自容,恨不得能找到个地缝立即钻进去藏起来!是啊!自己这个娘是怎么当的啊?那时的贺云佳也才是十岁而已啊!

她跪在雨中,徒劳地摇晃着女儿的身体,声嘶力竭地叫着女儿的名字。突然,灰蒙蒙的天幕划过一道闪电,天空猛然一亮,紧接着一声炸雷轰隆隆地就在众人头顶炸开,响声犹如惊天霹雳一般,立刻惊得众人无来由地全身打了个寒战,有胆小的人也立即惊叫了起来。

然而,就是这一声炸雷,使得那原本躺在泥水中一动不动的贺云佳身体猛地一颤,就仿佛身上装了弹簧似的瞬间就从地上一蹦而起,发出了一声无比凄厉的尖叫之后,整个人又软软地倒向了地面。

谭明梅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惊得回不过神来,身旁那些人也惊叫着纷纷躲闪,这情景太像诈尸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诈尸啊!

于是,众人一瞬间便跑了个七七八八,于是,贺云佳的身体也重重地再次砸在泥水地里,溅起的泥水拍打在谭明梅脸上时,她这才回过神来!

谭明梅立即俯身抱起女儿,大叫着去查看女儿的身体,这才发现,女儿身体柔软还有热度,并且呼吸着,并且嘴里还虚弱地喃喃说道:“妈!打雷了!我害怕!我害怕!”

女儿没死啊!女儿她还活着啊!

谭明梅连忙抱紧女儿哭喊着:“云佳!云佳不怕!打雷了还有妈妈在呢!妈妈在啊!云佳不怕!不怕!”

这一幕重现,谭明梅的心里瞬间就被什么东西给深深地刺痛了,她也不再向那两兄弟多问,朝着楼上就冲了上去,当看到贺云佳房间里确实是空空如也时,她彻底的要抓狂了!这死丫头,怎么还不回来啊?下这么大的雨,她不知道要早点回来吗?她摆明了就是想让妈妈着急啊!

谭明梅脚步慌乱地冲下楼,冲到大门后面左右一找,可是,却没有看到那把伞,那把家里唯一的伞!

“伞呢?啊,伞呢?”谭明梅尖利的声音朝着两兄弟吼叫着。

她的失态,看得堂屋里的两兄弟目瞪口呆,他们被妈妈的样子吓到了,贺云征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贺云成连忙磕巴着答道:“三姐,是三姐,拿走了伞,她出去的时候,是下着雨的。”

谭明梅气急败坏地一把拉开大门,顿时间,风雨夹杂着一股寒气扑面而来,使得谭明梅顿时脚步就是一个踉跄!

回身把大门使劲地拉上,谭明梅也不管外面狂风骤雨,将手搭在头顶就冲进了雨幕之中。

然而,她才跑了出去没几步,就看到了令她目瞪口呆的一幕,那与家门口齐平的后院院墙,一整面的土坯墙体,竟然斜斜地歪倒在了泥水里!

这是泥土混合稻草舂砌出来的土墙,中间穿插着木棒用以起到牵扯拉拽的作用,墙体厚重结实,轻易不会倒塌。但是今年的雨水好像特别多,而院墙也是常常被雨水侵蚀,内里干不透,所以此时,在这场暴雨中,终于不堪重任,垮塌在了泥水中!

谭明梅被眼前的场景吓得愕然,站立在暴风雨中,呆呆的看着墙上的泥土随着雨水的冲刷慢慢地一点点化开,变成浑浊的泥水,流淌过自己脚边,再流淌到街道上!

“啊!”谭明梅猛地发出了一声无力的悲鸣,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她爸又不在家,家里就总有出不完的事,这可怎么办啊?老天啊!

谭明梅整个人就软软的瘫坐在泥水里,脑子里顿时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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