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笑声哭声喊叫声混杂在一起刺激着佩兰莎每一根神经。
她以为这里只是与一些奴隶主一样，辱骂和鞭打已经是她能想象的极限了。
从揭开瓦片到现在，佩兰莎感觉自己像是度过了一个世纪。
要她忍住不去做些什么真的是太难了。
她很清楚，在这里杀了这些人根本没法解决问题。这个屋子只是冰山一角，这个世界上有太多这种屋子了。
而且，现在杀了这些人，也不能保证这些孩子就能活下去，就能活在阳光下。
最重要的是，佩兰莎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她潜入房间，看着地上扭曲着身体的孩子们，心如刀割一般。
对着他们用了个催眠魔法后，她取出一跟棉棒在一个孩子的鼻子附近擦了一下，用一张手帕将其包住。
她需要搞清楚这是什么东西。
那个男子的身份也很可疑。佩兰莎能感觉到，那个男子很强，他是某一个下神的契约眷属。
下神的眷属分为两种，一种是召唤眷属，一种是契约眷属。
召唤眷属是灵者特有的。通常召唤眷属都是灵者通过仪式召唤而来的强大魔兽，实力比普通魔兽强悍许多。
而契约眷属和召唤眷属完全不是一类东西。契约眷属是下神与无面之间的关系。下神通过仪式，可以让一个无面获得与自己等同，甚至远高于自己的能力。
此外不论下神能力如何，每收取一个契约眷属，都会陷入至少一个礼拜的无力阶段。这个时期，下神就如同无面一样。
每一个下神可以收取的契约眷属数量与下神的能力有关，多的能有七八个，少的只能有一两个。
所以说眼前的这个男子的实力至少要强于一般的下神。
“我会让一切结束的。”佩兰莎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另一边，回到酒店的司空云躺在床上开始想着自己到底要怎么做。
打破下神与无面间的隔阂，让无面成为下神，似乎是解决无面被压迫的唯一途径。
司空云很清楚这个世界的无面面临着的究竟是什么。虽然他生活在莫城这个象牙塔里，但是他的记忆中似乎依稀有过在公国里生活的情景。
不论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什么。人生的走向，在出生的那一刻就被决定好了。
破败的街道，酸臭的食物，肆虐的疾病……无面的生命对于下神而言，只不过是一个有意识的工具而言，甚至有的时候连意识都不能拥有。
模糊的记忆，让司空云甚至无法分辨这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司空云的思绪，开门后发现来人是佩兰莎，而且她的表情似乎不太高兴。
佩兰莎走进房间，把刚才自己所看到的事情告诉了司空云，但是她隐瞒了一些细节，让对话显的不那么血腥。
“苦了你了……很难受吧。”司空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肤浅的安慰着她。
佩兰莎似乎想到了什么似的，把手帕掏了出来递给司空云，“这个就是我说的白色粉末，你小心点，很邪门这东西。”
司空云看着手帕里卫生纸上沾着的白色粉末分析道：“严格来说这东西是晶体，而且现在基本上都粘在纸上很难分辨到底是什么。”
“那怎么办？”佩兰莎有些急躁。
“先做个简单的红外表征。”
“那是什么？”
“红外波普。”
“所以说，是什么？”
“曼德拉红外谱图。”
“听不懂。”
“……”司空云没有再解释，“你手环下面应该有一个小的凹槽，里面有一个薄玻璃片。你把它取出来。”
佩兰莎照着他说的做，把取出来的薄玻璃片递给他。
司空云接过玻璃片，把卫生纸上的粉末抖一些到上面。然后把它塞回佩兰莎手环里。
“你干嘛？”司空云的举动吓了他一跳。
“你不能理解的东西。”
“……”佩兰莎瞪了他一眼，刚才的那地狱一般的情形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以至于她这种有些害怕这个粉末。
“稍等。”司空云说着打开了自己的全息投影，一张像是无数个山峰一样的，又像是折线统计图一样的图片出现在眼前。
“这个是苯环的特征峰，这个是碳氢键的特征峰，这个是一取代苯的特征峰……”看着司空云说着自己完全听不懂的词语，佩兰莎有些崩溃。
“停!”佩兰莎忍不住喊了声，“你在说什么？”
“你是问，亚甲基上碳氢键的不对称伸缩振动？”
“我说的是这些，你能不能说一些正常人能理解的东西？”
“你不是全知全能的器灵么？”司空云一脸憋笑的看着她。
……，佩兰莎这时才意识自己中了套，她完全把自己是“全知全能的器灵”这个设定忘记了。
“简单来说，那些粉末是一种叫甲基苯丙胺的东西，一种兴奋剂。少量服用就能对人体神经造成不可逆的损害，如果一次性大量服用，很容易致死。”司空云解释道。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在这里会出现这种东西。这个东西和其他的兴奋剂或者致幻剂不一样。因为很多这类东西都可以从罂粟花中提纯得到的，只要有原料流程很简单。
而它则是纯工业合成的，至少需要拥有一条很完整的化工生产线才能做到。
这就意味着，这个城市里至少藏有一条甚至数条完备的工业生产线。否则就无法解释他们是如何拿到生产它的原料的。
司空云向佩兰莎说了自己的疑惑。
“那有没有可能这个……”
“甲基苯丙胺。”
“对，就是这个，有没有可能也是从什么东西里直接提取出来的？”
“没有。用乙酸酐和伯胺反应合成或者用黄麻作为原料氧化合成是最高效的途径。而且看你拿来的样品纯度，不像是直接从天然植物提取能做到的。”
“那……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么这座城市应该是能找到你说的工厂的吧？”
“嗯，不过这些工厂应该很隐蔽。公国是不允许有工厂在莫城境外出现的。”
“那可麻烦了……早知道当时我就跟上去了。”佩兰莎有些自责的说道。
“不用自责，你做的没有错。而且找到工厂的方法也不是没有。”
“什么方法？”
“如果他是按我说的方法进行合成的话，第一种方法虽然用醋酸也可以代替乙酸酐，但是产率和纯度太低，后期提纯开销太大，不太可能会用醋酸。所以他们会消耗大量的酸酐。而制作酸酐，最常用的工业制法有三种，每一种都需要用到高温环境和催化剂。这些催化剂里多含有磷，如果不规范储存很容易产生鬼火。”
“哦，所以找到哪里的温度不寻常的高，就能大概得位置？”
“这是一个方法，当然我们也可以去垃圾场找他们丢掉的工业废渣。”
“那……如果他们是另一种方法呢？”
“那就更容易找了。黄麻也就是你们俗语里的龙沙，这种东西场地在公国东北部的高原上，只需要查一下谁有大量购买这种东西，就能知道了。”
“你刚才不是说直接从天然作物里提纯很难得到高纯度的东西么？”
“这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
佩兰莎一脸狐疑的盯着司空云，“我开始怀疑你最开始给我说的什么红外光谱都是都是你现编的。正常人哪会用这些奇怪的名词。”
“亚甲基碳氢键的不对称伸缩振动，真的存在这个名词。”
“不信。”
在佩兰莎强烈的要求下，司空云不得不给她科普了什么是红外光谱。
……半个小时后。
“哦，我懂了。大概吧。”佩兰莎一脸恍然大悟的说道。
“懂了就好。”司空云擦了擦头上的汗说道，他没有想象到给人科普是一件这么累的事情，“还有什么问题么？”
“那那，红外光和官能团是什么？”
“……”
“对了，原子又是什么？”
“……”
“波长是咩？”
“……”
……数个小时后。
“……所以说，这就是相对论和量子力学。”
“哦哦，懂了!”佩兰莎兴奋的叫了一声。
“那你现在应该没有什么不懂了吧？”司空云揉了揉自己眼睛。
凌晨四五点了，他再不睡就该起床了。
“你再给我讲一讲那个又死又活猫的实验。”
看着佩兰莎忽闪忽闪的大眼睛，司空云咬了咬牙。
“我要睡觉!”司空云在内心咆哮，他要拒绝佩兰莎了，没有什么比自己睡觉更重要。
“现在也不早了，不如……”
“啊……”佩兰莎的语气显得有些失落，但是也没有办法。
现在谁求自己也没有，要谁也不能拦着自己睡觉!司空云这么想的。
但是……
